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婶,你怎么了?”
陈桂兰咬牙切齿,又满脸泪痕。
等她回过神来发现依旧不过八、九点的样子,眼前桌上小菜还未动多少,她坐在椅子上泪花不停低落,环顾四周哪见什么浑身伤痕的小姑娘。
两个孩子担忧地看着她。
大白天的自己竟然癔症了,陈桂兰平复下自己的情绪,歉声道,“婶子有点不舒服,你们先吃啊。”
她匆匆离开,脑袋却昏沉沉的,到家就躺了下来。
一片白茫茫的雾出现在眼前,陈桂兰不晓得自己怎么到了这里,一个人漫无边际地走着,心中恐惧越甚。
“桑林——”
看到一个人影的她急急扑上去,雾立刻散了,眼前出现了一个升腾起袅袅炊烟的渔村,身着古装的行人络绎不绝,瞧着热闹非凡。
前无来路,只能顺着人群继续走下去。
“哟,赶紧快点哦,马上就要开始了。”
“着的哪门子急,我可没兴趣看。”
“怎么说话呢,这可是看到神仙的好日子。”
那人百无聊赖,被他说的打起些精神,又快步加入了行人的队伍。
她还以为是在做梦,慢慢没了害怕的心思,顺从地跟上去,看看自己做的究竟是个什么梦。
九月份的海风凉极了,间或几只海鸥在这片海域盘旋,很快就飞速下落坠入海中被幽蓝的海水吞噬,人群中传来阵阵惊嗬,齐齐扑倒在地祈求海神的保佑。
“海神在上,请保佑上溪村风调雨顺,男娃们满载而归,为了得到您的庇佑,我们将在明日午时献上纯洁无比的魂灵供您享用。”
刚刚还在欢呼的村民突然有些安静下来,有甚至哭出声来,被自家男人死死掐着不放。
海面逐渐平静,年过五旬的老者,沟壑的脸上稍动,睁开浑浊的眼睛高喝一声,“海神已经同意保佑我们,只要我们明天完成祭祀,就将得到海神一年的保佑,你们的男人,上溪村的所有村民,都将在大海中获得珍贵的食物。”
“感谢海神,海神万岁。”
海边的空气都沸腾了起来,靠海吃饭的人没有不对大海心怀敬畏的,要是来年能够得到海神的保佑,那他们的安全就得到了保障。
兴奋激动溢于言表。
很快家中有孩子的却提出了疑义,“我不要我的孩子去死,村长咱们能不能换个祭祀,拿牛羊怎么样?为什么一定是孩子?”
“胡闹,牛羊是村子买得起的?”
“是啊,牛羊那么贵咱们怎么买得起?”
“那也不能杀了孩子啊。”
人群中语气稍弱。
“我知道你们舍不得,但这是全村人的大事,容不得你们儿戏,这样吧,谁家为海神贡献纯净魂灵,就免了他一年上交的岁供,而且任何一家出海打渔有了收获都要给那人十分之一作为报答。”
“这是真的?”
“那不是发了。”
礁石旁又热闹了起来,不少人态度有了松动,更有甚者想象着明年的丰收景象。
毕竟村长许诺的回报着实不低,瞬间抵消了人们的抵触情绪,特别是龟缩在圈子最边缘的汉子眼冒精光,“村长,用我的,我家二丫就献祭给海神了。”。
尽管有人为此动摇,但如此厚颜无耻站出来的却只有这一个,瞅见他的那刻上溪村的村民齐齐露出憎恶的表情。
“竟然是他,这么着急跳出来,他家二丫照见这样的爹也是倒了八辈子霉。”
“可不是,平时把孩子打个半死,现在还直接推孩子去死,果然有了后娘,爹也就成了后爹。”
“说不定对二丫来说也是个解脱。”
他们感慨着,不知是庆幸自己的孩子不用死去还是惋惜自己得不到村长许诺的丰厚报酬,倒是个泼皮无赖得到了。
“什么,竟然要拿孩子祭祀?”终于听明白他们的意思,陈桂兰一下子火了,即使这只是个梦依旧把陈桂兰气的不轻。
她想要阻止,那些人齐齐拦住她,冷声质问,“你谁啊,也敢破坏我们村子的大事。”
“呸,你们这群没人性的,敢拿孩子祭祀也不怕天打雷劈,一群腌臜鬼……”
作为村妇一枚,陈桂兰经过了几千年的语言洗礼,那犀利层出不穷骂人的话哪是这些村民赶得上的,被她骂的鼻子一骚说不出话来。
懒得搭理他们,陈桂兰紧追那个兴奋往家冲的邋遢男人。
“哈哈婆娘,我们来年不用愁了。”那男人一口灌着酒激动的搂着出来的不好相与的年轻女人。
“死鬼,你那个丫头竟然不好好干活,连口晚饭都没给我做,你说我这个当后娘的咋就这么难?”
“哎呦乖乖别伤心,我去替你教训她。”
屋内某处浑身打颤,望着冲过来的样子四肢紧紧并拢不反抗也不躲藏,任由那烧火的棍子抽在自己身上。
“混蛋。”陈桂兰一看便怒了,扑到那男人身上就一通乱抓,他疼的大叫,“哎呦,谁?”
