古人云，春猎为蒐,夏猎为苗,秋猎为狝,冬猎为狩。大昭的帝王，每年都要借狩猎以演武，展示大昭威望。
“你是说过几日就是春猎？”
“是啊，陛下，按照以往惯例，一切都已准备完毕，就等三日后启程去围场了。”
连瑜闻言心里就咯噔一下，看了那么多小说电视剧，他可是知道在宫廷剧里，围猎场是一个高危地图。
众所周知，每到这个剧情点，编剧要么会安排一拨刺客从天而降，要么就会放出头发狂的熊或老虎跟皇帝掰头。
“朕可以不去吗？”
喜公公为难：“陛下这时改口有些晚了，您忘了您可是在去岁年夜宴上亲口说了要举行春猎，围场那边的守卫布防早已布置妥当。”
连瑜明白了，春猎的人力物力都已经投进去了，他要是撂挑子，估计得被御史言官喷得狗血淋头。
事实既已无力改变，他也只得认命。
虽然有侍卫军队跟着，连瑜觉得还是要临时抱佛脚锻炼锻炼，万一出了什么事，他还能自保一下。
“小喜子，朕要去演武场练习射箭！”连瑜打了个响指。
到了演武场，连瑜左挑右挑，拿了把轻弓。
喜公公知道陛下不擅六艺，赶在陛下挑弓箭时指挥人将靶子往前移动了少许。
结果不出他所料，陛下第一箭落在了不远处，第二箭才射在靶子边缘，但他还是很捧场道：“中了！中了！陛下真是神猛无双！”
连瑜没想到自己这方面还是有点天赋，他十分得意，扬声道:"把靶子再往后挪五米！"
喜公公有些迟疑:"陛下，再挪就只有十米远了。"
连瑜冲他扬了扬手里的弓箭，一脸自信地反问："你还不信朕的实力？"
随后原地站定，挽弓搭箭。“咻”的一声，喜公公张大了嘴巴，欢呼道："陛下射中了靶子红心！"
又是“咻”的一声，喜公公大力鼓掌："又中红心！陛下果然是箭无虚发百发百中！"
“……”
离演武场几百米远的湖心亭里，萧无咎背着手看着十米穿杨的小皇帝，沉默了片刻，侧头问:“有查到皇帝的事吗？”
洛川挠挠头，有些难以启齿：“吃食习惯上查不出什么，不过穿衣方面确实有一处变化。”
“什么变化？”萧无咎凝神细听。
“属下探听到皇上醒来第二天就把身上的赤色绣金龙兜肚脱了下来，还带人翻箱倒柜，把平常穿的黄色粉色紫色……十来件兜肚也一并丢了出去，当天还着喜公公去了尚衣监下了谕旨。”
“下了什么谕旨？”
洛川头低了下去：“禁止再将兜肚呈上御前。”
萧无咎：“……”
"主子，这……"洛川也难得羞涩起来，“这算吗？”
萧无咎失语片刻，叹道："你继续查着罢。对了，你和洛崖就不用和我去春猎了。"
洛川应声：“是。”
不知道有人在谈论他的**的连瑜练了两日的射箭终于倦了。
夜里他揉了揉酸痛的手腕，感叹:“又是运动量超标的一天呢！”
临睡前他把寝衣一掀，问：“小喜子，你看看朕的腹肌长出来没有？”
“腹…腹肌？”喜公公不敢吭气，他只看见了陛下那层微微鼓起的小肚腩，想必里头还装着晚膳用的那只八宝鸭和小半只铁锅炖大鹅。
……
时间如一串省略号一晃而过，很快到春猎的日子。
当天一清早连瑜和皇后就带着三品以下的官员及其家眷浩浩荡荡出了京城。
到了围场，喜公公伺候着连瑜换了衣裳。
只见连瑜身穿大红色窄袖骑装，一头顺滑黑缎以金冠半束，鬓边垂下两根绣着金纹的飘带，头上系着红色抹额，一颗玛瑙制成的红珠坠在抹额下，垂于眉心中间，阳光下色泽艳丽、光彩熠熠。
好一个面如秋月，色如春花的小郎君！
甫一亮相就让场上的主母贵女们皆失了神。
