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衔芦先和林珞栀回了一趟林家，规则咋一直跟在周徐之身边。

即便是在林家布下了层层保障，林衔芦仍是不太放心，盯着夫妇二人盘算着还能做些什么。

但不等她动手，手机先响起来，是她先前设好的，提醒她们该离开了的闹铃。

林衔芦大拇指划过屏幕，铃声关闭，她看了一眼身旁赶鸭子上架跟着她的林珞栀。

林珞栀的眼睛有点红，握紧了拳头，不知道是怕的还是不舍得。

林衔芦说：“走吧。”

他们便沉默地分别。

在外奔波许久，回来就又是这样一副焦急的神态，就算不说，林家父母猜也到了。

但知晓林衔芦工作的隐秘性，他们并没有问到底的打算，只是停在原地，担忧地望着两个孩子不断远去的背影。

在她们走远之前，宋玥舒还是按耐不住喊住了人：“你们……”

准备离开的姐妹俩停下步子，回过头。

她们穿的相似，差不多的身高和身形，齐齐停下步子转过身时，五官的三分相似也变做了五分，真像是一双亲生的姐妹。

宋玥舒看出她们眼中闪动的光，唇瓣颤动，想说什么却停住了。

她想说的还有很多，想问的也有很多，可挑挑拣拣了半天，沉默了片刻，最终只道了声平安回来。

“嗯！”林珞栀重重点头。

垂下的手勾住了姐姐的指尖，这个动作总能给她带来很多勇气。

也许不只是因为这个动作，而是因为这个人。

“一定会的，等我们的好消息！”

“明天见。”林衔芦神色如常地冲他们摆了摆手，好像自己只是出去玩了一圈。

而明天，就是个普通的日子，什么都不会发生。

宋玥舒学着她笑着招手道：“明天见。”

胡厝就等在门口，林衔芦一上车，她关上正在回消息的手机，一面发动车子，一面说道。

“已经有动静了。”

“但都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动静。”胡厝发动车子，“零零散散的有几处出了事，由白憬朝出手，中转到了玄门人手中。”

车子调了个头，开出别墅区，一路朝着行动部大楼去。

现在还用不着林衔芦出手，她们要对上的可是最大的那位。

红绿灯间隙，胡厝透过后视镜瞄了眼后座上的两人。

“你妹妹也去？”

她问这话时林衔芦正好眯着眼睛看向车窗外。

天色有些阴沉。

明明是七月，这天气却不像往常一般，林衔芦放空脑袋，无意识拉了拉自己的领子。

“对。”林衔芦应了一声，收回了目光。

胡厝看见林珞栀飞快眨了两下眼睛。

这两天跟在林衔芦身后，她一直是沉默而安静的。

林衔芦都不用看，随便一抓，就抓到了她紧握的拳头。

林衔芦把她的手攥在手心，把指头一个一个掰开，掌心被压出了四个浅浅的压痕，摸起来触感跟其他部分有点不一样。

“她可是我的秘密武器。 ”林衔芦笑着，轻轻揉动着那四个痕，似乎是想就这样把它们都揉开揉平整了。

林珞栀没说话，只是慢慢地顺着她的动作直起了背，好像这一下一下的动作，不是按在她的手心，按在了她的背上，将她的脊骨也揉直了。

他们原先以为很快就会到正式见面那天。

但事情发展并不如他们所料的那样，一连过了三天，大大小小的事情一件又一件落在了一起。

就像倚叠的落叶累计到一定的高度就会崩塌，事情一多牵扯的人多了，消息就无法被密不透风的包裹。

网上捕风捉影的消息汇成了细碎的嗡鸣，逐渐有了几分失控的意思，他们却一直没有收到鬼王的消息。

三天下来，最先等不住的是林衔芦。

她总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再等久一点，最后拖着所有事情的那根绳子就会断裂。

“我们去石福村。”林衔芦给胡厝打了电话，“我有预感，我们一定还能在那找到新的痕迹。”

