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小昏君要骗人

翌日清早,阳光透过树叶洒落下来,本就寂静的山林多了一分幽远意境。

睡了一整晚山洞腰酸背痛的连瑜出去摘了些可食用的果子,两人一起吃了点儿便开始寻找出去的路。

萧无咎腿上许是摔着了,走路还有点一跛一跛的。

连瑜想搀扶他走路,却被一脸倔强的萧无咎躲开了。

连瑜只好耸了耸肩杵着根木棍走着山路小声哼起歌儿来:

“大王叫我来巡山,大王叫我来巡山哪,咿儿哟哦咿儿咿儿哟~

巡了南山我巡北山哪,咿儿哟哦咿儿咿儿哟~”(注1)

听着小皇帝的鬼哭狼嚎,萧无咎太阳穴青筋跳了跳。

“大王叫我来巡山哪,咿儿哟哦~”

这小子还唱上瘾了,萧无咎忍不了了。

还没等小皇帝继续“咿儿哟”,他就拿出一个果子堵住了小皇帝的嘴。

“陛下,请闭上您的尊口,前路未卜,不要浪费体力。”

连瑜眨了眨眼,脸颊一鼓,咔嚓咔嚓把果子吃完了。

看着眉目并无焦急之色一派悠闲的小皇帝,萧无咎略微疑惑,挑了挑眉:“怎么,陛下就不怕我们走不出这山里?”

连瑜干笑道:“朕对皇后有信心,以你的能力一定会带着朕平安回宫的!”

不知萧无咎听没听出来,他还着重强调了“带着朕”这三个字眼。

萧无咎注意力却在前半句,他眼睫微颤,这是第几次了?小皇帝就如此信任他?

在又绕过了一处主角必跳的绝壁深渊,躲过了一个狗熊兄弟冬眠的窝点,经过了一座万鬼哭嚎的乱葬岗后,他们总算走出了这深山老窝。

在看见一个十二三岁正在砍柴的少年时,连瑜眼睛一亮,连忙向前一步打招呼:“小兄弟?”

少年看见他们后,紧握着柴刀后退一步,眼神警惕地询问:“你们是谁?怎么会从山里出来?”

“小兄弟莫怕,我们是好人。”

连瑜刚说出口就知道自己说了句废话,哪个坏人会明牌?

他只好硬着头皮编:“是这样,我们兄弟二人在外游学,不料前日遇到几个歹徒,匆忙之中无路可逃,只得躲入深山,山路崎岖难行,今日才走出密林深谷。敢问小兄弟这是何地?”

“这里是五丰村的地界。”

连瑜得寸进尺:“天色已晚,不知小兄弟可否让我们借住一宿?”

“这……”少年有些犹豫,他爷说了人不可貌相,这两个人长得像好人,万一芯子里是个坏的,故意骗他呢?

见他迟疑,连瑜悄悄拽了拽萧无咎的衣摆。

萧无咎会意,适时闷哼了一声,眼睛闭了闭,身形眼看不稳。

连瑜连忙搀住萧无咎,急切道:“哥你没事吧?是不是伤口又痛了?”

少年讶然:“你哥他,他这是怎么了?”

连瑜微微低头挤了挤眼睛,没挤出来泪花,只好顶着鳄鱼的眼泪,哽咽道:

“我哥他为了保护我摔伤了手和腿,再得不到救治,恐怕我哥就成了废人一个了!”

萧无咎:“……”这倒不至于。

“算了,你们跟我来吧,我家就在山脚下。”

朴实善良的少年最终还是于心不忍,背上小半梱柴,把他们带回了家。

连瑜扶着萧无咎跟在后头,悄悄给自家皇后比了个大拇指,用气音道:“演得不错!”

众人赶在夜色完全昏暗前进了村落。

少年的家在村东头,还没到家,隔壁院门口嗑瓜子的大婶看见他们就喊出了声:“老苕!苕伢回来了!”

“苕伢?”连瑜讶异地唤了声。

“我爷爷人老实,村里人给我爷取了外号老苕,我爹是新苕,我就叫苕伢。”

苕伢这么说着,见他爷爷推开院门,忙迎了上去。

老苕身材干瘦面容枯老,他人老眼睛却不花,他看连瑜两人眼神清正,心知不是歹人,便做主收留了他们。

得知有人受了伤便把家里备的草药拿了出来,让他们先用着,还把苕伢的屋子腾出来给连瑜二人住。

回屋给萧无咎换药的时候,连瑜才发现萧无咎身上的鲜血又流了出来,整个布料都快被浸湿了。

连瑜一惊:“合着你那会虚弱的模样不是演的啊?伤口裂开了你咋不说呢?”

萧无咎暼了他一眼,道:“和陛下说了,臣就不疼了?”

