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平静如常的晨曦时分，生活在王国大陆每寸土地的人民都感受到了大地的震颤。

帕莱辛红宅中，盖文与珍妮被那动静吵醒，忙碌的仆人们惊得停止了手中的工作。正在诺亚的侍奉下更衣的维鲁斯蹙眉思量，强烈的预感告诉他，这不凡的震荡大抵来自于男巫，可诺亚随口声称只是一场稀松平常的地震。端坐在梳妆台前的索菲亚随着脚下的晃动心绪慌乱，她按住心脏，默默为她的两位朋友祈祷。

温和的暖旭从东方天际升起，耀眼的光辉撒向大地，照入林间。斯丁森·格尔弗握着腰间剑柄闯入树丛时，男巫正高举法杖，释放着源源不断的黑紫能量，那些浮飞的光斑落在躺倒满地的女巫们身上，他找到了沉睡的芳达。而在芳达睁开眼睛，缓缓坐起时，目光最先投向了他，他们温柔地相视一笑。

红溪侍卫们扶驾着苏醒的女巫，为她们披上自己的斗篷，他们远离森林，走向神邦都城摩莱。森林之中，克洛伊踮着脚尖拥抱了杰森与阿奇，菲莉娅·贝德福德向他们鞠躬道谢，随后牵着女儿的手跟上了队伍。

“你们确定她再也不会回来了吗？”霍福斯汀长老不安地问。

杰森重重点头，看向阿奇会心地笑道:“请各位安心生活，不必再为女巫团的命运担忧。因为特别的原因，她将在漫长时光中渐渐消散，但我们向大家保证，她决不会出现在人世间。”

阿奇附和地微微颔首，神色有些凝重，曾将霍福斯汀长老的独女艾罗蒂的魂魄送予丧钟的他，在面对那可怜女巫的母亲时心虚极了，可杰森提议，他们要将此事对这坏脾气的女巫长老永远保密。

待霍福斯汀长老也向他们表达了深沉的感激后，她朝三个年轻女巫点头便也离开了，芳达迫不及待走向了等候在不远外的斯丁森团长，塞西尔撇了撇嘴，心里想着经此一难，她也该立刻去找她的爱人报个平安才对。

阿贝尔加抬手摸了摸被杰森抱在怀中的丽维因法杖，脸上挂满慰藉的笑容，“她还在，对吗？”她问。

杰森雀跃点头，随后又面露悲伤，“我不知道她都为我做了什么，她现在的声音很小很小，不过，她告诉我无需为她担心。”

“我能力不足，愧对于我的族人。她是首位领袖，也是最为伟大的一位，而她认可的是你。”阿贝尔加说罢用充满希冀的眼神凝视着他，他顿了一秒，急忙摆手。

“我们曾经讨论过这个话题，阿贝尔加。我愿意为你们做任何事，但那只是因为你们是我的朋友，并非因为你们是女巫。相比巫族，人类更需要我，他们遍布大地，在混乱中求生，我希望我能帮助他们筑建更美好的世界。”杰森说道。

“说的正是，我们要做的，则是不与人类发生冲突，不去给你增加麻烦。”塞西尔笑着接过话茬，同时拍了拍阿贝尔加的后背，“亲爱的领袖小姐，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而你还如此年轻，不要想着甩掉我们好吗？请你和我们一同成长。”

阿贝尔加看着他们，欣然一笑，又互相叮嘱了几句后，她便去到余下的女巫之中，询问她们的状况。

“我猜你们接下来要说的是道别了对吗？两位大忙人。”塞西尔双手环胸，假作不悦地问。

杰森无奈地摊开了手，“王国仍有动乱，尤其我们在离开前公布了身份，得回去看看事态发酵到何种地步才行。我要郑重感谢及时赶来的两位天使，阿奇也得去见一见丧钟大人，确定葛丽塔的现状。”他如实交代。

塞西尔点头将他一把拉到身前紧紧拥住，这时芳达走来，加入到了亲昵的离别仪式中。

“那就暂且别过了，亲爱的，我们会尽快去看望你的，我保证，天知道我有多怀念和你躺在大床上彻夜谈心。”塞西尔揪着他的鼻尖笑道。

阿奇听到这话，眼睛瞪得滚圆，“你们什么时候背着我躺在同一张床上了？”

“我们背着你探讨他是否喜欢你的那天。”塞西尔扬着倨傲的脸庞坏笑着答说。

阿奇蹙眉，陷入回想，那可真是很久很久前的事了，久到他记不起细节，却能再度品味杰森曾与女巫们过于要好，要好到他会吃醋的感觉。他抬眼看向阿贝尔加，那个他曾视作情敌的女巫，万幸他的小男巫取向彻底而分明，没有爱上这几个漂亮女孩中的任何一个。想到这里，阿奇意味深长地微笑起来。

他们远离森林，回到原野，法里皮诺和葛里菲兹出现在半空，他们不住盘旋，以他们的方式为主人送行。

将新住址交代给格洛斯特姐妹后，阿奇便打开了黑烟之门，先一步踏入。杰森握住浓重黑烟里伸出的手，回头望向西格玛神邦辽阔无边的绿野，勇敢的赫里蒂娅葬身于此，他将永远铭记这片土地。

