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一点也不让人尴尬，这点真的挺好的。

“有忌口吗？”

“……没有。”

其实是有的，不过他突然脑壳就宕机了，完全不能说一句拒绝的话。

“好。”

段郴给他上完药，把他手里的东西接了过来放到了一旁，拿出包纸巾擦了擦自己的手。

“等我一下。”

“……好。”

黎昕目送着段郴走远了，仰头看着街边这年久失修已经有些不太亮堂的路灯，无数的蚊虫在灯周围转圈圈，不远处还传来不知道什么动作的鸣叫，但是空气却意外的清新。

视线一点点的挪动着，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就觉得今天这些该死的事情郁结在心里的好像都不是什么大事了。

当然，如果忽略自己这个该死的，一直在叫的肚子的话，这风景应该是挺好的。

……

不一会儿。

段郴拿着几个包子回来了，这个时间点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周边，还能找到家卖包子的，也是不太容易。

他不知道这人喜不喜欢吃，但是也只有这些了，好在还热乎着。

“喏，尝一口？”

段郴把手中长得最好看，老板娘说最好吃的两个给他递了过去，坐在了他旁边，歪头看着他。

“谢了。”

黎昕看着这简陋无比只有一个塑料袋装着的包子，如果放在以前他是一口也不会吃的，但是，此时的黎昕已经顾不得去矜持，去嫌弃什么了。

他看着“天使”有些期待的目光，诡使神差的咬了一口，嘴里的东西还没咽下去，就张嘴道：“还行。”

“嗯，那就好。”

怎么听怎么感觉像是松了一口气。

等他吃完，段郴自然地打开了瓶矿泉水放在了他的手里：“喝点水。”

“谢谢。”

还挺照顾人的，待会儿——

“呲啦——”

一点点猩红色的火光亮了起来，这光打在段郴的脸上忽明忽暗，同时还伴随着轻微的烟草味，从段郴的方向一点点的蔓延了过来。

段郴刚刚从口袋里拿出了一盒烟，抽出了一根，拿出打火机点燃了，狠狠地吸了一口，吐出的烟雾缱绻缠绵。

“呼——”

段郴轻轻吐了一口浊气，修长的手指捏着烟头轻轻弹了弹烟灰，接着把剩下的都咬在了唇边，仿佛刚刚郁结在心的苦闷都在这一刻消失不见了。

“……”

抽烟？

黎昕忍不住瞪大了眼睛，还下意识的皱了皱眉，任他怎么想都没能把面前干净又慢吞的男生跟抽烟联系起来。

这个年代，会抽烟就是坏孩子的象征。

黎昕也不免落了俗套，带着固有的偏见去看人，毕竟他对于烟味真的很讨厌。

就一直扭头看着他，就连手中的矿泉水瓶子都没放下来。

许是感受到了他这不明所以的目光，段郴很快就扭过了头，将烟夹在了手中。

“你也要？”

边说边从口袋里给他拿烟。

“不不不！我不抽！我不抽！”

黎昕自己觉得自己得脑袋可以摇的跟个拨浪鼓一样，疯狂地拒绝道，还不忘屏住了呼吸。

他可太讨厌这个味道了，而他一向是不掩饰自己的厌恶。

“哦。”

少年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中的烟，又把烟盒塞进了口袋里。

不知道是不是发觉了黎昕的讨厌跟不舒服，也就再抽了两口就把烟给掐灭了，点烟抽烟掐烟的动作很熟练，不是第一次了。

“不好意思。”

因为抽的并不多，所以，烟草味没一会儿就散了，黎昕这才摸了摸自己有些敏感的鼻子，舒服多了。

段郴起身，扭头看了黎昕一眼。

“我去看看柴叔的药好了没，给你端出来喝？”

“……能不喝吗？”

黎昕的舌头下意识地顶了顶腮，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他可太讨厌这该死的药味了，无意识地带上了一点点撒娇的语气。

他本身眉眼就生得漂亮，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平日里还会刻意冷着脸让自己冷酷一点，但是此刻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魅力，试图想要博取这人的同情。

放在平日里，对谁都挺管用的。

不过，天使就是天使，跟凡人不一样，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接着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完全没有被他楚楚可怜的表情所俘获。

“我去给你端。”

“……”

失败了。

行吧，但愿不会把自己给苦死，苦死就苦死吧，早死早超生！早死早——

谁知，段郴刚端过药来，还没等黎昕皱眉，把嘴给捂上的，就伸手提前把一颗糖给他塞进了嘴巴里。

黎昕整个人都跟着愣了一下，仰头看了过去，头顶的月光如此明亮，照在他的脸上身上，滑过了他俊朗的脸庞。

他就像是从月亮上走下来的仙人。

当然，如果接下来没有说一句“喝药”的话，他脑海里也没有接一句大郎的话。

这应该是个很美的夜晚。

“……”

