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斐这一觉，直接打破记录，睡到了日上三竿，睡得头都隐隐作痛。

他感觉自己好像做了很多梦，又好像一个梦也没做，脑袋晕晕乎乎像是被灌了浆糊似的，直到模模糊糊想起昨天发生的事，突然一个激灵。

他摸来手机打开微信，点开和裴栩的微信聊天界面，看清对话内容，屏住的呼吸这才继续。

不是错觉，也不是做梦，他和裴栩……从房东租客的关系，转为了恋人。

唇角不自觉翘起，愉悦的心情一下冲淡了头痛，他又躺了回去，面向墙壁。如果裴栩也喜欢靠墙睡，他们之间会不会真的只有二十公分的距离呢？

裴栩……

男朋友的名字在舌尖轻绕，好一会儿，他才抬手，在墙壁上敲了敲……墙布下砖石的触感冰凉，穿透性不太强的样子。

他讪讪摸了摸鼻尖，再次拿起手机发消息。

[老王-男朋友，醒了吗？]

他看着裴栩的备注名，是在裴栩的微信名上多加了一个名字，这也是他的习惯之一，现在他看这个名字就有些长了。

改成……男朋友？

好像有点太直白了，也有一点点不好意思。

奇奇怪怪改了好多个，最后改成了“裴栩”。

不含学长了，以后就是裴栩，他男朋友，叫裴栩。

唔……裴栩还没回，是还没醒吗？

正想着，他新出炉的男朋友就给他回了条消息。

[裴栩-男朋友，该起床吃午饭咯（阴险）]

嗯？

王斐之前能透过不怎么遮光的窗帘判断天光大亮日上三竿，但并没有仔细看一眼时间，裴栩这消息一发他才去注意时间，一看之下——11：11。

好家伙，他居然睡到了中午？！

王斐一骨碌从床上爬起，穿衣洗漱一气呵成。

门打开，就被寒冷糊了一脸。

王斐记忆中，云城冬天最冷的时候是零下十度左右，这温度看起来比起北方零下三四十度要高不少，但他去过冬天同样零下十度的北方，只能说，在同等温度下，南方的零下十度绝对更让人难受。

寒意仿佛会顺着毛孔和骨缝钻进身体，是以总有网友调侃“北方人过冬靠暖气，南方过冬靠一身正气”，王斐身体火气旺，也不妨碍他讨厌云城冬天的冷。

他听到厨房传来油烟机的声音，也不迟疑，长腿一迈，五六米的间距他六七步就到了。

客餐厅是他家唯一拥有壁炉的空间，倒不是完全为取暖，更多还是他奶奶喜爱的氛围感，但取暖效果还是很好的，不开地暖时，可以捧一本书坐在壁炉旁一边烤火一边看书。

呃……还是把看书选项剔除吧。

言归正传。

此时客厅的门窗都开着，裴栩有和王斐奶奶一样的喜好——开窗通风。

裴栩最初住进王斐家时是会关门关窗的，他家屋子建得虽好，但两个房间直接是一门四窗，撇开衣帽间和卫生间的两扇窗，卧室及小客厅区域就是一门两窗，门暂且不提，窗是平开窗，没有防盗窗的那种，轻轻一跃就能进去。

所以裴栩睡觉和出门时出于安全考虑，自然会关上。

时间稍久之后，他就只关门不关窗，而到现在，他连门也不关了。

王家院子院墙卡着最高限度的2米5，高也不称不上高，王斐和裴栩跳起来就能够着并翻越。但被“孤立”也是有“孤立”好处的，紫宸府和北宸新苑的为确保住户安全，两边架设的监控一点不少。虽然目的是为保护小区居民，但顺道也关照了明都新村是真。

总结来说，明都新村的治安是非常好的。

而裴栩的房东兼男朋友王斐，也不是个偷偷摸摸的小人，裴栩自住进来后，王斐一次都没进过他房间，即使喊他做什么，也都站在门口，连好奇探头都没。

再次话远……

不开空调、地暖和壁炉又开着门窗的室内和室外一样冷，不过站在灶台前的裴栩却只穿卫衣和围裙。

“裴栩。”王斐见到他，喜悦漫上时心跳也不自觉加快了。

听到他声音裴栩暂时停下炒菜动作，转身笑看他：“中午好啊，男朋友。”

王斐从他这一声“中午好”中听出了戏谑，后面的“男朋友”则像是有被一根羽毛挠了心尖，文字上的“男朋友”和口头上的“男朋友”给人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但一点不影响他听到这声男朋友后的满足与开心。

“你什么时候起的？”他有些不好意思别开脸，取下另一件围裙准备穿上帮忙。

裴栩道：“我把这菜炒好就能吃了，围裙不用穿。”他说完才回答先前问题：“我也到九点才醒，快递电话把我吵醒了。”

