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门声惊醒了盖文,急着下床还导致他闪了腰,开门看到阿奇恐慌且内疚的神情,他立刻明白少爷不见了。
“他会去哪儿?”盖文直奔杰森的卧房,在书桌、沙发和衣橱中翻找他有没有可能留下纸条。
“昨天……他有什么和平常不一样吗?”阿奇问。
盖文站定在衣橱前琢磨了一会儿说:“他自己挑了身衣服穿,和我们共进午餐,跟珍妮谈了会儿国王的事。我就觉得他一直魂不守舍,他在等人……等你,等到了晚上。”盖文说完转身恶狠狠地盯着阿奇,“昨天你干嘛去了?啊?”
阿奇一脸歉疚,欲言又止。没来的确是他故意所为,出于搞怪的心思,想让杰森.温伯尼着急一下,但他没想到也不可能想到‘无名者’昨晚会出现在杰森的梦魇中。
“我必须告诉你,无论你们在玩什么小把戏,尽早结束,他是个敏感的孩子,你也知道他对你的依赖很强,别把他推开,更不要把他扔下不理。”盖文重重摔上衣橱的门直奔床榻。
“对不起,盖文,我应该来找他的,我以后绝不……”
“血!枕头上怎么会有血?”盖文的惊呼声从幔帘内响起,阿奇赶紧去看,他们相视一眼,似乎都想到了同一件事。
“他骑走了马,你快去吧。”盖文查看过谷仓马厩后推门而出直接对阿奇下达指令。“务必把他带回来,阿奇少爷。”
阿奇点头,退进黑烟,出现在前往波尔弗顿王国的林间小径,阴雨绵绵极其微小,但依旧打湿了土路,他一眼看到马蹄印,于是望着小径尽头,再次进入黑烟。
往返几次后,他在一方青翠的麦田旁听到了马蹄声和马儿的呼哧声。
他坐在麦田边的大石头上等待,眼盯着远处的坡地,没多久,披着斗篷骑着黑马的杰森便出现了。
他看起来并不急切,可能是马儿跑累了所以放慢速度溜达一会儿,可能是他想欣赏一下田野风光和微微细雨。
当他远远瞧见坐在路边的阿奇时,他勒马停在原地,阿奇无奈地笑了笑,起身朝他走去。
见阿奇过来,他凝重地沉着脸准备操纵缰绳让小马掉头。
阿奇加快脚步走过去别住马头,抓紧他的小腿晃了晃。“你要去泰恩城,为什么?”
杰森没有回答,偏头看着麦田另一侧的原野,宽广平原无边无际布满如茵绿草,天空或许灰暗且不见日光,但没能影响那尚未被滋扰的自然美景一丝一毫。
“看着我,”阿奇抓住了他握紧缰绳的手,“求你了。”他补充道。
“‘这是我最后一次在梦中见你’,他说,他杀了她,获得了她的魔力,恢复了原身……他更加强大,还说会一个一个杀掉我在乎的人。”杰森轻轻挣开阿奇的手说:“除非我去求他,求他不要那么做,我得试试。”
阿奇听罢笑意消失,惊愕充满整张脸,“求他?你觉得会管用吗?他是个疯子,你以为你去了他会怎么对待你……”
“他不会让我死。”杰森打断了阿奇,并转过脸来俯视着他,“就算我会……我得让他停止,我会求他停止。”
阿奇捂着脑门深深叹了一口气,他已经好久没有这样愤怒却无助了。“他只有消失才会停止。”阿奇耐心地说。
“但如果他今天就要行动呢?我无法预测他会去伤害谁,可能是珍妮或者盖文,可能是索菲亚或者卢卡斯,可能是塞西尔、芳达或者阿贝尔加……他能去任何地方找到任何人。”杰森一定很害怕,光是念出这些名字,想象他们会被‘无名者’残忍对待,他都难过得快要哭出来。
阿奇拉过他的双手,仰着脸温柔地看着他说:“他想让你伤心,如果他抓了什么人,必定会叫你知道,到时候我们再想办法应对,好吗?你活在恐惧和悲伤中正是他的目的,你不能让他这么轻松得逞。”
听过阿奇的话,杰森锁紧眉头思量了一番,“你有没有见过路西法?告诉他,他在泰恩城,在鹿林堡,叫路西法去找他呀。”他急切地说。
“关于那个……我有另一件事要跟你说,不对,是两件事。”
“什么?”