连瑜思考了下:“说的也是。”

他沿着边缘一点点揭开伤处布料,入目一片血肉模糊。

连瑜看得呲牙咧嘴。

正在皮肉分离的萧无咎面不改色。

连瑜费力揭开后,禁不住真心实意地说道:“大哥你是条真汉子,是真能忍啊。”

换药完毕,苕伢敲门叫他俩去堂屋吃饭。

堂屋里点了一盏灯,勉强能看清桌边老苕一家子和桌上放的碗筷。

老苕让老婆子提前给他们盛了饭:“俺们家里粗茶淡饭,两位公子不要嫌弃。”

连瑜道了谢,坐到这家人留给他们的位置上,低头一看,自己面前放了两只碗,一只盛的高粱米蒸的饭,另一只碗装了两个成人巴掌大的窝窝头。

再扭头看一眼身旁萧无咎的,也是同样的饭和窝头。

老苕把一装着腌制萝卜条的罐子推了过来,招呼道:“这碟是俺们自家腌的咸菜,你们就着吃。”

“好好好,我们这就吃。”

连瑜拿起一个黑绿交加的窝窝头,突然想起了一句歌词:

“手里捧着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

别说,还挺应景。

刚要咬一口,连瑜就感觉一道灼热的目光,他看过去,正是老苕五岁的小孙子苕蛋。

苕蛋的碗里是米糠掺野菜熬的粥,此时嘴里喝着粥,眼里满是渴望地盯着连瑜手里的窝窝头。

连瑜感觉喉咙有什么堵着,上不来下不去,他招手让这面黄肌瘦的小孩过来,把窝窝头递给他。

苕蛋被阿爷瞪了一眼,懦懦地不敢去拿。

连瑜笑道:“阿爷,我这人天生胃口小,吃不完的,给苕蛋吃吧。”说着直接塞进了苕蛋手里。

听见小皇帝说胃口小的萧无咎:“……”

同娇生惯养的小皇帝不一样,萧无咎年少入军,无论多糙多硬的干粮都吃过。

他还以为小皇帝吃惯了宫里顶尖食材做的美味珍馐,咽不下这些喇嗓子的东西,没想到小皇帝虽然一个窝窝头嚼吧两口噎一下,粗粮粥也是一口一口地喝,竟都吃完了,连个碗底子都没剩下。

老苕一家人见了自然欣慰,这证明自家饭菜没有被嫌弃。

饭后,连瑜帮着收拾了碗筷,转头看萧无咎从里屋拿了一小团东西出来,还没等他张嘴问就听萧无咎道:“先回屋。”

连瑜随他回了屋里,刚掩上门就听到一句:“衣服脱下来。”

连瑜:“???”这是不是有点快了?

他惊诧地回过头,就见萧无咎大马金刀地坐在木桌前左手拿着根银针,右手捏着一根红色的线。

这场面……有点神奇。

萧无咎对着针孔穿好线,抬眸见小皇帝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他微微拧眉,低声道:“怎么?陛下喜欢穿乞丐破洞衣?”

连瑜这才反应过来,把身上的衣裳脱了下来,两手拿起来一抖,果然,衣裳后头和衣摆被树枝勾出了几个洞。

他神色尴尬地把衣裳放到桌上,就见萧无咎骨骼分明的手拿着绣花针,有条理地一针一线缝了起来。

连瑜看麻了:“不是,你还会女工绣花啊?”

萧无咎觑了他一眼,悠悠道:“臣可没有绣花的本事,但从军几年,缝个线头打个补丁臣还是会的。”

昏暗的烛光洒在他身上,给缝补衣服的萧无咎添了两分母性光辉。

恍惚间,连瑜心中浮现出一首脍炙人口的诗来“慈母手中线,游子——”

啊呸!他心里啐了一口,晃了晃脑子里进的水,赶忙把这个可怕的念头撒开。

趁着萧无咎补衣裳,连瑜准备去解决人生大事。

这户农家没有恭桶,只在院子角落搭建了一个简陋的茅厕,茅草的顶,木头树枝搭的墙,里头茅坑上搁了两块板子。

连瑜摸黑捏着鼻子进去,捂着屁股出来。

靠,里头的苍蝇也太多了!

此时此刻他十分庆幸自己穿越成了皇帝,要是穿成农家子实在遭不住,穿过来当天他就得自挂——算了,好死不如赖活着,吃糠咽菜干农活人也得活下去啊。

回屋要经过主屋,土砌的屋子不隔音,透过油纸糊的窗子传出了低低话语:

“当家的,家里没粮食了,明儿别忘了买两袋地瓜。还有,爹的腿拖不得了。”是苕伢娘的声音。

苕伢爹沉沉地应道:“我去镇上买粮食,顺道去码头瞧瞧有没有活。”

苕伢娘的声音疲惫无力:“扛大包一天三十文,可镇上大夫光看诊就得五十文。”

苕伢爹沉默了一会儿咬牙道:“扛完包我还能给镇上两家木行拉几车货,有这把子力气我还不信赚不了爹的治病钱!”

“……”

连瑜回到屋里时,萧无咎已然把衣服缝补好了。

他展开一瞧,哎,这家伙还挺细致,每处破洞都用同色系的线缝合了,离远了还真瞧不出来。

门外传来三声敲门声,苕伢抱着一床暗青色棉被走了进来。

“我家穷,只剩下这一床被褥了,你们将就着盖。”

萧无咎把被子接过来道了谢,放在了床上。

连瑜伸手摸了摸,这被子虽破旧,但干净清爽,留有两分阳光晒过的暖意。

萧无咎看了看快要燃尽的烛火,道:“陛下,歇息吧!”

一张床是勉强够两个人睡,但是看了看萧无咎的手臂,连瑜看着床沉默了下道:“你有伤,你睡里头吧。”

烛火熄灭,室内陷入一片黑暗。

一刻钟后,萧无咎睁开眼睛,伸出左臂一把捞回了半个身子探出床外的小皇帝,叹了口气,将被角压在了小皇帝肩膀下。

注1:出自《大王叫我来巡山》,由赵英俊作词作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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