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西因：“。”

很显然陆再思误会了什么，但他也不能说厉原北才是“田螺哥哥”，只得由着陆再思给自己系好鞋带。

颜西因指尖无意识地摩挲了下窗沿，忽而道：“思哥，如果我有喜欢的人呢，那还能卖腐吗？”

陆再思身体一顿，严肃道：“上升期爱豆不能……”

颜西因摇摇头，道：“不是恋爱，我单恋。”

陆再思：“。”

他难以置信道：“你这样的，单恋别人？谁能忍住让你单恋？”

颜西因怅然道：“其实，我喜欢我哥哥。”

陆再思：“啊？”

他提了提嘴角，艰难确认道：“邻居家的，竹马那种哥哥？”

颜西因一语不发，然而眼中似有无数心绪欲说还休，眼眶里渐渐充盈起水雾，鼻尖也开始泛红。

他生就一双内勾外翘、含情脉脉的桃花眼。

一旦与他对上视线，就会成为他脚边最忠诚的狗，对他所说的一切深信不疑。

这样一双湿润真挚、情深意重的眼睛，怎么会说谎？

陆再思笑不出来了，怀揣最后一丝希望问道：“总不……总不会是亲哥哥吧？”

颜西因只是轻轻吸了吸气，吸完眼睫只是稍稍一颤，满蓄的眼泪便成串落下来。

陆再思一震，顾不得在脑中消化这段禁忌之恋，迅速抽了几张纸巾，手忙脚乱道：“这怎么还哭了……其实也没事儿，你想想，禁止近亲结婚，一是为了优生优育，二是避免乱丨伦，这反正你和你哥应该也生不了孩子，你们实在相爱的话，再一私奔得远远的，伦丨理问题也就不存在了……”

颜西因这眼泪简直是汹涌而下，转瞬间将纸巾全浸透了。

他抬起一双朦胧泪眼望向陆再思，忧愁道：“可是我要**豆，如果被爆出来……思哥，你会帮我吗？”

“我帮，我帮，”掌心都被颜西因的泪水沾湿，烫得陆再思不知如何是好，他满脑子只剩把颜西因哄好，满口道，“你要出柜，我就发微博给你声援；你要跑，我就帮你找个好地方……不哭了，成不成？”

他怀疑颜西因眼睛里是否有个开关，否则怎么能有这么多眼泪，骨碌碌一颗又一颗，丰沛得不可思议。

室内蓦地响起一声笑。

陆再思动作陡然顿住。

颜西因仍在淌眼泪，哭得眼尾腮边晕开一片浅胭脂色。

可他唇角已然按捺不住地扬起，双眼也弯起来，哪里还有半分为情所困、忧心舆论的模样。

陆再思：“……”

颜西因抹了两下脸，笑道：“这么八点档的桥段，你信得也太容易了吧？”

说话间，他眼中又沁出一串泪珠。

陆再思：“。”

深呼吸两下，陆再思抬起手背给他擦了，恶狠狠道：“演技这么好，你不该来男团选秀，你该去剧组试戏。”

颜西因又吸了吸鼻子，陆再思听他呼吸有点吃力，又抽了张纸巾捏住他鼻尖，道：“擤鼻子。”

颜西因让人伺候着擤完鼻子，道：“好渴。”

陆再思指了指宿舍内的小冰箱，道：“便利店买的东西都在这里头，喝水还是牛奶？果汁咖啡茶也有。”

颜西因踢了鞋子换上拖鞋，晃了晃猫猫头鞋尖，道：“想喝可尔必思。”

陆再思：“。”

公主鞋都换了，显然没有出门的意图。

那谁负责去买这个可什么思，不言而喻。

待陆再思出门后，颜西因重新换回鞋子下楼。

一出宿舍楼，他便嗅到若有似无的烟味。

无论是禁烟还是禁手机的规定，对于这101位练习生都无法起到彻底的约束作用——总有人偷藏手机，也总有人偷偷吸烟。

颜西因咳了两声，将衣袖掩在鼻端，快走两步，直至行到花丛附近才舒适一些。

他望着几步外的男人，正色道：“不要总是跟着我，尤其是我身边有其他人的时候。”

又补充道：“你最好还是直接回去。”

厉原北走近，稍稍低头，目光深深望着他，问道：“真的不要哥哥帮你？”

颜西因身体前倾。

他才一动，厉原北立刻凑得更近，几乎要贴到他脸上。

两人不同温度的呼吸相缠，颜西因直视着他黑沉沉的眼瞳，翘了翘唇角，肯定道：“真的不要。”

