龄次愣住。
她便再没有社交经验也不能嗅不到这条好友申请里面的示好味道。
可她无法解释蘸蘸这态度是怎么突然转变的。
她今天并没有特意针对他来展示自己,就连几次和他冲突想要解释也因为大局关系而被迫搁置。
她那比蘸蘸略高一筹的ob意识完全是通过教练训练后复盘传达给蘸蘸的。
所以蘸蘸竟没有因为不待见自己而把所有好的全归到教练身上?
龄次很是意外。
她本以为蘸蘸会是块硬骨头,结果现在看来似乎好像有点好啃?
甚至她完全还没有想要去啃……
背后不远处响起蘸蘸和阿晨的吵闹声,龄次偏头看过去,入目是两个小学生打架的场景。
她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把人想太复杂了。
不疑有他地,她果断同意了蘸蘸的好友申请。
就算是队友之间的基本礼貌,加上这个好友也是关系缓和的一大进展。
诶对。大家都是队友了,游戏加个好友应该的吧。
出于这个想法,她陆续给小赵同学和浴生发出好友申请,然后就切回去看回放了。
那边厢阿晨率先洗漱完回到房间,看到蘸蘸给自己发了一个红包,鲜艳的红色上明晃晃的四个字——
再赌剁手
虽然早有预料,但真正见到还是忍不住笑不出声来。
蘸蘸刚好进来,似乎直接猜到阿晨在笑什么,“笑个屁啊!没见过100块的!”
阿晨收下红包,敛了笑容,“以后好好打比赛吧。”他道。
“他妈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啥时候没好好打比赛了?”
阿晨但笑不语,内里一颗心缓缓放下,自之前的队友陆续退役后,这踏实的感觉他好久不曾有过了。
最后一个回到房间的是小赵同学,他是彩虹的新人,和阿晨、蘸蘸的关系都比较淡,再加上本来性格内向的原因,一进房间就爬上床躺下了。
他本是想睡觉的,可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龄次的声音,搅得他怎么也睡不着。
其实今晚的训练内容于他而言很是平常,可那跌宕起伏的心情却是他之前从来没有过的。
因为龄次转来彩虹的缘故,往日沉迷上网冲浪的他最近都有在好好练习。
没办法,他实在太怕龄次了——
一个在比赛中会直接起身骂队友的人,一个刚转来新俱乐部就和俱乐部老成员发生矛盾的人……
要说一川他不熟悉也就算了,可他和蘸蘸起码是共事过一段时间的,他清楚地知道蘸蘸是个张扬的性格,半点没有软弱的样子。
可龄次一来就直冲冲地把他怼生气了……
那天他躲在房间里未能窥见全貌,可蘸蘸回房间时的火气他是真正感受过的。
技术脾气强势如蘸蘸尚且如此,那他呢?
他不敢想象,只能找借口躲出俱乐部偷偷练习,祈祷自己以后和她打游戏少犯错误免得被骂。
可倒霉催的他偏偏在饭店遇上了龄次,还被她认了出来。
不想要的见面提前到来,可意外的是龄次竟是阳光温暖的。
事后他后悔自己太过紧张了,竟在一点儿错没犯的情况下预设龄次会给自己下马威——虽然龄次确实是这样对蘸蘸的,但那前提是蘸蘸性子野需要被立威,而一直内向的自己干吗要往这个模板上靠呢?
尽管网上把龄次说得凶神恶煞好似夜叉转世,但她到底是个人而不是只疯狗。
厘清思路后他暂时压制住了对龄次的恐惧,并决定在之后和她打游戏的时候用自己的技术彻底除掉恐惧。
只要确定了不犯大错就不会被凶,那他还怕什么呢?
