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初,余晖的光芒洒落在大地上,一片金灿灿空茫茫。
百姓来往间,多驻足原地欣赏天地间这片美景,但连瑜只觉得刺眼。
抬手遮了遮头顶的光,看着面前的挂着五彩绸布的戏楼,他颤着手虚着眼道:“这就是你说的怡红院?”
“是啊,堂哥,他家当家花旦小玲玉貌如秋月,尤擅昆曲,那嗓子唱戏绝了!”
连瑜麻了。
妈了个巴子,熬荤汤卖素面,朕要举报了啊!
连霄明不知道自家堂哥想去的是另一种勾栏,当然就算知道了也不敢,带圣上玩乐可以,但若是玩出格了,他老子头一个要收拾他,哪怕祖母也保不住他。
连霄明几人是这里的至尊vip,他们前脚到了大门口,戏班班主后脚就亲自把他们迎了进去,坐在了最佳观戏位置。
事实证明,小明他们这种顶级纨绔的品味还是在线的,几个角儿你方唱罢我登场,个个唱腔婉转,功底了得。
一曲终了,哪怕是连瑜这种只儿时看过几场《桃园春》的人,都忍不住跟着众人喝了一声彩:“好!唱得好!”
当下便有身穿褐色布衣的侍从高声道:“谢老爷公子们赏!”
话音刚落,戏台下两侧的侍从们分作两列,各自端了个长方形的金盘过来,在客人们桌前停下。
连瑜杏眼里满是迷惑:“这是做甚?”
连霄明往金盘上扔了枝月季,才解释道:“这是他家戏园的规矩,喝彩要送花,以花代赏钱,喏,花就在大家面前摆着的白瓷瓶里。”
连瑜明白了,这不就相当于刷直播送游艇和火箭嘛。
看着瓶里以绢制成的不同种类的花,连瑜用手拨了拨,好奇道:“这样一枝花多少钱?”
“这个……”
连霄明是个花钱不眨眼的主儿,并不清楚具体价位,不过右侧的葛逸倒是知道,忙伸头介绍道:
“最外圈的雏菊一两,旁边的芍药二两,月季五两,最中心的牡丹是十两银子。”
连瑜心算了下,本朝代和现代汇率转换,一两银子等于一千到一千五百块钱,那最便宜的一枝花……
嘶——
他算完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乖乖隆地咚,这可比直播礼物啥火箭跑车贵多了。
此时一个青布衣衫的侍从双手呈着金盘,在他面前低眉恭敬道:“谢贵客赐花。”
连瑜:“……”不用谢,朕不想赐花。
要不然耍赖得了?反正除了连霄明这几个,也没其他人认识他。
这般想着,他回头环顾四周,正好对上一个干瘦老头的眼神,这老头还很面熟,在朝堂上似乎见过。
连瑜:“……”
那头,好不容易休沐一日来听个戏的吏部右侍郎倪大人沉默一瞬,尴尬地朝圣上笑了笑。
连瑜高冷地对他点点头,转回头一脸肉痛地取了最便宜的雏菊放到盘子里。
唉,有朝臣在,为了不丢皇帝的面子,这一两银子还是得花。
此时其他人也都选好了花。
见同坐一排的公子老爷都选了牡丹月季,一个穿着绫罗绸缎的富商更是眼都不眨地赐了十支牡丹。
连瑜嘶了一声,京城有钱人真多啊。
连霄明瞥见连瑜只拿了雏菊,便愣头愣脑地问:“兄长怎么只赏了雏菊,是觉得他们唱得不好?”
见周围人都看过来,连瑜无奈,发出穷鬼的声音:“自然不是如此。实在是我囊中羞涩买不起啊。”
闻言,葛逸刚喝进去的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哈哈大笑:
“兄长这玩笑开的,京城谁人不知您去岁刚花了五千两银子在宫,咳,家里盖了戏园子,请的都是享誉大昭的大家名角儿。您若是囊中羞涩,那我们岂不是堪比乞丐了?”
刚说完腰眼儿就被齐青松捅了下。
他侧头张口欲骂,就见齐青松眼神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圈子里都知道圣上盖的戏园子惹得满朝文武不满,朝堂上闹了好一阵子,也就这棒槌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还敢拿来揶揄陛下。
葛逸这时也意识到什么,僵硬地转头看向连瑜:“还请兄长恕罪,是小弟说错话了。”
连霄明刚想替好友求情,没想到连瑜却一脸平静道:“你说得不错,那时候有钱,现在没钱了,我回去就把戏园子推平,用来种地。”
啊?种地?
连霄明三人张着嘴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身旁站立的喜公公立刻在心里记笔记,回宫就把那些大家名角儿遣散,嗯,这样宫里不用供养大家名角还省出一笔开支呢。
酉时末,连霄明上了连瑜的马车,准备把圣上送回宫后自个儿再回郡王府。
路上连霄明看着陛下欲言又止。
连瑜感觉自己身上快被这目光戳出洞来,把手上的游记撂到小桌上,不爽道:“男子汉大屁股,想说什么你就直说。”
连霄明期期艾艾:“陛下,您是真没钱了?”
