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严歌讲的沈之行幼年的事,徐清然蓦然回想起少年初遇他时,校园里下的那场疾风暴雨。
当年的他疑惑,为什么沈之行站在雨里,如此彷徨无助。
原来是沈之行怕水,幼年的伤痕烙印在他心里,使得他畏惧汹涌的雨水。
而这样的沈之行,却又能在那座孤岛上,因为他的亲昵请求,克服恐惧,涉身至海水里。
因为喜欢自己,所以他很勇敢。徐清然鼻尖一阵酸涩,他的小猫那么让他怜爱,又那么可爱。
他好想,好想见他。
徐清然向严歌深深鞠了一躬,神情凝重,对她说:“严阿姨,谢谢您的理解与同意。沈之行以后就交给我吧,我会把他当花来养,保护他一生平安快乐,自由健康!”
这个人,徐清然真的很感激她,不仅仅因为她的允许,更进一步而言,她是沈之行最重要的亲人。
严歌给了沈之行自由,也给了他祝福。
此后,世上再无任何艰难险阻,能阻挡徐清然追逐沈之行。
从这一刻起,沈之行永远地属于他。
初春的天气,春寒料峭,处处散落寒意。
一周以来,沈之行和徐清然都默契地保持分开的状态。
他们都在等一个好消息。
沈之行的毕业论文已经写完,静等四月份的答辩。
他待在玫瑰湾的公寓安静看书。
“沈之行!”
有人在喊他,沈之行以为是幻觉。
“老沈!”
沈之行眼睛一亮,心怦然发跳,他推开窗户,一眼便看到楼下的徐清然。
他迫不及待跑出卧室去找他,玄关门刚被打开,徐清然已经手捧一大束红色玫瑰花站在门口。
空气弥漫玫瑰花的清香与浪漫。
两个人彼此互有默契地看着对方,虽然一周未见,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感到熟悉亲切。
沈之行看着玫瑰花问:“干嘛买花?”
徐清然露出温柔的笑,将花送给沈之行,整齐洁白的牙齿特别好看:“想送给喜欢的人。”
沈之行接过花,心微微发跳。
徐清然见他脸颊微红,不由得心一动,他将他搂住,深吻他。
一阵缠绵悱恻的吻,交缠不息,沈之行久久靠在徐清然身上,享受他的拥抱。
沈之行将花放在茶几上,给徐清然倒水喝。
他问:“你爸的意见怎么样?”
徐清然将端着杯子的沈之行搂过来,说:“他有没有意见,我都不会再放开你。”
沈之行内心感到无比的感动,原来从一开始,徐清然就坚定不移选择了他。
他眼眶发红,眼睫颤抖,说:“对不起,我之前那么狠心,竟然让你忘了我。”
徐清然笑着摸他的脑袋,在他的额间亲了一口,温柔说:“你只是太善良。”
徐清然将沈之行拦腰抱起,来到卧室。
他俯身亲沈之行的眉、鼻、唇。
虽然已经接吻好多次,但这一次,他全神贯注,尽情地享受彼此唇间的温度、湿度、黏度。
以后,他可以自由自在地亲他,吻他,抱他。
徐清然脱掉外衣,瞧到沈之行卧室课桌旁的旧雨伞,他更加兴奋。
卧室回荡摇晃的暧昧声,湿润而令人心动。
在那座以他们名字命名的孤岛上,蔚蓝色的海水在微风的拂动下,一遍又一遍吹过那座小山石,石头上的字迹,纤毫毕现:
行然岛。
然而,在海风未曾涉足的背面,连沈之行也不曾知道还刻有一行字迹:
「沈之行,我永远爱你。」
这一行字迹,像折不断的海誓山盟,沉默永恒地回响。
-
沈之行选择自考的方式考研,他报考了京都大学的古典文学专业。
京都大学文学院的教授,名叫周培生的看了沈之行的论文与学业成绩,对他很中意。
后来周培生得知沈之行竟然是沈复的亲子,倒是有点意外。
周培生与沈复是同事,来往不多。在他眼里,沈复只有学品,而无人品。
在研究生复试时,周培生亲眼见了沈之行,颇有种相见恨晚之感,他和沈之行谈论古典文学的学术研究,一谈就是一个下午。
他发现沈之行记忆力过人,学术基础功扎实,看的书很多,而且英文还不错。
态度谦和,彬彬有礼。
他当即拍板,将沈之行收入门下。
从北大毕业后,沈之行跟着周培生在京都大学读研,后来又跟他去国外读博士。
博士生毕业后,他回到北城市。
回国这天,他刚下飞机,站在茫茫人群中,就听到久违又亲切的呼喊声。
“老沈!”
还未来得及反应,沈之行已被徐清然抱入怀中,抱得非常紧。
儿时,他放学挤在小朋友中间,妈妈总会准确无误地找到他,亲切地喊他的名字。
如今,喊他名字的人,换成了徐清然。
他想,原来被人爱着是这样的幸福温暖。
徐清然帮他拿行李箱,开车载他回云霄天府。
车上,徐清然说:“宝宝,你也太厉害了,年纪轻轻就当了教授,以后,我得叫你沈教授了。”
沈之行以优异的学术成果与学历背景,被北大聘为文学院的副教授。
沈之行手摸到徐清然的腿,说:“以后,我不会再走了,我想一直陪着你。”
“好,我的沈教授,我太开心了!”徐清然开车很熟练,他的笑一如往常一样,开朗明亮,像闪闪发光的小太阳,嘴角洋溢无法遮挡的笑意,“马上回家了!”