他这一说王斐才去看保温箱，此时保温箱里已经有好几道菜……云城冬天除非家里门窗关好保暖做好，否则饭菜出锅不到五分钟全变冷菜。

“你怎么都不喊我？”让裴栩一个人把中午菜饭全做完，王斐也怪不好意思。

“昨天睡得很晚吧？”裴栩不答反问。

王斐……可能到天亮时才迷迷糊糊睡着，要不然也不可能睁眼都十一点了。

他也不好意思说昨天是为什么才没很快入睡，果断换了话题：“你不是说今天有很多花会到吗？已经都到了？”

裴栩自是从他表情中看出一闪即逝的赧然，也没追着不放，回道：“已经到了，现在都在花房醒花。”

“那醒好我跟你去扎花。”王斐自觉道，虽然他也看裴栩扎了一段时间的花，但让他照着扎他会，可让他创新创造，那就免谈了。即使不能帮忙扎，但准备纸，拿一拿花材还是可行的——他现在认识了不少花。

裴栩疑惑问：“你今天不是要去买年礼？”

王斐：“……”

他突然想起来，本该昨天晚上列的年礼清单，因为“某些事”都没能列出。

而这“某些事”又让他心脏很不争气的跳快了两下。

裴栩将菜盛出锅正想让他盛饭时忽然看见他微有些红的脸，正疑惑他是不是冷，就见他眼神一飘忽，慌忙移开视线说：“我盛饭。”

这下裴栩明白了，王斐是害羞了。

嗯……他也不会谈恋爱，如果太主动，会不会让王斐觉得他不矜持？

两人略显沉默地坐了下来，气氛……稍显奇怪。

就好像突然被人介绍相亲的两人，害羞有之，别扭有之，甚至仿佛还透着股儿生疏感。

生疏……自然是没有的，不仅没有，他俩昨天在还没确认关系前就已先做了情侣间该做的事。

“你……”

“你……”

可能是气氛太过尴尬，两人又突然默契同时开口，一个字后又同时闭嘴，端着碗直视对面，少顷，两人同时一笑。

仅仅一笑，就似完全化解了此时的生疏尴尬。

“裴栩。”王斐放轻声音唤了一声裴栩的名字。

裴栩眉毛微微扬了扬，慢条斯理的说了三个字：“男朋友。”

“咳。”王斐轻咳一声，略赧然，但还是点了点头：“我是你的男朋友。”

裴栩被他这故作镇定的模样逗笑了，但与此同时，他的耳朵也染上了浅浅绯色。

于是两人就这么对坐着傻笑，边笑边吃饭，一顿本该十五分钟能解决的午饭硬生生拖了半小时，到后面饭菜全冷了，好在汤在汤锅里，最后给他们暖了下胃。

王斐边洗碗边：“晚上吃饭时把地暖开起来，饭菜冷太快，吃多了容易胃不舒服。”

“好。”裴栩有点懒洋洋应声，他昨天睡得也晚，同王斐一样，精神太过亢奋，睡着时天都已经亮了，快递电话把他吵醒时他也不过睡了两三个小时。来来回回搬花醒花工作完成后，他又想着王斐起来估计都要吃午饭了且也没有睡回笼觉的习惯，遂直接去买了菜回来做，这会儿吃饱喝足身体暖洋洋，困意就上来了。

“困了？”王斐问，“要不去睡一会儿？”

裴栩摇头：“不能睡，睡了晚上容易失眠。”他说着还打了个哈欠，没说的是，冬天的被窝太具吸引力，一旦躺进去就不想起。

“下午时间长，熬着很难受。”王斐自然知道他的顾虑，说道。

“我花还得几小时才能醒好，你把年礼清单列一列，我跟你去超市逛逛。”裴栩倒是很快找到醒神的办法，左右饭后不能剧烈运动，他也就不去打球，逛逛超市消消食也挺好。

王斐自无异议，要买什么他在脑中已经有想法，只是未免遗漏直接列出打印下来更好。

他刚走两步又退回到裴栩身边，裴栩又打一个哈欠，看到他这举动有些莫名：“怎么了？”

“一起走。”王斐微红着耳尖说。

闻言裴栩微一愣，戏谑道：“王同学是小朋友吗，要不要再手牵手一起？”

话刚说完，他垂在身侧的手就被牵住了。

王斐不疾不徐说：“不是小朋友才会手牵手，恋人间也会。”

裴栩怔愣时王斐已经拉着他的手往书房走，手中传来的触感并不柔软，有着属于运动系男生的薄茧和温暖，但主人手心里的微湿泄露了主人内心与面上不相符的情绪。

“客厅到书房，只有十几步路。”裴栩话语中含着笑意。

王斐忽略掉他笑意中的调侃，故作从容道：“路长路短和我跟你牵手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