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

呦呦回首看向隐于群山中不见踪影的山门，眼中满是不舍。

虽然呦呦只有三岁，但从小跟在师父身边学习，离开前还被师父醍醐灌顶了一脑袋玄门知识的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怕是没机会再回来了。

呦呦的师门叫上清观，祖上也曾显赫过，可惜后来人间灵气凋敝，到了她师父这代，师门仅剩的两名弟子——呦呦师父青玄和师叔青晖，两人只能依靠封闭山门截取残留灵气度日。

他们师门的功法独特，能炼化包括灵气在内的许多天地能量的份上，才能做到如此，其他许多门派，则早已失了道通，名存实亡。

不过也正是因为师门这门功法的独特，突破心切的师叔最终走上了歪路，试图制造大灾难，掠夺人间血气为己用。

呦呦师父青玄道人拼尽全力阻止了师弟青晖的恶行，自己却伤了根基时日无多，这一切的发生让呦呦师父认识到玄学式微乃天下大势，非人力可以阻止，于是从此紧闭山门，不再过问世事。

没想到三年前，他在修行时突然心念一动，跟随心中感应打开山门看到了母鹿身边呼呼大睡的小婴儿。

白鹿送子，此乃天意。

看到这个婴儿的时候青玄道人就意识到这个孩子和他有师徒之缘，早已无意收徒的青玄道人给这个孩子卜了一卦之后，最终还是收下了这个徒弟。

青玄道人给这个孩子取名鹿鸣，小名呦呦，以此来纪念与这孩子神异的相遇，而呦呦也不负所望，不仅天赋千年难遇，更生有一双天生的阴阳眼，放在以前不知道会被多少玄门哄抢。

一个月前，呦呦功法入门，青玄就隐隐感应到这个孩子恐怕留不住了。

虽然看不清这孩子的前路，但既然天意让她成为自己的徒弟，青玄也愿意帮她一把。

醍醐灌顶，是不得已的法子，可青玄早已伤了根基，天地灵气更是已经枯竭，孩子年幼出去闯荡本就让人怜惜，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只希望这孩子以后能平安顺遂。

“师父给你算了一卦，这次出行大吉，去吧，一直往前，往后师门就靠你了。”

……

想到师父兵解前苍白温和的慈祥面容，呦呦伸手胡乱抹了抹闪着泪光的大眼睛，紧了紧身上的小包袱，最后再回头看了一眼，继续迈着小短腿沿着蜿蜒的山路向前方坚定前行。

天地间已没有一丝灵气，强行截取灵气的山门在灵气耗尽后已然随师父而去，往后一切只能存在于呦呦的记忆中，再回不来了。

呦呦是真的很难过，可她答应师父要勇敢的。

想到这里，呦呦目光坚定，按照师父的嘱咐一直往前，一路走走停停，从天亮到天黑，又从天黑到天亮，吃完了包袱里不多的水和馒头。

不知过了多久，慢慢呦呦前后左右都被一座座相似的高山大树包围，这样的地形，一个不小心就分不清来路和去路，十分容易迷失方向。

山野茫茫，换个人可能就慌了，呦呦却很相信师父，除了又累又渴的时候会停下来揉揉肚子，一直乖乖坚定往前。

山路难行，呦呦虽然功法已经入门，但到底是个孩子，走到一处湿滑山坡时不小心脚下一滑，整个人咕噜噜往下滚去。

“师父不是说大吉吗？”

变故发生的时候呦呦只来得及抱头护住身上的紧要部位，然后就是一顿晕头转向的滚动。

向下翻滚的呦呦没有发现，自己滚动的过程中仿佛撞碎了什么屏障，一时之间整个天地都寂静了一瞬，一阵看不见的波纹流转间，整个世界由实转虚，又由虚转实。

整个过程发生的很快，呦呦摔倒的山坡也不高，很快她就慢悠悠站了起来。

“唔。”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和树叶，呦呦奇怪地左右看了看，直觉告诉她好像有哪里不对。

不过最终她也没找到不对的地方，想不明白的她干脆不想，继续往前赶路。

也许是为了验证青玄道人的大吉卦象，下山之后，呦呦居然没多久就看到了人烟。

这是一座很繁华的城市，来来往往全是人。

呦呦从小到大只见过师父一个人，一下子看到这么多人说实话其实心里很慌，但她真的太饿了，犹豫过后还是鼓足勇气，从包袱里拿出师父准备的钱走向路边一个冒着蒸气的包子铺。

“你好，我想买两个馒头。”呦呦走近柜台，踮起脚尖将纸币放上去，因为不知道物价，为了保险她还选了两张纸币，店主更是她一早看好的慈祥面相，绝不是那种难说话的人。

第一次出门就能想的这么面面俱到，呦呦觉得自己简直太棒了。

“要馒头是吗？”确实也像她想的那样，虽然呦呦一身灰扑扑的道袍，身上还满是泥土，店主奶奶也没有异样的表情，而是微笑地走了过来。

直到对方看到了呦呦放在柜台上的纸币。

“我说你这孩子，没钱就没钱，你说饿了奶奶给你两个馒头吃也不是不行，怎么好端端的用□□？”店主奶奶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这孩子一身脏兮兮估计是个小乞丐，想来讨点东西吃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她开门做生意也不至于这点钱都没有。

可用□□，那就是骗人，涉及到人品问题，她非得和这个孩子好好说说，不能让孩子养成不好的习惯。

“我我我……这不是□□！”呦呦没想到面相善良的老奶奶会突然变脸，心里茫然又无措，一会儿是对自己面相术的怀疑，一会儿是初次和人交谈就遇挫的慌乱。

“你这孩子咋还犟嘴？”店主奶奶听到呦呦反驳眉头皱的更深了，在她看来呦呦这就是执迷不悟。

“我，这就是真的……”师父的醍醐灌顶只给了她玄学知识，没教过她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应对，呦呦又委屈又难过，特别特别想师父。