这就是传言中风流浪荡不堪的陛下？
随即她们眼神又黯然下来，不喜欢女子，长得再好看有什么用？
见众人都被自己帅裂苍穹的容颜镇住了，连瑜忍不住挺起了骄傲的胸膛，今天他就是这场上最靓的崽！
他洋洋得意地问萧无咎：“皇后，朕今日是不是比往常更加光彩夺目了一点点？”
萧无咎撞进他被红珠映衬得愈发动人的眉眼，略一愣了愣神，很快回道：“陛下确实比以往更加英姿勃发。”
连瑜看了看他一如往昔的玄色劲装，不走心地回夸：“你也不错，就比朕差了一点点儿。”
围场上旌旗飘扬，连瑜面带微笑，声音洪亮地当众发表狩猎宣言：“诸位爱卿，今日大家尽情狩猎！谁所射获的猎物最多，朕重重有赏！”
闻言，在场的官员齐齐沉默了，瞧瞧圣上这笑里藏刀的模样，哪个敢呦！
谁不知道圣上霸道好脸面，头一年春猎有个憨实的武将猎了头熊，圣上虎着脸赏他当太仆寺去养马了；第二年又有个新进禁卫军的侍卫猎了头红毛狐狸，圣上虎着脸把他调去冷宫守大门了。
……到了今年，再傻再蠢的人都明白该如何做了。早在春猎前，官员们就已经对自家子孙耳提面命，生怕表现太好碍了陛下的眼。
臣子们的小心思连瑜自然是不知道的，他发表完演讲，就骑上了自己的小矮马，带着人冲进了林子里。
历年春猎时围场负责的常大人都会在向围场投入不少中小型野物，让皇帝不至于空手而归。结果新皇登基后的两年收获惨淡，今年常大人痛定思痛，一拍脑门决定不放水了，放海！
于是，连瑜刚进林子边缘就能看见三五只野鸡在草丛里蹦跶，恍若置身动物园。
连瑜慌忙眯着眼弯弓射箭，不远处几声扑腾声响起。
有侍从连忙跑过去捡了猎物回来。
众人探头一看是只五彩斑斓的锦鸡，立即争先恐后地拍龙屁：“陛下这射箭技艺果真出神入化，堪称吕布在世啊！”
连瑜一脸茫然：啊？可是朕瞄准的是旁边的麂子啊。
围场里确实被放了头老虎，不过是头被拔了獠牙，剪了指甲的半大老虎。
见那老虎被侍卫驱赶着，众臣纷纷恭请陛下射箭，这可是皇帝的猎物，旁人不敢争抢。
朕的老太奶！没了爪牙的老虎也是老虎啊！
连瑜腿软手抖抬不起弓，最后只由萧无咎代射。
萧无咎从箭筒里抽出两根箭，看着小皇帝这怂样，最后问了一遍：“陛下真要臣替您来？”
“夫妻一体，你来你来”，连瑜虚着声音道，“别……别客气。”
萧无咎：“……”
由于猎物量大，哪怕连瑜的箭术菜得一批，一天下来依然射中了两只干架的狐狸和一只瘸腿的山羊。
臣子们疯狂夸赞：“陛下好箭！好箭啊！”
连瑜：“……”
总的来说，连瑜对自己的战果很满意。
毕竟他都是把xx精英当成xx暖暖玩的，作为一个和人机打得有来有回的特种兵，你能指望他百步穿杨吗？
日落时分，众人回到营帐。
小福子领着侍从清点完各位官员的猎物，然后由喜公公大声宣读春猎首日元狩战绩：
皇后射获一大虫；
汪将军射获一黑兔；
李大人射获一锦鸡；
王大人射获一灰兔；
陈大人射获一斑鸠；
……
……
……
张大人射获一鼫鼠；
庄统领射获一竹狸。
完整听完的连瑜：“？？？”
怎么大家打的猎物都这么少？而且猎物那么多，咋还有人跑去抓田鼠和竹鼠的？
你们这么菜让朕很难办啊！
连瑜痛心疾首道：“众位爱卿呐，你们都是是国之栋梁、民之表率，可现如今狩猎表现却得如此不堪，简直令朕太失望了！”
臣子们听了齐齐低下了头。
