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途》录制当天，周沁婷比通告时间早到了两小时。化妆师正给她做最后定妆时，休息室的门突然被敲响。

“请进。”

她头也不抬地说。

空气里雪松香突然变得浓郁。

周沁婷从镜子里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倚在门框上——莫雪穿着黑色高领毛衣，指尖转着那枚钛钢尾戒，五年岁月只在她眼角添了几道笑纹。

“早。”

莫雪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周沁婷的指尖微微一顿，化妆刷悬在半空。

她盯着镜中莫雪的倒影，那人领口若隐若现的银色项链晃得她眼睛发疼——是她二十岁生日时送的，没想到还留着。

她没回头，只是从镜子里看着莫雪一步步走近，直到那人的身影完全笼罩在她的视线里。

“你来得挺早。”

她听见自己说，声音比想象中平静。

“嗯，怕你跑了，”莫雪展眉，随手拿起化妆台上的一支口红，在指尖转了一圈，“这个颜色很适合你。”

周沁婷没接话。那是她常用的色号，莫雪记得。

化妆师识趣地放下工具：“周老师，我去拿一下发胶，马上回来。”

门轻轻合上，休息室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莫雪倚在化妆台边，低头看着她：“紧张？”

“没有。”

“撒谎，”莫雪伸手，指尖轻轻点了点她的耳垂，“你耳朵红了。”

周沁婷猛地别过脸：“……别碰我。”

莫雪收回手，唇角微扬：“行。”

空气安静了几秒。

“昨晚睡得好吗？”

莫雪突然问。

“……还行。”

“撒谎，”莫雪忽然俯身，双手撑在化妆椅扶手上，将周沁婷困在方寸之间，“遮瑕都盖不住。”

周沁婷终于抬头，直视她的眼睛：“你到底想干什么？”

莫雪没有立即回答，只是微微偏头，目光从周沁婷的眉眼滑落到她紧抿的唇上。

“还债。”

周沁婷的呼吸一滞。

“你还我就一定收吗？”

莫雪的尾戒擦过化妆台边缘，金属与玻璃碰撞出细碎颤音。

周沁婷盯着她领口晃动的项链吊坠，微微失神。

莫雪忽然伸手拨开她额前的碎发，指节蹭过发烫的皮肤。

雪松香铺天盖地笼罩下来，周沁婷的呼吸一滞。

“莫雪。”

她警告道。

“嗯？”

“……离我远点。”

门外传来化妆师哼歌的动静，脚步声由远及近，莫雪却纹丝不动。

周沁婷的睫毛颤了颤。

敲门声突然响起，化妆师的声音传来：“周老师，莫老师，我们可以进来吗？”

“嗯。”

“莫老师！”场务推开门，“终于找到您了，服装组正找您试......”

“这就去。”

莫雪直起身，从容地退开一步，仿佛刚才的暧昧从未发生过。

五年了。

莫雪还是那个莫雪。

而她，依旧毫无招架之力。

不久前告诫自己的话，总会在见到她的时候轻易被忘却。

这不禁令她有些气恼。

周沁婷站在舞台侧翼，耳边是现场导演倒计时的声音：“五、四、三...”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评委席桌卡边缘，上面烫金的“周沁婷”三个字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二、一，开始！”

舞台灯光骤然亮起，主持人激昂的声音响彻全场：“欢迎来到《声途》直播现场！”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周沁婷迈步走向评委席。

她的位置被安排在舞台右侧，而左侧——她余光扫过那个空着的座位，桌卡上“莫雪”两个字刺得她眼睛发疼。

“首先请允许我介绍今天的专业评审团！”

主持人抬手示意。

掌声响起，周沁婷机械地跟着鼓掌。镜头扫过她的脸时，她条件反射地露出职业微笑。

“五年未在国内露面的国际影星，莫雪老师！”

全场尖叫声几乎掀翻屋顶。

周沁婷的背脊僵直，不用回头也能感受到那股熟悉的雪松香正在靠近。

莫雪从她身后走过时，黑色风衣下摆轻轻擦过她的手背，像一片羽毛拂过。

“我们的常驻嘉宾，著名歌手，周沁婷老师！”

周沁婷起身向观众致意，余光却瞥见莫雪正注视着她，唇角微扬。

她迅速移开视线，却在坐下时发现评委席上多了个东西——一杯无糖美式，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正缓缓滑落。

她盯着那杯咖啡，喉咙发紧。

五年了，莫雪还记得她的习惯。

【怎么一开播就看到小周同学桌上有杯咖啡】

【李姐，你家艺人偷偷在节目上喝咖啡了，你不管管吗？】

“今天的赛制非常刺激！”主持人兴奋地宣布，“两位评审将各自带领一支战队，通过盲选、对抗赛和终极对决三个环节来选人，胜负将由现场观众和网上观众来评分决定。”

周沁婷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听规则，但莫雪的存在感太强。

那人就坐在两米开外，偶尔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左手小指上的钛钢尾戒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那是她们第一次合作获奖时，她用比赛奖金买的。

“首先进入盲选环节！请两位位老师背对舞台，只听声音做出选择！”

周沁婷转动椅子背对舞台，终于松了一口气。

黑暗中，听觉变得格外敏锐——第一个选手的歌声，观众的窃窃私语，还有...莫雪清浅的呼吸声。

“这位选手，请做出你的选择！”

主持人说道。

音乐响起，是一首她再熟悉不过的歌——《海岸线》，她和莫雪一起写的第一首歌。

周沁婷的指甲掐进掌心，这首歌怎么会出现在选曲库？

“哇！莫雪老师拍灯了！”

主持人惊呼。

椅子转动的声音传来，周沁婷能想象莫雪此刻的表情——微微挑眉，唇角上扬，就像当年她们第一次演出这首歌时的模样。

“我喜欢你的音色，很特别，”莫雪的声音通过音响传来，低沉悦耳，“特别是副歌部分的处理，让我想起一个人...”

周沁婷的后背绷紧。

“周老师，”莫雪直接点了她的名，“你觉得呢？”

全场瞬间安静。

这是台本上没有的安排。

周沁婷深吸一口气，按下转身键。灯光刺得她眯起眼，舞台上站着的女孩有着干净的面容，正紧张地握着话筒。

“唱得...不错。”

她听见自己说，声音干涩得不像话。

莫雪轻笑一声。

“就这样？”

“莫雪老师想听什么？”周沁婷转向她，终于对上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专业点评还是个人感想？”

空气瞬间凝固。

主持人敏锐地察觉到火药味，赶紧打圆场：“看来两位老师对音乐都有独到见解...”

【这两人一副要吵起来的样子。】

【这能嗑吗？不管了，我先嗑一个。】

【前面的，什么都磕只会害了你。】

【上面的，什么都磕之后让我营养均衡。】

【不是你们cp粉怎么什么都能磕】

【这看起来关系一点都不好，你们CP粉在磕什么？】

周沁婷深吸一口气。

她又冲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