“能跟我回家了吗?同意了我才告诉你。”阿奇微笑着展开双臂要接他下马。
他们两个从谷仓出来时,吉米正在监督修补花房玻璃的工匠,他大喊一嗓子将盖文和珍妮以及奥斯兰全叫了出来。
“外甥,你去哪了?”奥斯兰紧张地迎上了他们。
“我们得谈谈。”杰森冷着脸对他说。
他们坐在大厅沙发上,吉米给他们端来热茶后便又跑去外头监工。
“你为什么要编造谎言骗阿奇他会死?”杰森倒是毫不委婉直接问了出来,珍妮和盖文全都一脸困惑。
“看来你已经告诉他了。”奥斯兰盯着阿奇说:“我没有撒谎,‘预见’是真的。”
“什么‘预见’?你预见了什么?”珍妮问。
“他会沉入火湖。”
“火湖……地狱的那个火湖?”盖文问,奥斯兰点头,“我为什么要撒谎?我的所见即为真实未来,除非你有本事爬上来。”
“我还真有本事爬上来。”阿奇傲慢地说。
众人等待他继续说完,他只好撸起衣袖,攥紧拳头时从手背到上臂的血管全都变为了黑色。“作为奖赏,主人给我了这个。”
奥斯兰显然被深深震惊,抬手要去抚摸那些黑色脉络,阿奇瞬时收回了手臂。
“这不能证明我在撒谎,会发生的事情一定会发生,我只是没有预见到最后结果。”奥斯兰面不改色地说,这话倒是不假,杰森和阿奇对视一眼,没再追究。
“所以……你去了哪里?”奥斯兰转向杰森,杰森耸耸肩道:“只是散步。”
“下雨天出去散步,心情不佳吗?怎么,他惹你生气了?”奥斯兰又问,看来盖文已经对他和珍妮说了一些。
“我已经道过歉了。”阿奇干脆地说。
“哦?你做错了什么惹他生气?”
“有关系吗?我永远是错的。”阿奇的回答与他铁血高傲的性格十分不符,珍妮和盖文都在一旁偷笑起来。
“有这种觉悟非常明智,阿奇。”珍妮挑着眉称赞道。
闲聊一阵后,盖文去屋外查看修缮进度,珍妮动身前往朱利亚码头,还叫上了奥斯兰一起。
一夜都没怎么睡的杰森起了困意,起身要回卧房休息,并对跟来的阿奇提出他想一个人休息。
困惑爬上了阿奇的脸,错愕后是紧张的微笑,“但我……”
“你可以回家了。”杰森头也不回冷冷地说,抬脚便上楼去。
正在一旁穿戴披风等候珍妮下楼的奥斯兰眼中含笑背过身去,看到阿奇吃瘪,他肯定得意死了。
阿奇白了他一眼追到楼上,却只赶上砸紧的房门,他轻轻敲了敲门说:“我能进去吗?”
