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岛因为被望海镇的渔民耕耘过,大片土地的庄稼长了又落,落了又长,种籽随风扩散,如今已被杂草混着大麦与野花覆盖了整片岛屿。
夜晚的时候,漫天星光会撒在繁星岛的岛心水面上,静谧的海浪层层推向岸边,击打在围岸礁石上发出极有节奏的磅礴呼啸。
王储探险队选择白天围剿,因为据说海妖在夜晚时具有魔力,能靠海水的浮动确认外来者的体型大小和位置移动,能鸣唱哀惋的靡靡之音魅惑船员使他们相互伤害。总而言之,夜晚之前必须做好一切准备,才能把远游归来的海妖们打个措手不及。
“其实这一年来我派了不少密探观察他们,”阿尔列突然坦白,“他们有四个,应该是兄弟,其中一个,我的密探见过他与各种海洋生物交流,甚至是凶残的鲨鱼都会听他的话。”
基蒙给阿尔列戴上轻巧但结实的胸甲与臂铠,寇琳也在为伊妮德做这些。
“他们天亮时总会远游,傍晚回来,至于去哪儿就无从知晓了,我的人也不敢跟着,只是摸索出他们每天的大概动向。”阿尔列转向维鲁斯,好方便基蒙为他上紧胸甲背后的扣子。“任何群体都会有一个领头者,那仨小的总跟着最大的那个,他是我的最爱,他能控制海洋,或者说……他有控制水的力量。”
维鲁斯听得津津有味,在他无法看见的后方,诺亚正直勾勾盯着他,偶尔与阿尔列交换眼神。
“还有两个目前没查出来有什么能力,这倒无所谓,等我把他们全关进玻璃柜中再慢慢研究。”阿尔列说这些时维鲁斯还没在意,直到他继续说:“这次多谢维鲁斯啦,如果不是你提出要求,父亲母亲根本不会允许我使用战船。他们就是不懂,那几个海妖绝对有大用处,等我把他们抓到父亲面前,他就会明白我的苦心了。”
维鲁斯的心脏突然收紧了一下,“这是利用么?”他问。
“诶!哪里是利用,你不是也想见见海妖么?这样吧,等把他们都抓来,我送你一个,你可以带去新伯梅尔王国。”阿尔列拍拍维鲁斯的肩膀便接过基蒙双手奉上的佩剑,与刚装备完毕的伊妮德一同出去了。
维鲁斯陷入彷徨的深思,自己无意中成了给海妖带来危险的助力者,他憎恨侵略,只要人不犯他,他永远不会主动侵略,但如今看来,他正在侵略那些海妖。
船长将火鸟战船贴岸停稳,阿尔列和伊妮德迅速率兵离船,维鲁斯与诺亚跟在队伍最后面。
踏上繁星岛时维鲁斯听到身后传来无数金属撞击声,他回头一看,原本光滑平整的船身被拉开一扇扇小窗户,人头大小的炮口架在窗边。
“这是……”
“你猜它们为什么叫火鸟战船?”诺亚笑着问,随后他又简单的解释:因为以前作战时,一艘战船两侧同时开火冲进敌军的船队中,只用七艘战船就炸毁了敌人的百船部队,虽然那些船和船上的兵一去不回,但敌人损失要大得多。
那些将敌人覆灭的战船就像展开巨大火焰翅翼的尖头恶鸟一样。
看到那些炮口后站着的血尸团战士都举着火把,维鲁斯心中的不安更加强烈。
“跟上!殿下!别让另外两位王储殿下小瞧了你。”诺亚抓起维鲁斯的手就冲队伍快要消失的高草丛跑去。
岛上的草丛肆意荒芜,个子矮的维鲁斯很快陷入其中,脚下的乱石几次害他崴脚,他紧紧抓着诺亚的手,比对方抓着他的力道还要大些。
两人追着队伍跑了十来分钟后停止,他们已经抵达岛心水域。他穿过人群来到最前排,看见在阿尔列和伊妮德的指挥下,血尸团正在岛心水域的岩石群后布置渔网。
那渔网是由坚韧的麻绳和细铁丝编成,就算用锋利的刀片都划不破,结实得很。
“他们看起来真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啊。”维鲁斯小声说,他回头一看,诺亚正在脱猩红兵服外的护盔,他们周围有更多人也在这样做。
“诺亚?你要干什么?”
“潜水设置陷阱,上下夹击,渔网捉不到的海妖会四散而逃,不过无需担心,海岸有火炮和迷.药弹会把他们驱赶回来的。”诺亚说时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瑟雅.霍罗称赞过他的深潜水平,只是维鲁斯万万没想到这技能会用在给海妖设圈套。
维鲁斯开始觉得自己确确实实被利用了,阿尔列和伊妮德通过他获得战船使用权,其他事务仿佛早就排练过一样驾轻就熟。
“别担心,他们最多受些皮外伤,王储殿下们不会真伤害他们的。”诺亚说罢便朝其他脱下护甲的血尸团战士打了个召集的手势。
他们将最大的一张渔网拖入岛心水域之下,由三十多个善于深潜的血尸团拉扯着渔网平稳地下沉,岸上的人抓着五根收网的细麻绳,渔网没有沉到最底下,只需要沉到海妖不太可能看见的地方就好。
诺亚爬上岸时猛喘着气,他朝阿尔列点了点头便与其他陆续上岸的潜水者溜到了岩石群后。
维鲁斯靠坐在一块巨石后抱着双腿沉思,看到他情绪不佳诺亚直接坐到了他身边。
“还挺凉的那底下。”诺亚笑着说,他本想活跃一下气氛,可维鲁斯正忙着发呆并没抬眼理会。
诺亚揉了把脸抹去海水,紫灰色的头发背在头顶,阳光一照发出暗银色的光芒。“你得接受,也得学习。”他说。
“学习什么?”