只要他想靠厉原北，不必兜圈子参加选秀，即刻就能solo出道。

但无论练习生里有多少所谓太子皇族，他并无意愿成为其中一员。

至于原因……

文学作品或影视作品里的主角总是视家族势力如粪土，誓要仅凭自己的能力做出一番事业。

塑造得好，便是热血；塑造不好，便是矫情。

而颜西因不乘厉原北的东风，是因他想挣脱厉原北的桎梏。

从他有记忆开始，一年里最多与亲生父母见上一面。

反而是厉原北，小到一日三餐、四季穿衣，大到交友、升学，事事都替他打算好、考量好。

不知道的还以为厉原北才是他爹。

可如此无微不至意味着照料和溺爱，也意味着厉原北将他所有大事小事都攥在掌心里、密不透风地管这管那。

这牢笼一般的养育令他仿佛永远都处在叛逆期，扇厉原北巴掌、喊厉原北奴才、让厉原北跪下、（）的时候让厉原北给自己（）还不准厉原北（）。

可厉原北都照单全收，甚至乐意之至。

无论他怎么对厉原北，厉原北都一脸可恨的溺爱，手上从不曾松懈一分一毫。

但他觉得自己长大了，可以独自抓鱼是一只猫的优秀品质。

那就从现在开始。

再者……颜西因也确信自己可以进入《年少乘星》的出道位。

他有着怎样的外貌，实力又在什么程度，颜西因很早便清楚。

他想要出道位，出道位便是他的囊中之物。

余光瞥见人影，颜西因迅速将厉原北往树后一推，亮爪子小声警告道：“如果你敢插手我出道，我再也不会和你说一句话。”

他正要走，手腕却一紧，旋即掌心被塞入一块硬物。

颜西因垂眸，只见厉原北将雨伞伞柄放入他手心，道：“天这么阴，应该马上就要下雨了，宝宝把伞带上，不能淋着。”

颜西因拿着伞走出花丛，望向栏杆外，一名年轻女生正站在法桐树下。

鼻尖一凉，颜西因下意识仰头，只见天幕之上铅灰色浓云翻卷，疾风平地起，一场急雨降临。

外头的女生大抵身边没带伞，只得颇为狼狈地借着枝叶略略挡雨，同时打开书包急匆匆将手中的相机塞进去。

幸而这场雨并非雷雨，人站在树下不会有被雷劈的风险。

颜西因快步走向栏杆，扬声道：“那树挡不了多少雨，这把伞给你！”

雨声喧嚣，女生并未听清。

但她瞧见颜西因向她走来，便立即将背包顶在头顶，而后跑过来。

颜西因连忙将伞举高尽量罩住她，伞面有限，如此一来他自己便只能分到一小片，堪堪遮住前额。

他尚未开口让她接过伞，女生已率先开口道：“你是《年少乘星》的练习生吧，我……刚刚你自己出来散步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了。”

虽则距离节目正片播出尚有一个半月，但先发制人的道理谁都明白，因此在节目播出之前，粉丝要给自己的pick对象争取尽可能多的热度。

但残忍的是，赛前竞争仅限于极少数人，即已知实力强劲的回锅肉，或大公司力捧的皇族练习生。

简而言之，自带热度——在节目组官方微博光秃秃、只有一条官宣播出时间的博文时，这一小部分人的粉丝便已经开始带着自己爱豆的名字抢占热评。

并且他们与其他练习生间差了不仅一星半点儿——他们吃肉，余下的却连汤都喝不得一口。

是以这段时期，对热门练习生不感兴趣、打算买股其他练习生的站姐们守在拍摄场地外，会持续观望，入股之前慎之又慎。

绝大多数人宁肯不做伯乐、不要原始股，也不愿买到一轮游的赔钱货。

若不选择已有粉丝基础的，便要选自带星光、有较大可能走到最后的。

实力是未知数，那就看脸。

这世界是个残酷的、看脸的世界。

而对于腥风血雨的选秀而言，能好看到让人无论实力怎样都直接入股，不仅是轮廓、五官、身材要绝对优越，还需要辨识度，还要有让别人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他便挪不开视线的吸引力。

要前两项由基因决定，最后一项则要看眼神与整个人的状态。

换言之，他的灵魂要光芒万丈，而不能灰扑扑的。

女生觉得，颜西因便是能抓住任何人眼睛的、闪闪发光的人。

如果要她捏一个符合“偶像”二字的形象出来，那么最理想、最贴切的模样，便是颜西因这样。

颜西因对粉圈文化一知半解，只看得出来她很热情。

只可惜当下大雨倾盆，不是闲聊的好时候，他只能长话短说：“谢谢，现在雨太大了，在外面待久了容易感冒，快拿上伞，找咖啡厅什么的避一避吧。”

可此处距离宿舍楼仍有一小段距离，女生一怔，道：“那你……”

“快去吧。”颜西因直接将伞把手塞入她掌心，而后如流星般掠向宿舍楼。

这样的暴雨天，待在室外会令颜西因呼吸吃力，再不终止彼此的礼貌推拉，即使女生没事，他也要有事了。

他已做好短时间淋雨的准备，不料两步之后头顶便出现一把伞，与此同时陆再思的声音响起：“小西因？你怎么跑下来了！”

两人跑进宿舍楼。

陆再思手里拎着便利店的包装袋，里头是可尔必思和一些零食，伞是他结账时发现下起雨就在便利店买的。

他疑惑道：“刚刚鞋都换了，怎么又出来？”

颜西因一手扶着墙，仓促地摇摇头，身体便似站不住一般往下坐。

陆再思大惊失色，连忙扶住他，急切道：“怎么了这是？”

他并未近距离接触过哮喘患者，但见颜西因呼吸又深又急、十分艰难的模样，也迅速猜测道：“你有哮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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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单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