“不能,我睡觉了,再见。”
阿奇后悔极了,昨天真不该戏耍他,房门反锁,他只好靠魔力进屋,床幔微微晃动,他轻轻掀开,杰森只脱了斗篷和外衣就钻进了羊毛毯子中,只露出半个脑袋,双眼紧闭确实是打算睡觉的样子。
阿奇小心翼翼地将毯子拉下让他露出整张脸,但他很快用力扯了回去,这次却是蒙住了整个脑袋。
“是因为昨天……”
“是。”不等他问完便已得到回答,阿奇偷偷呼了口气说:“我只是逗你玩玩的,请你不要生我……”
“请你走开,我好想睡觉。”赌气的软言在毯子下传出时已经很轻,阿奇没再坚持,合上幔帘,踩着无声的脚步走向沙发,坐好后偏头望向床幔。
昨天就该守在这里的,他告诉自己,万一今天没有拦住杰森,后果难以想象,但他认为定然能叫他悔恨一辈子。
中午时盖文来叫两位用餐,听到脚步声的阿奇现身在门外冲盖文嘘声,告诉他杰森还在睡觉。
“那你在里头干嘛呢?”盖文疑问道,阿奇衣衫整齐,黑色的缎面修身外衣上有十余枚镀着暗银的金属扣子,全部扣得结结实实。
“等他睡醒,继续认错。”阿奇说得理直气壮,盖文一点都不同情他,甚至哈哈笑了起来,阿奇上手要堵他的嘴他才戛然停止。
能让这位傲若冰山般的墨斯昆汀少爷服软服输,他只觉得自家少爷真有本事。
直到傍晚,夕阳退尽,浅月隐隐升空,杰森.温伯尼才睡足醒来,这一觉他睡得天昏地暗,浑身皱巴犹如血液都凝固了一样。
当他掀开幔帘看到端坐在沙发上的阿奇时,他惊讶地一愣。“你没走。”他故作平静地问。
阿奇摇头起身,嘴角含笑注视着他,他经过沙发,经过阿奇来到书桌旁,桌上的烛火十分微弱,他用顶端只有拇指盖大小的长柄铜匙挑走满溢的蜡油,屋里便更加明亮。
在他捯饬另外两根蜡烛时,阿奇的双手从腰间环住了他,“以后我要离开必须由你同意,你叫我离开得经过我同意。”阿奇在他耳边轻声说,清凉的呼息灌进他的衣领中。
杰森身体前倾躲开了他的耳鬓厮磨,烛火近在咫尺,显然他并不惧怕。
突然,阿奇越过他的肩头吹灭了三根蜡烛,并将烛台推到一旁。
“你……”杰森刚要纳闷出声,阿奇扭着他转身面向自己,并轻而易举掐着他的腰际把他举到了书桌上,好似抱起没什么重量的婴孩一样利落。
为了避免他溜走,阿奇分开他的双腿紧紧靠在桌沿上,阻住了他的下一步动作。
苍白的月色透过落地玻璃窗打在他们身上、脸上,即便坐在高高的书桌他仍要仰视着阿奇,接受他居高临下但充满歉意的温柔注目。
缓缓接近的嘴唇被一阵房门轻敲打断,“少爷……少爷们?晚餐都准备好有一会儿。”盖文喊道,“这会儿还不醒,晚上还要不要睡了啊?”
“醒了!就来!”杰森扬声回道,脸上带着一雪前耻的爽意,他使劲推开阿奇滑下桌子逃跑似的朝房门走去,阿奇撇嘴宠溺地笑了笑便也赶紧跟上。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餐厅,长桌上摆着一大盘洋葱炖鹿肉,撒了坚果碎的炸面包和散发浓郁香气的奶酒布丁,盖文站在座位旁催促二人入座,杰森一溜烟坐到了主位上。
“珍妮和奥斯兰舅舅还没回来?”他推出餐盘等待盖文给他盛菜,盖文告诉他他的姨妈和舅舅今晚和明晚都在码头附近的旅店过夜。
等杰森开吃阿奇才慢条斯理地坐到了他旁边,盖文也已经给他盛了满满一盘炖得软烂的小洋葱和几块筋肉分明的鹿肉块,盖文还给他们都倒了腌着树莓的葡萄酒。
阿奇拿着酒杯朝杰森晃了晃,一脸期待地等待着他,嚼着鹿肉以至于双腮鼓鼓的杰森没有理会,阿奇则在桌下不断用膝盖蹭他的腿,杰森笑着看了看天,总算举起酒杯与他碰杯。
“也许我应该回房里吃。”盖文不悦地瞪着二人阴阴地说。他们赶紧将酒杯举到盖文面前,争着向他敬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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