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一片哀嚎,啮噬者霍索恩如往常一样扛着他的黑钢三刃矛巡视,傲慢的眼底扫过每一座坑牢,僭越的恶魔最受他鄙视,心情大好的行刑官决定嘲讽下另一个行刑官。
“你的行为虽然恶心,但也比不上你现在这副模样更让我反胃。”霍索恩蹲在伊克塞斯的坑牢旁,巨大身影将伊克塞斯笼罩,他瘫在坑底,无法动弹,阿奇砍断了他的脊椎。
“他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魔鬼,为什么你要犯蠢?为什么你要背叛他?”霍索恩又问。
“为了爱,谁都有可能做出超乎想象的事,被人说成愚蠢的事,你也不例外。”
“‘爱’?”霍索恩的讽笑毫不掩饰,“你是说天使缇温?真可笑,恶魔对天使来说就像脏酒桶里的死老鼠,她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不需要她看到我,我看到了她,然后她成了我的梦。”伊克塞斯平静地说。
“恶魔不该有梦。”
“是吗?你认为路西法.晨星没有梦吗?天堂是他的梦,他的父亲是他的梦,不然你觉得他为何如此呕心沥血要让地狱能够与天堂对立?”伊克塞斯的问题是霍索恩无法回答的,他一向不善争辩。
霍索恩起身将三刃矛扛回肩头,“那你就继续做梦吧。”他冷漠地说了句便朝其他坑牢走去。
霍索恩离开“废墟”后,一个穿着厚重黑袍,全身蒙得严严实实的家伙从黑烟中现身,先是在堆放囚犯武器的大坑中找到一柄双刃巨斧,又拖着那巨斧来到了伊克塞斯的坑牢旁。
“嘘。”那人将乌黑的手指抵在嘴边示意伊克塞斯安静,他接连掷下一瓶黑色液体和一把钥匙,“他在‘新地狱’等你。”那人压低嗓音说,没等伊克塞斯提问他便消失在了坑口。
这已经是杰森和盖文离开伦伯特王国的第三天,一路上杰森都很安静,盖文与他闲谈,他会欣然倾听,只是少有回应。
盖文准备将所有对他的隐瞒和盘托出,不再有谎言,于是盖文告诉他,诅咒之神厄里斯就是因为他父母的仇怨才会选中他,为他降下邪恶的“神佑”,杰森对此竟也平静接受。就算盖文不提,他自己也能发觉这其中的关联。
将近傍晚时,他们决定在“老相识”农场主家借宿,两匹马需要休息,瞅着驱走落日的大片阴云,盖文认定夜里会有一场大暴雨。
农场主和他的妻子显然已经不记得二人,盖文提醒后,他们也只是想起了阿奇,那个不怒自威但出手阔绰的黑脸少爷。
这次他们也会记住杰森.温伯尼,他只求一个房间和一顿晚餐,却给农场主的四个女儿每人一枚金币。
残旧的餐具丝毫不影响晚餐的可口,看盖文多么狼吞虎咽就能知道那蜂蜜烤羊腿和鸡肉馅饼有多美味。
农场主一家在庭院里给粮食和牲畜做防雨准备,只留下最小的女儿坐在餐桌不远处的长凳上,等候两位借宿者的吩咐。
盖文看少爷食欲不佳,准备和他谈一谈他已经逃避了三天的话题。
“小姐,能给我弄些啤酒来吗?别的酒也行。”盖文支走了农场主小女儿,他手里举着啃到一半的羊腿,假装不经意地问:“上一次你可是对这家的饭菜大夸特夸,怎么?这次不和胃口么?”
“不,我只是……在想我是对是错,我应该直接杀了他么?我母亲会希望我那样做吗?”他转头看着以瑟认真地问。
“不,孩子,你不能成为弑父者,即使你恨他至极也不能让自己背上这种罪名,何况,对他来说死是解脱,生不如死才是惩罚。他的身体状况……根本不需要你动手。”盖文略带可惜地说。
“很好。”杰森冷冷一笑,他捧起放在盘中许久没动,油脂已经有些凝固的烤羊腿咬了一大口。他的反应让盖文有些错愕。
晚餐结束后,农场主夫人领他们去了休息的房间,他们在一张能容纳三个人的木板床上躺下,盖文很快入眠并发出鼾声,杰森却辗转反侧。
事实上他非常疲惫,脑袋昏昏沉沉,浑身有气无力,可他闭紧双眼好长一段时间还是毫无睡意。一道冷风在他耳边嗖的飞过,他睁开眼睛,黑暗中,大开的房门口站着一个人。
他惊得猛然起身,那人立刻退出房间离开,杰森迅速穿好靴子跟了上去,在大厅里他看到了挨着壁炉席地而眠的农场主夫妇。
他跟着那人来到庭院,漫长的暗夜无星无月,炸开天际的闪电后紧跟着雷鸣,暴雨欲来,那个比夜还要深黑的人影往农场庄园外走去。
那人穿着黑色长袍还戴着宽大的兜帽,步子迈得又急又轻,杰森小跑着才能跟上。他呼唤了几次叫那人停下,他甚至试着喊出了那个名字——厄里斯。
因为不清楚对方的身份和意图,为了避免无辜的人受到伤害,杰森只好跟着他尽量远离农场庄园。终于那人停下脚步,在距离农场庄园近百米的荒芜野地,不远处是黑压压的树林,脚下是坑坑洼洼的山坡草地,四周出奇安静,突如其来的震耳响雷吓得杰森浑身打颤。