黎昕瞬间就泄了气，他也不知道自己刚刚是哪里抽了风，差点一下子就脑子不转了，不过这人长得真挺不错，虽然跟自己比……还差那么一丢丢。

嘴里的糖依然止不住药味的苦涩，但是咬开的一瞬间流出来的草莓味确实是有一点点被甜到，整个溢满了鼻腔口腔。

“再来个糖？”

段郴又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托在了自己的手掌心。

黎昕不是怎么很喜欢吃这个口味的糖，本意是想拒绝的，但是还没等他说出来，已经把糖抓在手里了。

“……谢谢。”

这不争气的手。

“嗯。”

“……”

天上的繁星很多，黎昕一开始在看段郴，觉得他这样的人救了自己实属是个神奇的事情，但是看了没一会儿，见段郴一直没开口，就跟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一起去看天上的星星，心一会儿也跟着安静了下来。

放在平日里，他是很少会这么静下来的，可能是被他感染到了。

柴叔抱着身衣服从诊所里走了出来，看着两个人坐在那里，就安安静静地倚靠在门框边看着，也没打扰。

直到一阵风吹过来，能够感受到外面稍微有些许的凉意了，他这才摸了摸自己的鼻头，走过去打破了两个人之间的结界。

“小子进来，换身衣服吧。”

黎昕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去看段郴，换衣服？换什么衣服啊？怎么突然让他换衣服了啊，他——

段郴点了点头朝着他伸出了手：“换身衣服再回家吧，要不然家里会担心的。”

“……”

黎昕低头看了眼自己，借着月光跟路灯还是能看清一点的，这才意识到现在身上的衣服有多糟糕，自己如果不是脸早就擦干净了，光看身子有多像个被从垃圾堆里捡出来的流浪汉。

所以，他刚刚就是一直这么……

操！

黎昕是一点也不记得自己刚见到他时的丢人模样了，就像是一只无家可归的落水狗，蔫巴蔫巴的朝着人摇尾巴，当时还觉得丢人呢。

现在只剩下了满满的羞耻与不自在，脸轰的一下就红了，他也是从没这么直白的被人嫌弃过，忍不住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捏住了自己的衣角。

“那个我——”

“走吧。”

段郴手一直伸着，没有挪开，眨了眨眼睛看着他，见他好像有话说的样子，还等了等，示意他有什么话都可以说。

“……”

黎昕也跟着眨了眨眼睛，他本来是想客气一点说什么不用了啊我身上太脏了是不是也把你衣服弄脏了之类的话，可是面前看着这张淡定而又真诚的脸，他觉得自己好像也没有那么不堪了。

好像对方就只是在说换身衣服而已。

“……谢谢。”

他还是去换身吧，省得回去再被看出什么端倪。

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借着他搀扶的力气一瘸一拐地又走进了那个小诊所里。

……

这身衣服看着并不大，但是穿在他身上却意外的显得他有些娇小。

本身穿衣风格就不太一样，黎昕又开始嫌弃自己这个窄肩溜肩了，明明两个人没差了几公分，怎么就感觉自己比他矮小一点呢？

他扭头看了眼一旁在收拾桌子的“天使”，又打量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这衣服的感觉怎么这么像他的？不仅是大小而且这风格，也太一丝不苟了。

他把衬衫的扣子解开了两个都觉得有点闷，这裤子也比他平时的要紧身的多，显得他的身材倒是不错，不过——

“那个——”

“怎么样，穿着还可以吗？”

段郴把他刚换下来，已经脏乱不堪不能再继续穿的衣服找个袋子装了起来。

“……还行。”

黎昕就算是再不满意，他也不是个不懂事的人，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怎么着也不能再嫌弃什么了，毕竟跟人家不沾亲不带故的，做到这个份上已经很不错了。

“嗯。”

段郴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他一下，还帮他整理了下衣领，顺便伸手把扣子又扣上了一个两个，还不忘说着。

“外面冷。”

“……”

冷是多系一个扣子就能解决的吗？

黎昕不是很明白“天使”的这个逻辑，但是也没有反驳他。

天使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谁让他是天使呢，他向来是尊重的。

“我给你把草药打包了几份，需要涂抹的药也给你写好了怎么用，你把这些都带着，明天记得上药，记得喝药。”

段郴把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裹提在了自己手里，没有让他拿着。

“要走吗？现在给你叫车？”

“……有车吗？”

这么个偏僻的地方，他真的要自己一个人离开吗？

黎昕一开始还挺想离开的，可是现在觉得如果能在这里待一晚上的话好像也行？反正他上不上课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家里……

想到这忍不住皱了皱眉，他今晚好像还是得回去。

“……”

黎昕使劲眨了眨眼睛，湿漉漉的大眼睛里满是不加掩饰的不想走的情绪。

昕昕：天使真贴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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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