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一声,窗户轻响,有只娇小的布偶猫从老旧的空调外机上跳进来,推开严丝合缝的纱窗。
她耸拉着灰棕色耳朵,鬼鬼祟祟,往里面探进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左看右看,盛尤的卧室依旧空荡荡,没有人。
她做贼心虚般抽了抽鼻子,也不管窗台离地面有多高,闭着眼睛纵身一跃,咕噜噜滚上地板,站起来甩了甩毛。
容苗刚刚让司机载她回家,把手上装满了课本的书包放回家里,接着狂奔五百米,回到盛尤家小区,蹬着外露管道和空调外机进屋。
也不知道这变猫变人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过去……老实说,作为一只年幼的、平时没什么活动量的小布偶,狂奔这么长一段距离,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要是每天都来这么一遭,猫猫体重恐怕不增反减……人间奇迹不过如此。
小布偶到处闻闻嗅嗅,瞅着盛尤的床发呆。
卧室里到处都是主人的气味,对刚成为家养的猫咪而言,有些过于浓重了,连容苗都想挪动软乎乎的小肉垫,到处走走,蹭一蹭自己的味道。
她叹口气,抑制住这种想法,走到门边。
小布偶把毛茸茸的大耳朵贴在门板上,翘着耳朵尖,凝神细听外头的动静。
盛尤家很小,只有一个卧室,一个小小的客厅和一个小厨房,外边的客厅没有声音,不像是学生放学后会有的情况
不过,盛尤走路回家,的确可能会比容苗慢一些。
小布偶慢慢离开门板,松口气,感觉自己总算能脚踏实地踩在地上。她舒适地呼噜噜,想要推开门去客厅沙发上趴着。
结果一抬爪子,猛地发现,自己整只猫都拉长了,也够不着门把手。
容苗:“……”
正是傍晚时分,那只金属门把手在半空中闪着浅银色的光泽,小布偶被把手上映照的光斑吸引,不由得蹦蹦跳跳,试图用爪子勾住门把手。
怎么跳都够不着,于是小布偶脑瓜子一转,决定找个离门最近的高处。
一转头便发现,盛尤的床离门把手最近,也是最软和,最适合小猫咪练习上把手的地方。
容苗翘起蓬松的尾巴尖,轻而易举地跳上了床,干燥的肉垫在床铺上踩出浅浅的压痕,试图用胡子丈量自己距离门把手有多远。
她一心研究该怎么使用猫自带的工具,没听见外面传来咔哒一声开门轻响,有人开了房屋大门,从外面走了进来。
等容苗听见有人靠近的声音时,已经控制不住自己发力的身体。
她从床上用力一跃而起,同时,有人在门外拧开门把手,露出盛尤冷淡而英俊的眉眼。
他仍然穿着自己的衣服,校服被孤僻的反派压到衣柜的最底层,灰上衣黑裤子,双肩包不怎么规矩地只挎上了一边。
还没等他一只脚迈进房间,便被从天而降的小毛团撞了个满怀。
仿佛冬日新雪般的蓬松绒毛,带着股清甜的奶香,娇嫩柔软的好像一捏就碎,身躯轻盈至极。
盛尤不自觉后退一步,背包的带子从一边肩膀上滑落,空荡荡挂在他肘弯上。
垂落的背带在地面上一晃一晃,拍打出规律的节奏。
满怀的小猫咪,顺着他的力度抬头来,露出极好看的浅湖蓝色大眼睛,踩着他手臂,轻轻翘着尾巴尖,咪呜一声。
“你在这儿啊。”
盛尤把书包扔在卧室角落里,也不在意手臂上挂了只甜甜的小布偶,转身去厨房做晚饭。
