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一早，王斐打印了合同前往韩茉的美容院。

快到店时他才想起来韩茉还要求他带一束花，要是他想起来早一点，他可能就在路边薅一把洋甘菊，随便找张报纸一包了事，反正动是不可能动他家花园里的花。

这么想着，就有一家名为“燕子花店”的花店闯入他视线。

“欢迎光临。”王斐刚进店，就听见一道悦耳但有些熟悉的声音。

抬眸望去，便和刚好睇来目光的人对上——裴栩。

王斐有些意外在这里看见他，尤其他还穿着印有花店logo的围裙，看起来就像是在这里工作，那先前的水果店呢？

裴栩看到他也略有诧异，说了声“请稍等”后继续完成手中工作。

裴栩在包花束，主花是一朵向日葵，另有白玫瑰、蓝色花朵和一些配草，王斐虽有奶奶的养花日志，但他对花也是真的不上心，不长在花枝上他十有**认不出是什么品种的花。

他也不知道裴栩是怎么整理摆弄，一束花在他手下三两下就成型，而且他这不具欣赏的眼光看，都觉得这束花赏心悦目。

裴栩将花放在花架上，展开营业式笑容：“是要买花吗？”

王斐点点头，指着他刚刚完成的作品中请教问：“这里的花都是什么？”他们家的花非常多，最多的是月季花绣球，尤其月季，足有上百个品种，但他最多能认出十分之一。

裴栩也不含糊，一一给他介绍：“中间的是绿心向日葵，玫瑰是白雪山，蓝色是碎冰蓝，也是玫瑰的一种，配草是喷泉草和尤加利叶。”

“……玫瑰有单独的名字？”王斐听完介绍只冒出这一想法，他印象中玫瑰就是红粉白黄蓝等等颜色玫瑰，不过转念一想，他家百来种月季也都有单独的名字，玫瑰有名字，好像也不奇怪。

“玫瑰品种多，单白玫瑰，就有雪山、坦尼克、白荔枝、小白兔、梦迪尔、泡泡等十多款。”裴栩随手从两个水桶里抽了两支白玫瑰，展示给他看：“还有这款，香水女人，和小白兔有点像。”

王斐看着白里透着粉长得差不多的两支白玫瑰，想起家里那至今没记住名字的各色月季，迷茫之余又觉得名字耳熟，甚至他看这些玫瑰，好像和他家花园月季没开时长差不多。

难道这就是专业和路人的眼光区别吗？

裴栩被他模样取乐，微微弯了弯唇角很快又压下，他将花放回水桶，问道：“你是想买花送人？”

王斐颔首。

“有什么需求或喜欢的花型吗？”裴栩问，而后又补充：“也可以给照片，我帮你复刻。”

王斐原本都忘了送花这事，自然不可能提前准备，遂道：“我不懂，学长你看着包吧。”

闻言裴栩也不意外，一般男生确实不会研究花，而且现在大多是线上订花，看图下单，后台联系。

“送女朋友吗？”他随口问，像他们这么大年龄的男大学生，不年不节能送花的对象也只有好感对象。

“不是。”王斐回。

“那你可以给我说说是送什么人，多大年纪，我给你推荐。”裴栩耐心道。

王斐刚想回答，忽而皱起眉来，因为他突然想起来他长这么大除了给奶奶送过花，还没给其他人送过，哪怕这次要送也是韩茉要求，莫名还是有点不爽。

他视线在花店逡巡一圈，又将目光移回裴栩脸上，裴栩不解地看着他：“怎么？”

“送一个不太熟的阿姨，四十多岁，康乃馨合不合适？”王斐问。

“那算是长辈了吧？合适的。”裴栩点头。

王斐也没犹豫，直接拍板：“那就康乃馨。”

“行。”裴栩自然没意见，他从一旁桌上拿出一个平板，解锁点开后找出照片递给他道：“我们店里康乃馨的颜色还是挺多的，也有例图和价格，你可以挑选。”

王斐对康乃馨的最大印象就是粉色、红色康乃馨，过去用零花钱买花送奶奶就是那样的，然而裴栩找出的照片，让他见识到了康乃馨的花海。

五颜六色，照进现实。

“学长，你给我推荐推荐，价格不过百就行。”韩茉还不值得他花超过一百的钱。

“好。”裴栩自然不拒绝，为顾客服务也是他的工作。

一连挑了好几款，有一款紫精灵是裴栩很推荐的，白瓣紫边，质感透明，宛若落入凡尘的精灵，确实很配得上“紫精灵”之名。

“太好看了。”王斐评价道，裴栩正要附和，又听他补了一个字：“过。”

裴栩：“……？”

照片里紫精灵的花束漂亮，实物也抓人眼球，但，他为什么要送韩茉那么好看的紫精灵？拜两年前那条内涵他奶奶的朋友圈所赐，韩茉在他这里非但跟精灵不沾边，反而跟妖精差不多，反正就是印象不佳。