很快张大被打的没了力气,偏偏怎么也看不见谁在打他,而他那个小老婆一看不对劲儿早就跑远了,嘴里还大叫着“有鬼。”
“丫头。”陈桂兰走到那孩子面前,眼泪倏倏地流,她想要个贴心的姑娘都要不着,偏偏有人有孩子却拼命打骂,那男人刚刚的架势是往死里打啊。
她手指都在哆嗦,然而那个蜷缩的小女孩儿一点反应都没有,呆愣愣地坐在地上,直到身后传来些响动她才有了点动静。
那是只黄白相间的小狸花猫,不过才十几天的样子,饿的叫唤了起来。
小姑娘小心至极地呵护在手上,掏出个变馊的馒头一点点喂它。
明明自己还吞咽着口水却全都给了小猫,陈桂兰看得泪流满面。
“丫头……”她这才发现原来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到她,她要怎么告诉她成了祭品,让她快跑?
她试着抱那孩子却只摸到了空气,跑出去却只有一片大雾,眼前一阵眩晕。
再一睁眼,咸腥的海风吹刮个不停,烈日炎炎之下那个瘦弱的小姑娘被绑在笼子里,周围或是不忍直视或是无动于衷的人群,却无一人上前阻止这一切悲剧的发生。
昨天被狠狠教训一顿的男人此刻骂骂咧咧的叫她小扫把星,一个石头扔过去她额头上涔涔的鲜血流淌至地上。
旁人对他指指点点,他却更为骄傲似的,特别是自家婆娘崇拜的目光更是让他感觉成了英雄。
“你个倒霉鬼能献祭给海神算你走运。”
小女孩只是呆愣的看着他,衣服破破烂烂的丝毫掩盖不了身上的斑斑伤痕,新的旧的,烙的掐的,竟没有一处好皮肤,旁人只有一处恐怕就已经疼的大叫,可她始终不见一丝波动。
抬头望着天空,对自己将死的事实无动于衷。
或许大概还有一丝庆幸吧。
她黯淡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微弱的亮光。
然而再回首她疯狂挣扎起来,“不——”
“哈哈,就让它陪你死去吧。”继母尖利的笑声下,还来不及睁开眼睛的小东西来不及发出一丝叫声便成了冰冷石头上的一滩血迹。
“啊啊啊——”
海面一阵翻腾,轰隆着雷鸣的黑云漏斗似的下坠,所有人惴惴不安。
“祭台上怎能大声嘶吼,肯定是雷神发怒了,快把她丢下去。”
随着村长的大喝,猪笼被淹没在诡谲的蔚蓝海水之中。
“海神啊宽恕你的子民吧,我们已献上了纯净的灵魂供您享用。”
村长手指激动地颤抖,等待着神的馈赠庇佑。
果不其然,海面逐渐平静下去,他浑浊的眸子充满了崇拜,再次跪了下来,身后的村民也齐齐跪倒祈求庇护。
阴云似被打了一圈慢慢散开,“肯定是海神听到了我们的祈祷,来年村子肯定……”来不及发表自己的慷慨激昂,遮天蔽日的海水裹挟着暴戾的嘶吼声,整个海边黑如深夜。
“跑啊,海神发怒了。”
一轰而散的人群慌不择路,跑得慢的眨眼间被海水吞没。
俶尔,一个年约十三的少年踩着海水飞跃而至,手指快速掐着法诀形成一个光罩阻挡那些海水,又是两个少年分立于海水之上,剑光挥舞,淡青色的光芒劈向水中。
此方水柱翻腾更甚,两名少年手指抖动,呼唤岸边的少年。
“颍川——”
一团黑影自海水中冲至岸边消失不见,站在岸边的少年转眼和另外两个少年形成三方夹击之势,而这时海水褪去,终于露出它本来的面目。
阴冷的兽目,嘶戾的尖牙,头上隐约成角,通体覆满散发寒气的鳞片,小山般的身躯疯狂撞击,拼命冲破他们的围堵。
“不好,它想跑。”
“之济、颍川,北方纵合阵。”
三人再次变换位置,将它牢牢锁定至这方水域,凭借三人之力虽不能将它彻底诛杀,但它想逃跑却是无法。
双方僵持之际,一道金黄色的亮光冲破整片阴云,无数利刃刺入蛟龙百处,蛟龙挣扎更为激烈,寒冷无比的黑水喷向几人。
“小心。”三人迅速飞远,不过须臾那黑水突然终止,整个身躯在空中翻滚,眨眼间七寸之处爆裂开来,整个身躯化为飞沫,无数个残破的鬼魂懵懂无知,却也四散而去。
“这东西竟害了这么多人。”
“好像还有个黑影跑了。”
“那还不快追?”清冷的女声自后方响起,一人追了出去,她才回头收拾残局。
“你刚刚故意说晚了。”毫不留情地揭穿。
冷冷的少年不说话。
一行人跟着过去时已经晚了,害死两人的厉鬼周身怨气弥散,快要灭了心智。
纤细手中一道光影闪过重重困锁,紧紧将那黑影困住,化为一个“道”字随着那个厉鬼被打至礁石之下。
果然呐。
“这样那孩子或许还有戾气消散转世投胎的一天。”
“确实,师傅看起来冷漠无情,实则最为心软,这别扭的性子。”
刘云舒额头青筋暴起,“你们三个去阴山把赤厉鬼给我抓回来,抓不回来你们就别回来了。”
“走吧,之济。”
“可我什么也没说……”白衣少年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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