沈之行很早以前,将他所有的东西搬到了云霄天府,他退掉了玫瑰湾租住的公寓。
刚回家,一只胖胖的三花猫,便像得到莫大的喜事一样喵喵叫。
沈之行看着肥胖发圆的小怂蛋,无奈说:“徐清然,你看看你把它喂得胖的,像煤气罐。”
沈之行怜爱地抚摸小怂蛋,叹气:“唉,小怂蛋,你跟错人了,等过段时间,我带你减减肥。”
小怂蛋听见减肥两个字,立马钻到徐清然的怀里,喵喵呜叫。
徐清然哈哈大笑:“沈教授,你看看你把小怂蛋给吓的,它一点不胖,好猫就该多吃点。”
小怂蛋配合地高声喵叫,在徐清然脸上蹭来蹭去。
沈之行:“……”
真像是一对赖皮,大赖皮,小赖皮。
徐清然将原来两个相连的卧室打通了,做成一个宽敞的大卧室。
一进门,沈之行惊呆了。
这间大卧室里的墙壁上,满满的,贴的都是他的照片,有少年时代的他,有长大成人的他。
还有他不知道徐清然是在何时拍下的他。
沈之行说:“你这未免太夸张了。”
徐清然笑意盈盈,揽住他的腰,鼻子与他相贴:“还不是都怪你,你不在我身边,我只好睹照片思人了。”
接着他在沈之行耳边压低声音,说,“想你寂寞得不得了,正好可以对着冲。”
沈之行:“……”
一个大色狼,却又那么可爱。
他白皙脸庞泛红,徐清然兴奋起来,将他抱到床上,压在身下:“你可得好好补偿我。”
沈之行:“你想怎么补偿?”
徐清然吻他的手,眼睛露出阵阵嗜人的狼光:“当然是肉/偿啊。”
沈之行左眼的小痣,沾上一颗因痛苦愉悦而流下的清泪,让徐清然失神,他心疼地吻他的眼泪。
“太疼了吗?”徐清然问。
“还行。”沈之行手圈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细声说,“我很舒服,再重一点也行。”
小怂蛋趴在卧室门口,听了许久的爱意之声的响动。
没过多久,沈之行正式成为北大的文学院的教授讲师,徐清然则是子承父业,接管起家中的木材生意,成为了名声显赫的徐总。
北附中百年校庆之际,邀请了许多著名的校友,场面格外壮观。
徐清然和沈之行也在邀请之列。
徐清然慷慨地给北附中捐赠了一千万,校长亲自接见他,眉开眼笑地和他聊家常,赞誉他们徐氏父子有仁爱之心。
沈之行则是作为优秀校友代表,在报告厅发表讲话。
徐清然和都是少年的初中生一起坐在台下,听沈之行分享学习经验。
这场景让他恍惚回到了曾经的属于他的少年时代,彼此还年少时,沈之行也是这样作为优秀学生代表,站在讲台上讲话。
少年的沈之行,站在台上,神情冰冷,讲话都是提前写好的稿件。
现在的沈之行,以北大年轻教授的身份,坐在讲台上,面带微笑,侃侃而谈,从容自信。
徐清然拿出手机,拍了好几张照片。
北附中七班的班主任蔡旭国,仍旧在七班担任班主任,在认出沈之行和徐清然之后,他十分高兴。
蔡旭国双鬓渐白,却能鲜活地记得曾经七班的每一个学生。
比如不那么起眼的杨威和有些刺头的周杰。
许多未被邀请的校友,也来了,那些熟悉的面孔,从少年长成了成人,他们或者结婚生子,或者创业奋斗,或者出国深造,或者进入公司。
他们好像都未曾离开。
未变的还有,校园里四季常青的香樟树,繁盛夏日的汪洋蝉鸣,以及学校后面终年雾山的黄昏日落。
中午聚过餐后,沈之行和徐清然在学校外面散步。
沈之行扫了一眼学校外的风景,笑说:“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里还是没变,真令人怀念。”
校外的小卖部卖的都是学生爱吃爱玩爱看的东西,东西两侧街道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
有一个卖漫画书的老板,瞧见了徐清然,亲切地喊:“帅哥,好多年没见,你越来越帅了!”
沈之行抬头,这是一家名为“北附中漫画屋”的书店,老板半秃头,长得精瘦,面相倒是可亲。
徐清然诧异:“你还记得我?”
老板扶了扶眼镜:“当然,你当年可是我店里的大顾客。”
徐清然当年在他家买漫画书,一买就是很多,而且基本上一周一买,这给书店老板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曾经,少年的徐清然,神态无比认真,在漫画书屋里,仔细耐心地挑选漫画,他找搞笑的,有趣的,精彩的漫画,给另外一位少年看。
他本身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却能在这件事上那么有耐性,他清楚地记得连载漫画更新的话数和书店进货的日期。
他不想让沈之行看没有结局的故事,因此每周他都会准时来书店买最新的漫画。
沈之行记起当年徐清然给他买的漫画书,给他枯燥的学习生活带来了许多快乐。
其实,徐清然这个人对他来说就是快乐。
他主动牵起徐清然的手,徐清然会意一笑,在校园的香樟树下,亲吻他。
一座城,一个人。
这里是他的旧城,有他的故人。
北城故里,我在等你。
(全文完)
唉,或许我得了强迫性神经症,非得把这个故事写完。
或许,只是舍不得故事里的人吧。
然然[红心]行行
这是一座行然岛,而你,不是孤岛,因为我一直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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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故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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