胡厝没有拒绝。

白憬朝最近忙的脚不沾地，应该说最近行动部所有人都忙得很，迎面碰上甚至来不及相互打个招呼，就急匆匆地擦肩而过了。

除了还躺在病床上的周徐之，整个行动部最清闲的就是她了。

车子一路顺利地开到了石福村。

路上车很少，大抵是最近的事情催得人人自危，除了主动找事的人，大夏天的晚上本该是热闹的时候，也没几个出门。

到了村口，林衔芦要下车，叮嘱了一句：“在车上等我们就好。”

“哎！”胡厝干巴巴喊了一声。

左右两个姑娘都下意识回了头。

林衔芦和胡厝对上了视线：“怎么了？”

看着她自然的神情，胡厝也不愿勾起她的紧张，呐呐了一声：“……安全回来。”

林衔芦愣了一下，有些小得意地笑起来：“当然了。”

她还是很有自信的。

看她这幅样子，胡厝没忍住和她呛声：“悠着点，可别给我留下给你们收尸的机会——”

林衔芦愣了一下，突然想起了胡厝名字的含义，又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听见她名字时的诧异。

尽管没有任何特别之处，胡厝是仍部门一块重要的拼图。

厝，有安置、停柩、磨刀石等含义。

胡厝，胡厝……她就是部里的收尸人，负责给其他的家伙收敛尸体，负责处理这些非正常家伙的身后事。

“当然了。”林衔芦一手扶着车顶，探着头和她打招呼，“就开着这车来接人就好了。”

很冷静，也很淡定。

和外边相比，石福村就像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

村民们就像往常一般，过着寻常的生活，好像没有东西能惊扰这里。

一路上，林衔芦都只是发了个招呼就走了，村民们看出了她的匆忙，也没有要多聊的意思。

两个人先去了祠堂一趟，祠堂里没有任何变化。

规则早就带着她把这里都翻了一遍，确认过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回头的时候，打一晃眼，林衔芦看见不远处自己的老家。

心里轻轻动了一下，林衔芦迈出了步子，毫不犹豫向那走去。

林珞栀跟着她，跟探险一样。

当那道小门在她面前打开时，她的眼睛一亮，满是新奇。

走进去之前，林衔芦回身，抓住了林珞栀的双手。

不知道前面会发生什么，她总是有些不安，想给她附上一层又一层的保障。。

林珞栀立刻明白了她的顾虑，两人对视之间，皆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浮光震动，林衔芦被衣服遮住的手臂倏然发亮，金光从她的衣袖钻出个头，如水流一般，缠绕至林珞栀的手臂。

——却在下一秒突然消失。

林珞栀的手臂一颤。

明明刚刚还没有感觉，手臂却在瞬间发烫。

就像打开了一个开关，满臂的金色浮现，构建出林珞栀看不懂的花纹，看着很是玄妙。

等那光尽数隐去了，两人当即重新出发。

借着手机的灯光，她们朝着地下走去，在里面看见了一个背对着他们的身影。

林衔芦听见它轻笑了一声，那个穿着黑色长袍的背影转过身来完整露出了自己的脸。

它成人的样子和鬼魂幼时很像，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你果然在这，我终于找到你了。”

【它名为，玄治——】

“玄治——”

＊

之后发生的事情，林珞栀已经没了印象。

她只记得身前跟玄幻小说灵力对冲一样的光束。

而后，她挡在了林衔芦身前，身前是狞笑着的陌生男人，哦不，陌生男鬼。

平心而论，这男鬼长得其实不赖，配上那身不好好穿的长袍，颇有点疯美人的意思。

那双眼睛，还有点勾人。

但一合上这个人，再漂亮的脸都没滋没味了。

林珞栀想了很多，但其实，不过都只是一瞬间的事。

她又有了炽热到发烫的感觉，瞬间覆盖了全身，烫得她瞬间失去了意识。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林珞栀听见身后传来了林衔芦不受控制的大喊。

哦，对。她还没来得及告别呢。

不管是和林衔芦，还是在家里等待着和她说一声“明天见”的养父母。

有点后悔刚刚冲上来的时候没换个方向，这下真是一点想看的都看不见了。

她在心里小声道了声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