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溅琉璃盏
静静云逸
二十五、杭贵妃的寝店内，侍女正在逗弄着皇子朱见济玩耍，不时传来朱见济天真欢乐的笑声，杭贵妃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的孩子，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心思。
不多会的功夫，朱祁钰踱步走了进来，朱见济到自己的父皇一溜烟跑了过来，嘴里嚷道：“父皇，抱抱孩儿，孩儿都想念父皇了”。
“乖”朱祁钰连忙抱起他，来到杭贵妃的身边坐下，难得亲昵的说道：“济儿，父皇也想你了，这几日有听母妃的话吗？有跟着先生学字吗？”
杭贵妃亲手给朱祁钰斟了热茶，小心的放在一旁，忍不住打趣道：“皇上可是真会说笑，济儿才刚满两岁，哪里认得字？您也太急于求成了”。
朱祁钰看着儿子粉雕玉琢的样子，心里极为欢喜，忍不住亲了亲他的面颊，朗声笑道：“两岁怎样？孩子不就是要从小培养吗？济儿将来是要做大事的人，学业是半点马虎不得，秦朝的甘罗五岁便能挥毫泼墨、吟诗作对，七岁熟读诸子百家，我们济儿自然不能落于旁人”。
“皇上”杭贵妃将孩子抱了过去，按耐不住自己的心事，说道：“自从京师保卫战之后，大臣们纷纷议论皇上英明，领导国家有方，边境安宁，人民富足，我大明有您这样的明主实乃幸事”。
朱祁钰笑了笑说道：“大家果真是这样说的吗？还是你自己杜撰，只为哄我高兴呢？”
杭贵妃将孩子递给一旁的侍女，又给她递了个眼色，侍女很知趣的便带着孩子去别处玩耍了，杭贵妃来到朱祁钰的身边坐下，轻轻给他整理了衣襟。
方才说道：“臣妾哪里敢撒谎，大家都对皇上称赞有加，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今日说话怎么这样含蓄了，你素日可不是这样的啊！”朱祁钰喝了一口茶，似笑非笑的说道。
“皇上”杭贵妃撒娇的靠在他的身上，娇柔的说道：“你明明知道臣妾要说什么？你虽然英明，然太子却是别人之子，将来这天下难不成要传给侄子吗？古往今来，哪里有将帝位传给侄子的，将来侄子又将置我们于何处呢？”
朱祁钰看着杭贵妃娇羞的脸庞，自是别有一番风采，忍不住轻轻抚摸了一下，适才沉重的说道：“你说的何尝不是我所担忧的事情，近日朝堂之上，我已然提了多次，可那些顽固派始终是不松口，到让我下不了决心了”，说着，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哼！”杭贵妃冷笑了一下，眼神中闪出冰冷的杀气，恨恨的说道：“你是九五之尊，大明的天下始终都是朱家的天下，群臣又有何惧，依臣妾之意，无非是多赏他们银子罢了！天底下还有那个臣子会跟银两过不去了，如若再不然？”
“如果不然怎样？”朱祁钰急切的问道。
杭贵妃眼神中闪过一抹杀气，伏在他的耳边，阴狠狠的说道：“如果不然，那就干脆”说着瞟了一眼墙上悬挂的利剑，又做了抹脖子的动作，朱祁钰不禁假装诧异的喝道：“此事万万不可，他好歹是我的侄儿，是我大明的子孙”。
“皇上”杭贵妃又妩媚的说道：“难不成你就忍心将天下送还给侄儿，既如此何不派人将太上皇迎回来呢？您好好考虑下吧！此事不宜再拖，免生后患啊！”
朱祁钰略微沉思了一下，终于松口说道：“那是不到万不得已才采取的方法，但是哪里有皇上贿赂大臣的，此事若是传至天下百姓口中，你让朕何以威慑天下”。
“皇上，做大事者不拘小节”杭贵妃又说道：“就像祖爷爷，当初，若不是打着清君侧的旗号，你猜天下又在谁的手中呢？”