“夺取,夺取你用得上的一切。”
“那不是我的为人风格,”维鲁斯严辞否定,“这件事纳什也跟我提过,可我不想成为我最憎恨的那种人,就像扎克亚斯.博伊德,像风铠游民那样的掠夺者,我会创造我想要的一切,而不是靠强取豪夺。”
“创造?你无法创造任何东西,小王子,试想一下如果没有亚度尼斯国王的帮助,你哪儿来的新王国?没有巴伦国王,你的仇什么时候能报?”诺亚的直白让维鲁斯十分受伤,但他清楚事实的确如此。
“我不是说你一无是处,殿下,”诺亚急忙解释,“只是,在你还不够强大之前,你得学会向那些强大的人吸取经验,跟他们合作。”
“可两位国王也不赞成他们俩捕捉海妖不是吗?咱们回去了,陛下和希琳王后肯定要生气的。”
“如果咱们成功了,他们就不会,陛下和王后无非也是担心王储们受伤,你去问问子午线随便一个城市的任何一个人,谁不想亲眼看看海妖?如果你们能将海妖活捉回去,所有人都会对你们另眼相看。”诺亚的苦口婆心说得维鲁斯有些动摇,同为王储,他的确不希望自己在子民的眼中逊色于其他两位。
“我挺喜欢你的,”诺亚靠在巨石上偏头看着维鲁斯说:“准确的说,是欣赏,在你经历过那么多操.蛋的惨事后你还在坚持。亲眼目睹自己的父母、姐姐们被斩首,目睹自己的王国从陷落到崩塌瓦解再到彻底消失,即使输了一次又一次,可你从没想过放弃不是吗?”
“除非我死,否则我绝不放弃。”维鲁斯坚定地说,诺亚笑着用肩头撞了他一下,“就是这种态度,让我深信你会成为一个伟大的国王,可别让我失望哦。”
维鲁斯感谢诺亚对他的信任与激励,他和纳什的理念无形中让他明白:成为好国王之前,注定要走过一段掺杂着血腥与肮脏的道路。他无法认同,绝不可能认同,但他会尝试最大限度的接受。
海面逐渐平静,云层化为浅薄的浓金色裹挟着红日垂入海平线,所有人藏匿在岩石群与树木后,如一窝蓄势待发的红蚁等候猎物出洞。
“我衣服都快干了。”诺亚低声说。
“嘘,有动静。”维鲁斯从两块岩石间的缝隙看到岛心水域泛起波纹。
阿尔列自然也看到了,他爬到了最高的一块巨石后,阿尔列抬起手朝两边的血尸团使了个眼色,待一抹珍珠白从翻涌水花中冒出,他放下指令的手,渔网铺天盖地落在那海妖的头顶。
“哥!快逃!”洪亮却惊恐的男声从一层层渔网下响起,阿尔列看到湛蓝海面下游过几道雪白的身影。
“收网!”阿尔列高声命令,控制着海下渔网五道麻绳的血尸团战士开始发力,十来个人拽着一道绳子将渔网瞬间拉向水面。
所有人都忙活起来,这让维鲁斯热血沸腾的同时又觉得恐慌,他确定已经抓到了一个海妖,迅速收起的海下渔网也套住了一个。
血尸团将挣扎的海妖拖到了岸上并使劲压住,海下渔网捕到的海妖眼看着也要到手,突然,岛心水域喷射起成吨海水,海水将渔网冲翻,将岸上的人冲飞出几米远,阿尔列也被巨浪呼倒在地。
伊妮德死守着被捉的海妖,巨浪消退,人们捡起武器狼狈起身,平静没几秒,整座海岛震动起来,接着远处的白雾尽头传来火炮爆炸声,看来海妖果不其然逃到了那边。
“先把这个送到船上去,迷.药弹几分钟内便会起效,诺亚!梅根!靠你们了!”阿尔列双目发光,两位队长点了点头便领着要下水的血尸团走向岛心水域,他们四人一组抓着渔网纷纷跳入水中。
“就这样下去安全吗?不带武器?”维鲁斯问,虽然梅根很厉害,但让一个女孩子去水下对付海妖他还是颇为担心,还有诺亚……
“殿下!你去船上等着吧,我们用不了多久的。”诺亚最后说了一句,没等维鲁斯回答便与梅根和其他血尸团潜入海中。
火鸟战船的炮火朝海下胡乱射击,只是为了利用巨响和气流打乱海妖在水中的敏锐感知力,火炮中夹杂着的迷.药弹才是重点武器,迷.药弹射出后会在水中爆炸,乳白色的粉末遇水后迅速溶解分散,像是给海底降下一场浓雾似的。
三个海妖只好朝反方向逃,其中一个速度逐渐变慢,要靠其他两个拉着才能游动,应该是吸入了混合过迷.药的海水并且正在发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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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0章 海妖登陆:蓄谋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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