他顺手洗菜,容苗就蹲在料理台的另一边,努力后退,不沾一点水。
“我还以为你跑了,差点把买的东西扔了。”他示意客厅茶几上那罐奶粉。小布偶顺着他的手指,凭借良好的视力,认出这是一罐羊奶粉,有些意外。
盛尤居然会知道猫咪可能乳糖不耐受,不可思议。
容苗跳下料理台,在茶几边一跃而上,用尾巴尖尖圈住那罐羊奶粉,两只爪子扒在金属环上,使了吃奶的力气也没能把金属环拉下来。
容苗:“……”算了,是她小猫咪不配自食其力。
盛尤走过来,把羊奶粉从小布偶的包围下提出来,泡了浅浅一碟羊奶,顺便放了些奶糕,还尝试着倒出一点猫粮。
“宠物店老板说猫一般不喝牛奶,所以我买了些羊奶。”盛尤的声音很低很低,低得容苗几乎听不见。
她翘起耳朵尖,刚想好奇地抬头,盛尤却正好停了话头,把食物碟往她面前挪了挪。
小布偶没抵住食物的诱惑,有些不安地踩了踩客厅茶几透明的玻璃,低头嚼嚼嚼。
在她吃东西的时候,盛尤从玄关后面拖出一个箱子,拆开组装好,沉思片刻,倒进沙子般的东西。
容苗嘴里的奶糕嚼了一半,懵逼地被盛尤抱起,放进刚组装好的半封闭的箱子。
这箱子四周由光滑的塑料组成,有一圈可以踩着的略高的槛,有半边门面是透明的黑。
她脚下踩着颗粒状的大沙子,有些咯脚,不太懂这些是用来干什么的。
小布偶懵懵懂懂,刨了两下大沙子,忽然明白过来。
外头盛尤见小猫咪没什么反应,皱着眉头蹲下来,用力摸了一把小布偶的耳朵尖,愣是把猫猫薅得跌跌撞撞才勉强站住。
他想了想,冷淡的眉眼里流露出莫名的神色:“一会儿出来,给你驱虫,然后过段时间习惯之后,再打个疫苗……啧。”
说话的语气非常不耐烦,然而发现手下猫猫差点站不住,还是放松了手劲,扶一把,让小布偶的脑袋可以靠在他手掌心里。
现在,保持原来的声调:“快点,新买的猫砂。”花了他不少钱。
容苗震惊,后腿不自觉刨两下,甩着尾巴不知所措。
猫,猫砂……不就是猫上厕所的地方?
所以你为什么要蹲在厕所门口,看小猫咪上厕所呢?!
盛尤维持着半蹲的姿势,垂着眼睫,观察这只十几年来唯一能踏进他家的活物,一只年幼的,娇嫩的小布偶。
养猫是一件说昂贵也不昂贵,但便宜也还真不便宜的事情,从一刚开始的疫苗,到每年的吃喝拉撒,都耗费养猫人士无数的精力和心血。
小猫咪拥有自己的爱和生活节奏,它们不一定会乖乖按着主人的期盼生活。
每年掉好多好多毛,或者抓窗帘,或者挠沙发,或者在主人洗澡时在门口探头探脑,害怕主人掉进水里一去不返。
承担一条年幼的小生命,需要拥有足够的决心和经济基础。
盛尤想到这里,一言不发,只是将刨乱了猫砂的小布偶重新抱出来,细细地捋她背上柔软的绒毛。猫猫被捋得舒服了,眯着眼睛趴下来。
忽然,靠着的胸膛震动,容苗迷迷糊糊抬起脑袋。
盛尤从上而下俯视,若有所思:“你的毛上有很多灰,一定是白天出去玩了。”
“到处跑的猫,是野猫,”
他捏住小布偶后颈,“我家的猫可不是野猫。最好不要让我看见你在大街上闲逛,吃别人给你的食物。”
“不然我就买个笼子,把你关起来,好不好?”
猫猫一缩脑袋,睁大了浅湖蓝色的眼瞳,一声颤巍巍的咪呜没出口,被盛尤抢了先,语调陡然轻快起来。
“当然,不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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