“杭氏，大胆，竟然口出狂言，议论起祖爷爷了，你不要命了吗？不要仗着自己是济儿的生母，就敢枉议朝政”，朱祁钰“豁”的一下站起身，他听得后宫嫔妃竟然议论起前朝旧事，不免龙颜大怒，厉声斥责道。
“皇上息怒”杭贵妃连忙跪在地上，不顾一切大声说道：“皇上，臣妾错了，臣妾任由皇上杀伐绝无怨言，但是臣妾都是为了济儿啊！您只有济儿一个孩子，难道你不希望看着他过的好吗？”
她偷偷瞄了一眼朱祁钰，忍不住抽泣道：“臣妾从来没有想过议论前朝之事，只是，看着济儿那么小，却没有任何的西王，将来江山若是到了别人手中，你觉得济儿还有活着的可能吗？皇上，为了济儿的将来，请您决断”。
“哼！你简直冥顽不灵，胆大包天”朱祁钰正想拂袖离去。
汪皇后从外面走了进来，听到里面的谈话，也忍不住厉声喝道：“大胆杭氏，老祖宗的规矩，后宫不得干政，你竟然蛊惑皇上，做出这样欺师灭祖之事，你心里还有王法、还有老祖宗吗？”
“皇上”汪皇后义正言辞的说道：“太子殿下年幼，尚不知人事，又没有任何过错，太上皇远在边塞，前途未知，怎能轻易废除，您如何给孙太后交代？如何给诸位王公大臣交代，如何面对天下苍生，倘若立济儿为太子，难不成让百姓都议论皇上为了皇权至上，不顾亲情伦理吗”
“大胆”朱祁钰甩起手便给了她重重一耳光，怒火攻心的吼道：“曹总管，汪皇后近来有些疯痴了，马上送回寝宫，严加看管，没有朕的手谕，不得出入宫殿，好好反省”。
汪皇后捂着滚烫的脸，再次决绝的说道：“臣妾的话，请皇上三思，人不能忘本啊！”说着，又含泪看了他一眼。
“曹总管，还不赶快把她给我拉下去，你不会动了吗？”朱祁钰再次失控的疯喊道。
曹吉祥走到了汪皇后的身边，阴冷冷的说道：“娘娘，老奴对不住了”说着，便要去扯皇后的衣袖。
汪皇后盯了曹吉祥一眼，义正言辞的说道：“放肆，狗奴才，竟敢扯本宫的衣袖，本宫自己会走”。
当她走到了宫门口，看着身后的朱祁钰，又转过头担忧的说道：“皇上，您会后悔的，当初是因为太上皇在土木堡一战中战败，群臣无奈之下才将您送上王位，皇上如果改立太子，那便是和天下人为敌，会在历史上留下耻辱的一页的”。
“放肆，你，你”朱祁钰气的浑身哆嗦，声嘶力竭的吼道：“从今日起，褫夺皇后的封号，贬为庶妃，幽居后宫，有谁胆敢为其说请，格杀勿论！带走”。
宫外的侍卫急忙走了进来，就要押解皇后，汪皇后却是毫无惧色，她凄恍的说道：“臣妾谢过皇上不杀之恩了”。
说着，她挺直了脊梁，高扬着头，蔑视的看了一眼朱祁钰，方才从容的离去了。
这时，杭贵妃听到皇上竟然废除了皇后之位，心里不由得万份惊喜，她缓缓走过来，看着朱祁钰铁青的脸，小心翼翼的说道：“皇上，您要保重龙体，别自己气坏了身子啊！”
朱祁钰也看了一眼杭贵妃，烦躁的说道：“朕还有要事要忙，贵妃自己用膳吧！”
“恭送皇上”杭贵妃瞧着皇上离开了宫殿，赶忙说道。
朱祁钰回到上书房，端坐在书桌前，杭贵妃的话和皇后的话，不时的闪现在自己的眼前，自古皇宫内便没有亲情可言，不管是父子兄弟，都为了皇权争个你死我亡。
他在内心深处，不得不承认杭贵妃说的话是对的，济儿是自己的亲生子，将来一旦将皇位传给朱见深，他还能容得下济儿的存在吗？此事不宜太迟，自己真的该做决断了，但是，想到群臣的态度，不免有些忧心，又想到杭贵妃说用银钱收买的事情，心想试试也无妨。
想至此，朱祁钰大声喊道：“来人”。
只见曹吉祥迅速跑了进来，他在他耳边耳语了一番，曹吉祥连忙拱手说道：“请皇上放心，这件事情，奴才一定会妥善办理的”，说着，便小心翼翼的走出了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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