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夜晚是亮的。

半人高的小孩儿已经开始撩妹，绕着小女孩边走边吟：“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喜羊羊，右牵灰太狼。”

刘爱国撩完妹儿，就冲着大本营跑。

路边有老太太打牌，他没等看清就先叫了一声奶奶，结果十个老太太答了他，嗡嗡的。

大本营是一座沙山，施工队跑了留下的。

从山顶一路滑下来，能往家带一屁兜子的沙。

刘爱国他老妈就会拿着锅铲赶他出来，顺带把他前几天采摘的各种树叶子一并扫地出门。

他吸了吸冻出来的鼻涕，喜滋滋的。

我妈还让树叶陪着我呐，怪贴心的。

他捧着树叶子和自己那张惨不忍睹的试卷纸，慢吞吞地走到了秋千架上，一下一下地荡着。

地上爬过一串长长的蚂蚁，他把树叶扔了，蹲在蚂蚁边上看。

天上一只大鸟唰地飞过去，阴影差点盖住小小的刘爱国。

一股本能的恐惧感从头皮上炸起来，刘爱国站起来看着那只巨大的鸟。

他把试卷扔了，抬腿磨了磨鞋底。

大鸟转了一圈，飞回来带起一阵小旋风，刮得树叶噼里啪啦往下掉。

刘爱国看着大鸟飞走，开始仰着头奔跑。

他亮晶晶的瞳仁里映着大鸟的背影。

一股无边的渴望从心底升腾起，他加快了脚步。

快一点，再快一点。

但刘爱国跑累了。他转身往家走。

翻上墙头，就听刘爱国他老妈吆喝：“刘爱国，回家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