“厄里斯……是你吗?”杰森小心翼翼地问,那人转过身走向了他,这家伙个子很高,随之而来的压迫感令杰森不由自主地后退。
“如果真是你,请你离开,别靠近我。”杰森边退边说:“我知道你会更愿意看到我杀了他,我知道你对我失望,我不在乎你的看法,也不在乎你给我的能量,所有纠葛都已结束,你应该收回那些能量。”
那人继续靠近,脚步渐急,杰森抬手,手心出现黑色能量,这不是他想要的,于是他攥拳收起能量,尝试释放源自巫族的绿色能量,可做了几次都没成功。
对方哼笑了一声,这让杰森又气又恼,管他谁的能量,他抬手就冲对方挥了过去,对方倏地闪身躲过并继续朝他走来,就在杰森准备再次攻击,那人抓住了他抬起的手腕。
“嘿!是我!”是贝利昂.克劳的声音,他褪下兜帽,黑夜中的脸庞实在难以看清,他的声音十分轻快,似在微笑。
“贝利昂,你怎么在这儿?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杰森抽回手腕,看到贝利昂并没有让他消除紧张。
“我担心你啊,好不容易跟珍妮小姐问出你远行的原因,这还是我说你可能会需要我的帮助她才肯告诉我。”贝利昂格外温柔,这证明杰森之前对他的拒绝并没有惹他介怀,倒也让男巫松了口气,看来天使还是比较大度的。
“所以,谁是厄里斯?”贝利昂明知故问。
“只是个在我的噩梦里出现的家伙,我还以为我在做梦。”杰森选择扯谎,夜色深沉,反正就算他骗术不精,贝利昂也看不出来。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贝利昂抬头望了眼,“要下雨了,我们进屋去吧。”他揽着杰森的肩膀走向农场庄园,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另一个穿着黑袍的人悄然跟随。
“事情处理得如何?找到你父亲了吗?”贝利昂问,杰森点了点头,贝利昂见他情绪低落又问:“怎么?他让你失望了吗?”
“我不想提起他了,对我来说他什么都不是。”
“噢,‘失望’成这样啊,那好,那我们就不提。”贝利昂讨好地笑道。
贝利昂的手按着杰森的肩膀,他感觉自己正被贝利昂一点点拉过去,于是他往旁边挪了半步,装作若无其事低着头继续走。
贝利昂偏头盯了他一会儿,突然他停住脚步挡在了男巫面前,“我有个问题。”他语气雀跃,杰森安静地等待他提问,闪电颇为频繁,让他们每隔几秒就能看到彼此的表情。
“其实,你希望此时此刻在你身边的是阿奇.墨斯昆汀对吗?”贝利昂问,闪电照亮了他对男巫的诡异凝视。
“不,贝利昂,你好心来接我,我要谢谢你。”
“我只是……真的很想你,几天看不见你我就像是快死了一样,我为你疯狂,你知道吗?”贝利昂的直白让杰森措手不及。
“我们不是谈过……”
“是的,我们谈过,你和阿奇.墨斯昆汀,有趣的是,他这次又不在。”贝利昂向前挪了一步,杰森本能地后退却被他抓住了双臂。“你不觉得他离开的次数太频繁时间也太久了么?总是剩下你一个人。”
“我不在意……”
“我在意,每次见你独自一人都会激发出我竭力抑制的冲动,比如想把你据为己有,把你带去只有我们的地方,无论要对你做出什么,我只想让你属于我。”
听到这些话杰森使劲挣开了贝利昂的手,刚才还无比和善的知心天使为何突然说出这些怪怪的话?他不理解,他只觉得自己必须离他远些。
雨点乍然坠落淋在他的脸上,这雨来势汹汹,就像贝利昂的突然转变。
“为什么你要执着于一个总是把你扔下的人?你可以选择我,我能时时刻刻,分分秒秒陪在你身边,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毁灭一座王国,杀掉你的禽兽父亲,或者复活你的乌鸦……只要你开口我都能做到。”
“你怎么知道……”
“我什么都知道。”贝利昂按着杰森的双肩推着他转身,那个穿黑袍的家伙正站在他们面前。
贝利昂凑近杰森耳畔用极低的声音说:“看啊,那是你的厄里斯,我们的厄里斯,小骗子。”
雨水已将杰森全身淋湿,分不清是因为寒冷还是震惊,他感到浑身僵硬,眼前就是诅咒之神厄里斯吗?祂为何突然现身?祂和贝利昂是什么关系?他们为什么会同时出现?
“祂会对你没有杀掉生父而失望,但我认为你做得很好。你看……无论你做了什么蠢事我都支持,还有人能像我这样爱你吗?”贝利昂说罢向杰森的脖颈靠近,杰森猛然转身挣脱了他。
看到男巫脚步不稳却持续后退躲避自己,贝利昂把手放在胸.口感受心脏的亢.奋跳动,狼狈脆弱的小男巫果然总能让他血脉偾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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