裴栩眼光好，挑的都好看，结果所有好看的花束到了王斐这里都只有一句话——太好看了，过。

他怀疑王斐是故意来消遣他或阴阳他，以往只有顾客评价花不好看所以不买，他突然跳出来嫌花好看不买，那能不是消遣？

王斐：还真不是，他就是单纯不想送那么好看的花给韩茉，仅此而已。

王斐挑来挑去挑中了一款紫边绿瓣名为波西米亚的康乃馨，和其他色泽清丽淡雅或纯色系康乃馨相比，波西米亚康乃馨很多时候都不会用来扎花，因为……扎花不好看，技艺再好的花艺师都不能保证说能扎好看，而且王斐还要求全部用这一款花。

裴栩现在觉得王斐是故意来砸他饭碗了。

心里想是那么想，嘴上他还是委婉道：“波西米亚扎起来，可能不大好看。”他说着，已经拿出几支花走去工作台，选取各式扎花纸，用事实向他展示波西米亚和扎花纸的“不配”。

王斐审美还算合格，也看出波西米亚确实不适合扎成花束。

但他也有些疑惑，既然这花不适合扎花，那花店为什么还进货来卖呢？

听到他疑问的裴栩也没隐瞒，道：“不是所有顾客都买花束，花束多数时候是用来送人，有许多顾客会买鲜切花回去自己插瓶养护。”

“哦……”裴栩这么一说王斐就懂了，因为他奶奶也经常剪花插瓶。

王斐有些牙疼，余光一瞥，忽然看见了洋甘菊，就是那种城市绿化没覆盖之处长出的生命力旺盛的黄蕊白瓣小菊。先前闪过的念头又蠢蠢欲动。

“学长，洋甘菊能扎花送人吗？”王斐很快问。

裴栩：“……能。”

王斐果断改主意：“那就洋甘菊！”

裴栩：“……”他合理怀疑，王斐就是不想给他说的那位不熟的阿姨送花。

如果王斐知道他心中所想，肯定是要认下的，他确实不想给韩茉送花，送把洋甘菊意思意思得了，要是气得韩茉不肯续租那就更好。

虽然洋甘菊王斐从小见到大，甚至他家院外就有不少，但经过裴栩修饰并包扎后的洋甘菊仿佛被整形了一般，清新秀气的稍微有点过分了。果然，人靠衣装，花靠纸装，不对，是靠花艺师的手艺啊！

“28。”裴栩报出价格。

“这么便宜？”王斐之前看康乃馨，最便宜的价格都是58。

裴栩闻言挑挑眉：“学校后门野生一片，免费摘取。”

王斐摸摸鼻尖，比起其他花，洋甘菊确实有点常见了。

不过他也没有很快付款，而是道：“学长，再扎一束紫精灵，花朵多一点。”

裴栩没料他这么快又给自己加单，不过也没问送谁，只问：“全紫精灵？要配花吗？”

王斐：“你来决定，怎么好看怎么来。”

“个人审美不同，我觉得好看，你也不一定会喜欢。”裴栩是有点看不懂这学弟了，前面还嫌花束好看挑波西米亚为难人，现在又要怎么好看怎么来，他不禁怀疑等会儿他挑选好王斐又要挑三拣四，所以，他必须慎重一点，能减少工作量还是减少些好。

王斐这次很坚决：“按你的想法来。”

裴栩仍然保持谨慎态度：“紫精灵本身就很漂亮，可以单独做花材使用，不搭配花来点配草，你看行不行？”

“好。”王斐点头，之前裴栩给他看的照片里紫精灵有几款，有配花没配花都还不错。

裴栩依然很熟练的包了一束紫精灵康乃馨，配草选了几支九星叶，绿色点缀在紫精灵中衬得花朵更有灵气。

王斐很满意，裴栩也很满意，一是满意王学弟没有再嫌花“好看”要求直接过，二是一早接到两单生意，还不用出去送花，能拿提成。

不过紫精灵这一束花就不是28能拿下的了，这束花78元，加上洋甘菊整体已经超过一百。

王斐利索扫码付款，裴栩正要将两束花都拿给他，他却说：“学长稍等，我先打个电话。”

他这通电话是打给郭陈晴的，职业缘故，郭陈晴经常没有周末，今天也是，她很快接通了电话。

王斐会打给郭陈晴也是想起她工作的律所就在附近，比起让韩茉当他人生中第二个收他花的人，他更情愿这人是郭陈晴，更何况，这次厨房爆炸损失清点等后续事宜都是由郭陈晴帮忙处理，哪怕会结算辛苦费，但只谈钱就显得太过公事公办，他可是经常被卫奶奶（郭陈晴母亲）叫去吃饭的。

得到郭陈晴在律所的准确答复后，王斐先拿了紫精灵，才道：“学长，我等会再来拿洋甘菊可以吗？”律所和韩茉的美容院在两个方向，捧两束花就有些打眼了。

“……可以。”裴栩从他的电话中判断出后扎的紫精灵送人是临时起意，从他和对方的交流的语气中也能推断出他对对方是比较尊敬的，那么，晚点会收到洋甘菊的那一位“阿姨”究竟有多遭他嫌？

既然嫌弃那位阿姨，又为什么还要给她送花？

花店玫瑰基本是月季，老王不感兴趣，没去了解，非装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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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双标的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