正好今晚教练回来了有队内训练,他的机会来了。
他信心满满地等着。
孰料龄次上来一个问题直接给他问懵了。
害得脑袋空空的他开局莫名吃了一刀。
要知道,莫名其妙送刀可是这个游戏的大忌,在排位里遇到都极大可能被赛后痛骂或举报,何况是在严肃的训练中。
他甚至无法去回忆当时的自己是个什么状态,只记得在巨大恐惧笼罩之下,自己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狼狈得像一个即将被腰斩的死刑犯。
悬着的刀随时会落下。
可他听到龄次说“没事”。
他恍惚间以为自己听错了,以为一切不过是将死之人的回光返照。
可龄次后面的话依然是安抚居多。
仅是回光返照的话不会这么充盈实在。
他确信了自己没有听错。
那沉稳的声音说出的话霎时洗去了他身上的所有罪恶,让他重新回归到正常人的轨道上,开始了他本该有的正常牵制。
后来的一切都步在正轨上,传道者依然常来抓他,他耳边依然萦绕着龄次的声音——
“溜差不多了,吃个擦刀就好。”
“闪现好了,吃刀前别交互。”
……
沉稳的声音不厌其烦地提醒,他忽然想起,今天晚上自己溜了那么久,竟一个“正义裁决”也没吃。
世界上怎么会有龄次这么温和的指挥存在啊。
他越是回忆,脑海里的情绪越是澎湃,他越是睡不着觉,可是那挥不去的龄次的声音又一次次地把他带入回忆里。
无奈之下他只好拿出手机上网,想要找点东西分分心。
然后就看到不知道谁又把一个和龄次相关的帖子顶起来,无外乎是说龄次怎么怎么凶的。
他看得心头火气,想要反驳却无字可打——
“龄次暂停比赛训一川”现场传出的图片确实真实,虽然在流传过程中有很多添油加醋,但根本上的“龄次训一川”却无可反驳。
他不是这一事件的亲历者,没有当时的语音。
那他要怎么告诉这世界龄次是个多么温和的人呢?
用他的亲身经历吗?
可他是联赛里人人皆可笑话的“凤雏”,他的亲身经历又有多少可信度呢?
一些不好的回忆涌上心头,丧气之下他渐渐疲惫,双眼缓缓阖上……
这一夜真正不眠的另有其人。
明月渐往夜空西落之时,彩虹俱乐部基地的后门被从里打开,嘎达一声,序森满面带笑地从门里走出来,拿手机打出光,径往后院的假山石去。
假山石前的一点火星在他逐渐靠近时被摁灭。
其实序森已经睡了半宿了,他是刚刚起夜看到这点火星才注意到外面有人。
俱乐部的小兔崽子们都不抽烟,只能是果教了。
“这么晚还不睡啊?”
“睡不着啊~”火龙果话里有几分幸福的无奈。
“咋?不满意我这回给你开的盲盒啊?”序森炫耀的表情溢于言表。
火龙果白了他眼,“你怎么把人忽悠来的?”他问道,实在不能不好奇。
序森也转身靠在假山石上,朝火龙果比出一丢丢指甲尖,“没忽悠。就动用了一点点人脉。”
“你救过人一家性命?”火龙果登时乍唬唬问。
序森愣住,他觉得火龙果反应过于夸张了,于是不答反问:“她这么厉害吗?”
火龙果于夜里沉默良久,最后长叹着道:“我压力很大呀~”喜忧参半。
序森一直松散的表情凝重起来,他没说什么。
但听得火龙果继续道:“其实阿晨和蘸蘸也很强,但联赛里个人操作强的选手其实很多,可“此间”终归是个团队游戏。我原本以为龄次像他们说的不过是一川指挥下的一个强力牵制辅助,但今天训练下来,我看到她大局意识、细节把握全部在线,虽称不上顶尖,但在现在这个联赛环境下是足够去争一争的,可现在队内的实力和沟通并不完全匹配得上她,这对我要求太高了。”
确实,当选手实力悬在胜负线上时,教练的赛训和bp就被凸显得尤为重要,以前彩虹稳定为负的时候教练只用想着怎么跟老板交代就好,现在这个状态却实实地要为选手负责。
序森闻言沉默了一阵,而后摸出半盒烟朝向火龙果,“再抽一根吧。”
他本人并不抽烟,这半盒烟是他从火龙果那里收来的。
为了火龙果的健康,他每月月初会给火龙果半盒烟的额度,剩下半盒则放在他身上看情况发放。
火龙果也不客气,抽出一根来直接点着。
一点火星处烟雾袅起。
序森安抚着道:“你不用压力太大,走到哪里是哪里吧,尽力就好。龄次她也不是为冠军来的。”
火星模糊地映出火龙果一脸问号的脸,“那她是为什么来的?”
很难想象正值上升期的选手会公然不为冠军打比赛,不过转念一想也是,为冠军的话怎么也不可能来彩虹,除非对自己能力百分之千的信任,但龄次身上没有这种膨胀感。
序森沉默良久,他一时之间似乎想了很多,最后开口只道:“她是一个现实中很罕见的人,像我小时候在电视剧里看过的那种侠客。”说的不是“选手”,而是“人”。
“呵。”火龙果笑出声来,“那可是正对我胃口了。”黑夜里他明媚地道。
序森轻轻笑了下,没有说话。
忽然火龙果声音一紧:“诶不对。”
“怎么了?”序森顺势问道。
火龙果皱起眉,似百思不得其解,“你不是说她很凶吗?”
序森循着火龙果的话回想起来,从一川的话想到龄次对蘸蘸的态度,直接反问:“她不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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