——————————

墙壁如玫瑰花瓣铺成的艳红幕布，两道紧贴交缠的影子在烛光的照耀下于红墙上晃动摇曳。床榻吱呀作响，伴随着唇齿摩挲与隐忍的喘·息声，阿奇仰着脸，深深凝视着那张令他神魂颠倒的脸庞，双手扶着杰森单薄的腰身，看着他在自己的怀中上下颠动。

布满晶莹汗珠的脸泛起大片羞红，这样火热的注目起初令杰森羞赧至极，他尝试亲吻他，以为那样可以让他闭起眼睛别再盯着自己，可阿奇并未如他所愿。

这种姿势对他来说无比新奇，却也非常消耗体力，阿奇对他痴迷般的目不转睛更是令他手足无措。他想抽身躲开，腰间的大手拦下了他，并用适时的亲吻鼓励他，指引他继续。

疲累与头晕目眩叫他慢慢减缓了动作幅度，他只觉得身体虚弱无力，感受到这一点后阿奇猛得翻身让他躺倒，看着那双闪烁着脆弱光影的眼眸，用力压上了他的嘴唇。

美好的长夜，他们相拥而眠，直到晨光透过床幔，提前醒来的阿奇在他耳后柔软的发丝间轻轻啄吻，试图将他“唤醒”。

窗外有仆人们忙碌的响动，门外时不时出现的脚步声是盖文来查看他们有没有醒来，那时阿奇会用手捂住他的嘴巴，以免被严格的老管家听到什么动静。

“这真不公平，我会累，恶魔却不会。”拉开床幔后跳下床榻的杰森不满地抱怨道，阿奇发出炫耀似的笑声。

杰森转身走向衣橱，却在看到屋中多出一个人时吓得抓起帐幔裹住了自己的身体。

“拉斐尔，我的天，你……你又是什么时候来的？”他瞪大眼睛惊恐地问。

站在窗边欣赏庭院景象的瘦削天使转过脸来欢快地微笑，脸上没有一丝尴尬。

或许他才刚到，他什么都没听见，杰森告诉自己。

“天一亮我就在啦，那会儿你们睡得正香，我便没有打扰。”拉斐尔愉悦地说。

“然后你就偷听到了刚才，你知道吗？人们都明白轻咳两声即是提醒的意思。”阿奇从床幔另一端钻了出来，身上一·丝·未挂。他径直走向沙发，捡起衣服穿了起来，一脸愤然。

“或者回避！”杰森厉声补充，想到拉斐尔再次旁听全程，他的脸蛋瞬时通红。

“拜托伙计们，这和进食休眠一样正常，没什么可回避的。人类初始时期并不存在遮蔽身体的概念，你们全都赤诚相见，如动物般在野外交·合，过了几千年，怎么都矜持成这幅模样了？”拉斐尔颇为无奈地说道。

“因为我们不是动物。”杰森慌乱且委屈地指出。

拉斐尔用一种充满质疑的目光打量着他，最终，他撇了撇嘴，没有反驳，但他显然并不认可。

一阵之后，二人穿戴完毕，拉斐尔端坐在淡褐色麂皮制成的软凳上，神情悠然地看着他们，杰森与阿奇不解其意，沉默着面面相觑。

拉斐尔给出提示，他一脸自豪地拍拍胸膛，向他们作出“请开始”的邀请手势，杰森这才理解。

“感谢你，伟大的天使阁下，正义的拉斐尔先生。”杰森翻着眼睛，死气沉沉地念道。经过今早一事，他对拉斐尔帮助他们的感激之情已荡然无存，更像是在应付。

但拉斐尔依旧开心，身体雀跃地扭了两下，将期待的目光转向阿奇，阿奇面无表情地冷凝着他，最后翻了翻手，冷哼了声看向一旁。

“我接受你们诚挚的感谢。”拉斐尔自顾自地笑着说:“现在，说说我们的下一步计划吧？”

“‘我们’？”阿奇诧异地问。

“我们没有计划，即便是有，也与你无关，拉斐尔。”杰森困惑地看着他问:“接下来的小麻烦，我们都有能力解决，就不需要打扰你了。”

“那么……就没有什么……和地狱相关的问题了吗？”

“你指的是和路西法相关。”杰森带着满富深意的笑容问。

“我记得他还在生你的气呀。”拉斐尔不理杰森，看向阿奇。阿奇耸了耸肩，“不用看到那张丑陋到令人作呕的脸正合我意。”他冷淡地说。

杰森注意到，听见这句话后的拉斐尔，搭在腿上的双手局促地捏紧，笑容也变得不自然起来。他上前两步，来到失落的天使面前。

“就像日与月，水与火，光明与黑暗，你知道你们永远不可能离得太近。靠近他，你将失去永恒的愉悦，你将失去一切。”杰森温柔地说。

拉斐尔抬起脸，笑意苦涩，翠色双眸如碎裂的宝石般黯淡。“在他堕落之时，我就已听到过这句话，来自我的兄长，米迦勒。”他话音微弱，随后低下头去。“‘永恒的愉悦’，这是父亲赠予我们的礼物，可是在我照看人间的漫长时光中，在他离我们远去的岁月里，在我听闻你们的故事后，我开始思考，我发现……如果从无悲伤与之比拟，我怎会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愉悦’？这是祂加在我身上的，我无法抗拒的能力，我甚至不曾拥有过泪水。”

杰森轻声叹息，随即抚住拉斐尔的肩膀，他的身体温热轻盈。消沉转瞬即逝，在他抬起脸时，璀璨的笑容立刻爬上嘴角，就像那是上帝为他精心设计好的神情。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70章 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