不过很快，她就从脑海里扒拉出师父曾经给她讲过的一件事。

那时候师父还年轻，学有所成出山历练恰好遇到了建国前后天下动乱，师父不忍民众受苦就决定留下报效祖国，直到天下平定后才回山门，回去的时候带了一堆东西回去，其中就包括好几麻袋的钱。

事情就发生在师父回山门后的十来年后，那时候他再次下山，顺便把几麻袋的钱都扛了下去，打算把这些钱用掉，给家里采买点物资。

没想到山下的货币早就变了，师父那么几大麻袋的钱换算成新币最后竟然只换来了两个包子，听说师父当时委屈的都快哭了。

那么厉害的师父都会遇到这样的事情，更何况这次距离师父下山过得时间更久，难怪师父当时给钱的时候就说不确定这个钱有没有用，那时候呦呦还不明白。

所以店主奶奶认不出这个钱也没什么奇怪的，呦呦顿时被安慰住了。

“我不要馒头了，”呦呦踮起脚尖拿回自己的钱，知道原因后她就不委屈了，认真看了眼店主奶奶的面相，呦呦提醒，“奶奶今天回家的时候不要走小路。”

说完，呦呦就跑远了。

“哎，你这孩子说你两句就不乐意了？别跑啊，馒头给你就是了！”

呦呦没有听到身后的呼喊，跑出整整一条街之后才停下来。

这一番操作，让她原本就饥肠辘辘的肚子更加瘪了。

“呜呜，肚子你不要饿好不好？”呦呦有些发愁的捂住自己的肚子，试图和对方商量。

虽然她也很想吃馒头，但现在钱不能用了。

“噗呲，你这小孩还真有趣。”旁边传来一阵笑声。

呦呦抬头，发现是一位卖手抓饼的阿姨。

不过这会儿呦呦也顾不上对方是不是在笑她，她的整个目光都锁定在阿姨面前格外美味的小摊上，特别是这会儿正好有一阵风吹来，诱人的香气一个劲往呦呦鼻子里钻，呦呦就更顶不住了。

“给，”陈小娟看这孩子实在可怜，动手给她摊了个饼，加了足足三个鸡蛋，“吃吧。”

看着眼前比馒头香不知道多少倍的食物，呦呦眼睛一亮，不过很快她就摆了摆手，一脸失落道：“我没有钱。”

“没事，请你吃的。”陈小娟怜爱地看着眼前这个脏的只剩一双水汪汪大眼睛的孩子，伸手给对方摘了一片藏在头发里的枯叶，这孩子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要不是她还有任务，就顺路带回去了。

呦呦看着对方手中的枯叶，不知道为什么又想起了师父。

师父在的时候，也会笑着摘掉她顽皮时候落在头上的树叶，给她做好吃的馒头和菜。

想着想着，呦呦的眼中蓄满了泪水。

陈小娟看着孩子突然眼泪汪汪的样子，一下子就看出对方估计是想到什么伤心事了，叹口气又把眼前的饼往前递了递。

“给，吃吧。”吃了心情会好点。

“真的给我吗？”呦呦实在太饿了，最终还是没抵抗住，擦了擦眼泪，在对方点头之后立刻“嗷呜”一口，一脸幸福地吃了口饼，“好好吃！”

“坐在这儿喝点水吧。”陈小娟看小家伙吃的香，眼中也满是笑意，在自己的摊位后找了个椅子让对方坐下后，又给她端了杯水，让她坐在那里慢慢吃，又联系了最近的巡逻队，让人把小家伙带回局里，查查是哪家走丢的小孩儿。

等呦呦吃完，陈小娟又找了干净的湿巾给小家伙擦了擦手和脸。

“宝宝，你长得可真好看。”眼前的小家伙一团灵气，脸上莹莹有光，看上去钟灵毓秀，白白嫩嫩，完全是最讨喜的小孩儿模样，即使依旧是一身灰扑扑的衣服，也无法再被人当成乞丐，陈小娟一看就喜欢的不得了。

用网上的话来说，这样的小孩儿就算是披了麻袋也好看，又或者这确实是个麻袋，这孩子是在被人套麻袋的路上跑了？

陈小娟又借着清洁的名义看了看孩子的手腕和脖子，没有干过重活，也没有受伤的痕迹，应该没跑丢几天。

很快，一个面熟的属下从远处跑来。

“警察叔叔会带你找到家人，你和叔叔回去好不好？”陈小娟指了指对方身上的制服，和呦呦解释道。

师父早就给呦呦算过她没有家人在世了，不过呦呦也确实没有地方可去，了解到警察叔叔是什么之后，又谨慎的看了看对方的面相，最终呦呦乖乖点头。

“陈局，目标出现了。”

陈小娟看着呦呦不吵不闹地任由属下牵着手，正想再交代两句，耳机里突然收到了队友的讯息。

“我先走了，宝宝你好好跟着叔叔。”陈小娟匆匆交代了几句，转身快步离开。

就在陈小娟转身的刹那，呦呦发现对方的脸上蔓延出一片死气，这样的死气，呦呦只在师父兵解时看到过。

不知是想起师父，还是留恋这个阿姨带来的温暖，等呦呦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运起功法追了上去。

“哎？小孩？”身后的巡逻队队员惊呼，起身也追了上去。

可他也不知道一个孩子怎么就跑的那么快，转眼间就跑丢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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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