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大厦将倾

二人用完膳后,天色尚早,吃饱后犯了一会儿困,便打了一会儿盹。

陆星遥刚睡着一会儿,又梦见了爹爹满身鲜血,满眼哀怨的看着她,一个机灵把她吓醒了。

她抹了一把,额头上都是冷汗,再也睡不着,晚上长阙和齐敏中会来,希望他们能带来好消息。

她心里烦躁又担忧,起身来到院中,看着院子里的紫藤出神。

“星遥?在想什么?”沈云归见她出门,也跟着一道出来。

“云归,你说,晚上郡王爷和齐敏中会带来好消息吗?”陆星遥不自觉的攥紧了衣摆。

沈云归一眼看到她攥到发白的指节,柔声道:“星遥,你相信我吗?”

陆星遥抬头看他,夕阳给他的勾上一层璀璨的金边,连头发丝都变成金色,陆星遥觉得有些目眩,她险些迷失在这片温柔的金色余光中。

这片金色让她的心神渐渐放松下来,她听到自己心在砰砰狂跳。

沈云归看着眼前的少女,夕阳洒在她身上,璀璨夺目,如同降临世间的神女。

美好,不容亵渎。

陆星遥瞧见沈云归的耳根和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胀红起来,整个人瞬间变得局促起来。

他眼神不安起来,躲避开陆星遥的目光。

陆星遥觉得有些好笑,一个征战沙场杀伐果断的人,居然也会露出羞涩的一面。

但她不会笑话沈云归,她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轻咳一声:“我当然相信你,你是我在这个世界唯一可以相信的人。”

“星遥,能得你此言,我很荣幸,必不负你信任。”沈云归诚恳道。

“星遥,你放心,只要陆伯伯是清白的,我们就一定能救他出来,我大梁国必不会使好人蒙冤。”他目光灼灼。

陆星遥点点头。

在他们焦急的等待到后半夜后,长阙和齐敏中终于珊珊来迟。

为何他们每次来都结伴而行?陆星遥心中有些疑惑。但仔细一想,京城中年纪相仿的权贵子弟,父辈的关系都是盘根错节,肯定自幼便是玩伴,自然有关系不错的,这是权贵之间的交际圈子。

长阙依旧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仿佛泰山崩于前也不会惊慌一样。他行走之间极重仪态,坐资亦是挺直如松。

齐敏中便是纨绔子弟的做派,走路大大咧咧,坐下也是随意往后一靠,什么礼仪都不在乎。

陆星遥给他们行过礼,这个世界就是很烦,按这个世界的规则,她是商贾之女,属于最低等级,每天见了这些有官职之人,都要行礼,礼节不能错,她无比厌烦,但目前的她还有求与人,只能乖乖遵守规则。

长阙一抬手:“星遥免礼。”

齐敏中懒懒道:“星遥,大家都是朋友,而且没有外人,这些劳什子规矩往后不必理会,怪麻烦的。”

陆星遥闻言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忙道:“这可使不得。”

她可没有忘记第一次跟齐敏中见面,那人还一副“老子天下最大”的架势在她家酒楼教训那个小丫头呢,谁知道什么时候惹恼了这位爷,会不会也要她的命呢!

她当时可是狠狠赏了他几个大白眼的。第一次见面可以说是非常不愉快,这也导致,后来虽然知道他与沈云归是朋友,她也没办法像对长阙一样,做不到对他心无芥蒂,她时常怀疑,沈云归和长阙看起都是光风霁月之人,怎么会跟齐敏中做朋友的?

“云归,你跟星遥说说,以后我们私下见面,这些繁文缛节就不必遵守,大家都是朋友,不必见外。”长阙道。

“就是就是,大家都是朋友嘛。自在一点就成。”齐敏中歪坐着,饶有兴味瞧着沈云归和陆星遥。

“星遥,既然长阙和敏中都这么说了,那以后私下里就随意一点。”

“那便多谢各位。”陆星遥道。既然他们都说以后不必客气,那是最好不过了,见了这个行礼见了那个行礼,真是累死个人,她求之不得。

桌上的水滚了,陆星遥替他们沏好茶,沸水入杯的瞬间,清香四溢。

长阙道:“好香,这是什么茶?”

“这是清明前采摘的茶叶,配上今年新开的风干茉莉花。”陆星遥道。

“妙极!妙极!”三人都啧啧称奇。

满室盈香。

“敏中,你见到卷宗了吗?”沈云归开门见山道。

齐敏中正细细品茶,闻言将茶盏放下。他梭巡一圈,神情警觉。

“敏中,你放心,屋内只有我们,外面我已经安排人值守,不必担心,直说即可。”沈云归明白他的担忧。

陆星遥紧紧盯着齐敏中:“敏中,我爹爹他……”

齐敏中清了清嗓子:“我偷偷看过令堂的卷宗,确实疑点颇多。”

沈云归腾地站起来:“此话怎讲?”