“文官也就算了，你们这些武将是怎么回事？骑射技艺这般差劲，让朕如何能放心将保家卫国重任托付于尔等之手？”
臣子们的头更低了。
连瑜无奈道：“这次的奖赏作罢，望诸位爱卿明日继续努力。”
臣子们：懂了，明日继续划水。
晚膳时间，连瑜正在营帐里等吃食上来，就听人通禀连霄明三人来了。
这仨货今日压根没去狩猎，而是在围场寻一处河流下水捞鱼了。
此时，连霄明得了准许，轻手轻脚地端着盘烤鱼过来了：“来来来，陛下，这是臣弟亲自烤的大鱼，您尝尝咸淡！”
烤鱼约莫四寸，色泽焦黑，香料味中透着淡淡的糊味，连瑜迟迟不敢动筷。
连霄明催促：“陛下吃呀，别客气。”
连瑜看着这道“仰望星空”默了默，问：“小明，你怎么不等它说完遗言再烤呢？”
“啊？”连霄等三人大吃一惊，齐声问：“它还有遗言？”
连霄明：“陛下，虽然我脑子笨，您也不用这么诓我啊。”
“谁诓你了？”
连瑜指着这条鱼瞪得几欲脱眶的眼珠子，一本正经道：
“你看看它死不瞑目的模样是不是有话说？它想说：告诉俺爹俺娘俺七大姑八大姨，俺不是孬种！”
连霄明：“……”
说话间，喜公公掀了帐子，小跑过来道：“陛下，皇后殿下的人说殿下烤了一只羊，邀您过去品尝呢，奴才去看了，那羊烤得滋滋冒油，香飘十里哩！”
“真的？”连瑜一听眼睛放光，也不管其他事了，外衫一披，屁颠颠地跑了过去。
徒留连霄明三人在原地看着烤鱼发呆。
“陛下不吃怎么办？”
连霄明：“咱们自己吃呗！味道差点没啥，又毒不死人！”
……
月明星稀，月色下萧无咎正弯腰拿着刷子给烤全羊刷最后一遍油。
连瑜一见铁网上玉体横陈的烤全羊，就不争气地咽了口口水。
看小皇帝不顾形象地蹲在旁边，盯着烧烤架眼睛直勾勾的，萧无咎嘴角抽了抽，先从旁边架子上取下一只色泽金黄的烤兔递给他。
“陛下先垫垫肚子。”
连瑜对着烤兔子吸了吸鼻子，不错，这也是一具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尸！
待他饿死鬼投胎似的吃完一只兔子后，烤全羊刚巧烤好，萧无咎刚要拿刀把羊肉片下来，就被连瑜一嗓子拦住了。
“刀下留羊！你这样吃是没有灵魂的！”
连瑜让喜公公带人搬了桌子，又让人端了盆清水。
仔仔细细地洗了手后他直接撕下一块羊肉递给萧无咎：“给，烤全羊就得自己手撕着吃！”
随后给自己撕了一块看着最肥美的肉，一入口皮酥肉嫩，酥脆鲜香，简直是美味至极！
连瑜吃美了，冲萧无咎竖起了大拇指：“好吃！皇后啊，你这烧烤手艺真叫一个绝，都可以去开食肆了！”
出了狭窄封闭的宫室，吹着自由的微风，萧无咎难得心情舒畅起来，声音也变得懒洋洋的：“臣多谢陛下夸奖，陛下既然喜欢臣的手艺，那明天臣继续为陛下烤肉。”
连瑜狂点头：“那感情好！”
吃到最后，他摸着肚子满足地直哼哼：“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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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小昏君要狩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