“那可不,朕的私库一万两都没有,国库更是穷得连军饷都发不起了,再找不到银子,朕就只能连皮带骨地把自己送给户部尚书称一称卖了。”
连霄明一听,这正是给自己增加好感度的机会啊!
当即缓缓起身,头顶着车厢,双手艰难地朝着连瑜解开了裤腰带。
看着连霄明的裤子缓缓下滑,连瑜目瞪口呆,立马环抱着胸口躲到了角落:“靠,你…你这是做什么?别特么乱来啊,朕可是你亲堂哥!”
连霄明一脸诧异,不知道圣上怎么这么大反应。
他把外裤褪下后,从里裤缝的口袋里拿出来一卷银票,递给连瑜:“陛下有难,臣弟当然不能袖手旁观,这些银票是这五年臣弟自己存的,您先拿着应应急。”
看着他这一举动,连瑜头一个念头是:
这么一大卷放裤子里,不硌得慌吗?而且还放在里裤,这安全意识挺高啊!
随后,意识到自己刚才想差了,连瑜老脸一红,咳了咳道:“朕怎么能要你的钱?你辛辛苦苦存那么多年零花钱不——”
一边说着,一边从他手里接过了银票,定睛一看,好家伙,整整十张,都是五千两的面额。
“容易”两个字卡在了连瑜的嗓子眼里,一年存一万两零花钱,这也太容易了。
也不知道郡王爷膝下一个儿子孤不孤单,收不收过继的儿子,亲叔侄有血缘关系那种。
不为别的,纯粹想有个爹疼,享受一下父爱。
连瑜红着眼珠子酸溜溜地想着。
“陛下尽管拿着,这一点儿不算什么,钱对臣弟来说就是个数字而已!”
连瑜:“……这一点还挺多。”
连霄明豪爽地挥手:“没银子了只管找臣弟,我找我爹要!陛下放心,臣弟家家资多得很,我不花,难道要看着我爹都贴到后院那些个莺莺燕燕身上去?”
连瑜一噎,心里五味杂陈,你可真是你爹的好大儿啊。
“……朕真是谢谢你了。”
讲真连瑜自己能厚着脸皮要,但人郡王爷能给么?
虽然小明傻,但人家爹精啊,看皇帝忽悠儿子把家业上交国库了,不得找他算账?
……
平日夜里用过膳食,连瑜都会看一两个时辰话本再入睡,但是今天不一样,朝廷没钱这事还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
连瑜躺在宽大的龙床上,话本子看也看不进去,睡也睡不着,索性半靠着金丝软枕想办法。
你说这穿越大神咋不给朕整个位面交易系统呢?把这边瓷器卖到现代,这黄金就换回来了。
自古以来皇帝没钱会咋创收来着?
连瑜垂眸思索半晌,好像是——抄家???
嗯,抄家是个好办法,他倒是通过小纸条知道好些个臣子贪赃枉法,可没有确凿证据啊,他确信只要他敢抄,那文武百官就敢当堂抗议。
朝堂上的官员关系错乱复杂,前脚动了小喽啰,后脚那些老登就该在金銮殿上一哭二闹三上吊了。
不行,换个思路。
连瑜摇摇头,想想穿越小说里的穿越者们都是怎么致富的?
好像是造纸、造轮船、造火炮、发明青蒿素、做美食……?
连瑜:“……”这些前辈有这么能耐?
对不起,他给穿越者丢脸了。
连瑜一脑袋的汁儿都快绞尽了,也就想起来几个化学方程式,一个肥皂的,一个玻璃的。
至于做美食……很抱歉,他只会吃美食。肥皂不行,利润有点小,玻璃花费时间太长,解不了燃眉之急。
过来添油灯的喜公公见陛下话本子都拿倒了,一副神思不属的模样,想了想提议:“陛下不如问问皇后殿下?”
连瑜眼睛一亮,赞同地点点头:“确实,他脑子好使。”说着他跳下了床。
喜公公刚要喊摆驾坤宁宫,连瑜突然在内殿门口停住了脚步。
“等等,朕好歹是个皇帝,也不能什么事儿都问皇后啊,朕的威严哪里放?”
连日来圣上脸上的愁绪喜公公亲眼所见,他看在眼中心疼得紧,一咬牙道:
“陛下,奴才这些年幸得先帝和陛下赏赐,也存了体己,虽微薄寒酸了些,但奴才也打心里想出一份力,为您分忧解难。”
连瑜挑眉,抬高了声量:“那你跟朕说说,存了多少养老钱了?”
喜公公腼腆道:“算上田庄铺子,应当值个万把两银子。”
连瑜:“……”你管这叫微薄寒酸?
连瑜才是真的酸了。唉,朕堂堂一国之君,表面上坐拥天下江山,实际上还没有一个总管太监有钱。
他伸手拍了拍喜公公的肩膀,重重一叹:“小喜子,别谦虚,你比朕有钱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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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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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小昏君想认个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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