“哎呀,你别急,听我慢慢说。”

“敏中,你就别吊我们胃口了,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长阙道。

“卷宗中写,陆恩泰借经营酒楼之便,私下与胡人细作接洽。在醉仙楼中搜出胡人令牌,以及一幅京城布局图。”

“酒楼中的伙计常远称,曾亲眼见过陆恩泰与胡人私下密会。”

“这不可能!”陆星遥腾地站起来。

“卷宗中还写,醉仙楼近三年采购米粮数目远超常例,账册记载含糊,巨额银钱去向不明,疑为资敌。”

陆星遥听完他的话整个人如坠冰窟,哪怕现在身处初夏,她却觉得浑身发冷。如此处心积虑,人证物证据在,势必要将爹爹置于死地。

沈云归立刻来到她身边,满脸担忧的瞧着她。

陆星遥紧紧咬住下嘴唇,拼命控制自己不过于失态。她声音里带着颤抖:“那爹爹,他……”

齐敏中道:“卷宗最后记载:‘陆恩泰咆哮公堂,据不画押,铁证如山,不容抵赖。已依法拷讯,然其仍矢口否认,毫无悔意。依大梁律法,私通外敌、图谋不轨者,判处极刑。陆府抄没,亲属流放岭南。’”

沈云归听完,再也忍不住,狠狠一拳锤在桌子上,震碎了茶杯,茶水滴滴答答滴落到地面。

他吼道:“好一出连环计!人证物证俱在,早就已经安排好了每一步的棋。如今刑部已经定案,只等移交大理寺复审,我们还有最后的机会。”

陆星遥整个人都在细细发着抖,爹爹不肯认这莫须有的罪名,在被审讯期间,他被严刑拷打过多少次?难怪上次见到他,整个人没有一块好肉,精神也萎靡下去,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命运。

陆星遥手掌紧握成拳,在这个世界,有钱却无权的商贾可不就是待宰的肥羊?没有幸存者。

她紧闭双眼,深呼吸几次,待情绪稍稍平复之后,嗓音沉冷:“虽是认证物证俱在,但爹爹没有做过的事情,伪造的证据就一定会有漏洞。”

长阙只静静喝茶,并不言语。

沈云归急道:“星遥,你且说来。”

若按此判决,那么星遥就要被流放岭南,岭南属于湿热之地,充满毒雾瘴气,气候极为恶劣,况且岭南与京城隔了千山万水,若星遥真去了那里,自己难以照拂,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危险?

他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出现,他焦躁不安。

“醉仙楼已经开了几十年,京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为何这么多年都平安无事,只在周明哲入股之后便被查出有问题?至于令牌,如何证明是属于爹爹的?

爹爹从来本本分分做生意,从来不参与朝中之事,我们小老百姓只想混口饭吃,我们爱自己的国家,祖上几代都是小老百姓,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个能吃饱饭的生意,怎会亲手断送这一切?”

她顿了顿:“那个说亲眼见到爹爹与胡人密会的人,若是爹爹真有此心,又怎么会刚好被他一个伙计瞧见?这个伙计必定不是那么简单。”

“说账册含糊,那这本账册很可能并不是我们醉仙楼真正的账册,只要找到真正的账册,那爹爹的冤屈便能被洗刷了!”

陆星遥冷静分析了一番,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众人听她分析的头头世道忍不住点头。

一直沉默不语的长阙道:“星遥说得有理。一个安居乐业的酒楼掌柜,为何要冒着满门抄斩的风险去私通外敌?确实缺乏动机。”

“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醉仙楼真正的账本。”沈云归道。

齐敏中道:“恐怕很难,如今刑部已经定案,十日后便要移交大理寺。若是不能找到有力证据证明陆恩泰是冤枉的,那一切就回天乏力了。”

“再难我也要试试。”她必须要试,必须要找到账册,否则,不止是她,陆家的所有人都会因这个劫难而万劫不复。

她心绪很乱,坐不住,在房间走来走去,试图平复心情,但并无甚效果。

她不知道长阙和齐敏中是何时离开将军府的,她恍恍惚惚,一切画面在她眼前都变得模糊,好像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恍惚中,她想起了刚来这个世界时,虚空中见到的陆星遥,那双秋水美目无限哀怨的看着她,清冷的声音对她说:“你若是救不了他们,你也得死。”她这才彻底明白,可不就是死嘛,这个世界是封建社会,一人犯法,九族连坐,无人能够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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