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杰阿玛？”洛荆萱疑惑道。

“我们组织里的封建势力之一……”沐沐将脑袋偏向一边，双眼变得有些阴沉，“代号为，「女王」。”

这个半灵组织内有代号的半灵大多是异变体，洛荆萱和梁俊熙听后立马警惕起来，毕竟异变体的异变方向大多各不相同，信息能掌握得多一点是一点。

“展开说说？”洛荆萱笑着说道。

“你们知道藏羚羊吧？”沐沐将毛茸茸的长尾巴搭在面前的桌子上，尾巴尖轻点着桌面。

“嗯……我记得好像是控制型半灵对吧？天赋技能是「跪拜」。”洛荆萱回忆着，这是她们这边工作人员必须背诵的东西。

“没错，普通藏羚羊的天赋技能就是将自己与敌方链接，使对方强行对自己做出跪拜动作。但是！那个变态！居然异变出了能够监测被链接者的天赋！还能与能力相当者共享视角！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我们那么多半灵，每天都有活在她和她的封建统治集团的监控阴影之下！”沐沐的尾巴狠狠地拍向桌面，桌子震了一下，紧接着，洛荆萱就看到沐沐眼角含泪，小心翼翼地抱着尾巴吹吹。

“……你没事吧？”洛荆萱的眼中有着些许无奈以及泛滥的母爱，在她看来，眼前的这个女孩已然成为了一个有些冲动易怒爱炸毛的小猫。

梁俊熙又记完了一页笔记，这个女孩的激动情绪让她的记录工作变得困难了些，偏偏这些繁琐的、可以被人工智能轻易替代的工作又是洛主任要求必做的。

洛主任还真是爱给人找事情干啊，说起来这次的这个半灵怎么偏偏就话多呢？她运气这么差吗？！还是实习生好啊，洛主任并没有要求他们干这些。梁俊熙心中嘀咕着，又瞥了一眼把审讯当作是聊天的洛荆萱，心说年轻人真有活力，要不是当年她一家被全灭她用得着干这些事儿谋生吗？怎么还有人赶着赶着来这边工作的？

“哎，那个统治集团还有谁？”梁俊熙一只手支着脑袋，不耐烦地提问着。能有多少信息她不在意，她只怕万一有那么一会儿不提问就会被扣工资。

“呵，先是何萧那个废物女儿奴，自己发明了药剂还偏要听闺女的来，再是乔乐孜那个憨批恋爱脑，玛杰阿玛第一死忠粉，平时智商有多高，在那个变态面前就有多弱智，浪费智商啊！还有洛溪那个中二病，一天天死装高冷御姐的中二病！以为自己多清高啊，玛杰阿玛防她都快防成贼了还不知所云呢。最后，格桑就是个胆小鬼！只敢躲在角落里说说不满的懦弱将军！爱情都抓不住的笨蛋！”

洛荆萱和梁俊熙懵懵地听完她一通叭叭，好家伙，长得这么可爱，骂起来这么狠？！

基地外，雪白的A4纸漫天飞，就在几分钟前，童郁秋通过沐沐对「女王」的“控诉”，在一堆八卦找到了一些关于何萧几灵的吐槽并快速念给了沐沐。

“秋姐还真是稳定发挥啊。”林萝坐在电脑前，下意识地感叹道，然后下一秒想到了什么，吓得站了起来。

“怎么了？”旁边的云珦满脸不解。

“小沐她现在……是不是一次性把那些家伙全部得罪了个遍？”

死一样的寂静了几秒后，许天大喊一声：“对哦？！那怎么办？！”，然后急得到处乱窜。

童郁果默默捂脸，云珦把刚刚通过林萝电脑截到的视频发给了童郁秋和楚梵，然后在俩灵赞许的眼神中淡定地说道：“得罪一个是死，得罪一群也是死反正已经死了，不如为了任务，死得彻底一点，秋姐是这个意思吧？”

童郁秋欣慰地点点头，点开左手腕上的身份腕表，边操作边说道：“没错～啊，这段太好玩儿了，我要发到内网上示众！”

树上的洛风渊及时地提醒道：“chi ia opo qua（注意分寸）。”

听着他平淡的语气，童郁秋轻啧一声，道：“知道了，监工大人，您还真是尽职尽责～”

洛风渊并没有搭理她，只是换了个姿势，别过脸去，让自己一整个隐藏在了树叶的阴影下。

审讯室内，规定的审讯时间快到了，梁俊熙感叹自己终于要解脱了，沐沐还在谈笑风生，小八卦一个接一个无缝衔接地往出抖，反正大多都是好玩但没用。

沐沐说了好一会儿，自己都感叹组织里的八卦和槽点居然可以这么多，以前怎么都没发现呢？

“在我们组织里啊，稍不留神，就会被关进禁闭室……”沐沐故意让面部表情凝重阴沉了一些。

“不就是进个禁闭室嘛？是会被大卸八块还是怎么？”梁俊熙已经非常不耐烦了。

“不是啦，没这么严重，顶多被砍成六块啦～而且里面超级黑，好多时候只能凭感觉躲呢。”沐沐撑着脑袋，语气中满满的无奈，却给人一种随便说说，不是很在意的感觉。

“那，那还真是……恐怖如斯啊……”洛荆萱被震惊到了，现在整个人处于一种怔愣状态。

这个组织也太窒息了吧——必须说并不太懂得语言，从一开始就封闭式分开训练，不断地在那些长辈们冰冷的眼神中受伤、流血甚至死亡，两年内无法觉醒技能成年就会被杀死，无法通过成年实战测试也会死，做出疑似叛变的举动会死，甚至领养者高兴的话也能随意杀死他们，似乎不管往哪里走都没有出路，只能不断地杀与被杀，最终像那些长辈们一样失去大部分正常情感，活得死气沉沉，宛如一群活死人，只为了活着而活着。

恐怖、冰冷、无情……

洛荆萱不禁庆幸自己那年很早就跟着父母回了外省的老家，没有受到波及，不用去涉足那个可怖的世界。

沐沐满意地看着洛荆萱的反应，又甩了甩尾巴。耳机里，童郁秋继续念八卦：“嗯……还有江枫和云珦，那俩……”突然，童郁秋感受到了一道死亡注视，立马改口：“算了，先下一个吧！”

沐沐听得一头雾水，又不能直接问，憋了一肚子火。

“哎，你刚刚不是提到了你那个团队里的半灵嘛，说说吧。”梁俊熙不情愿地找着话头。

“……”秋姐你可真是在世诸葛亮。

沐沐正欲开口，突然一个高挑的身影快步走了进来。沐沐懒懒地打量了她一番，感觉像是一个强势的职场女强人，没有眼前这两个好糊弄呢，沐沐眯了眯眼。

见她过来，洛荆萱和梁俊熙飞速起身鞠躬，恭敬道：“洛主任。”

那位洛主任微微点头，径直走到桌前，坐到了梁俊熙的座位上，冷声道：“审讯继续。”

沐沐懵了一会儿，就听耳机里传来声响：“真正的博弈才刚刚开始～知道你不记我的计划，接下来按我说的说。”

啊，秋姐计划好的……

沐沐安下了心，她们秋姐策划整个计划是从来看的都是对方复杂莫测的内心，给她三天时间，她可以用两天半来研究如何敌对方的心理特点。都说算计得越多，算错的就越多，童郁秋深知这一点，所以她对于具体行动所思虑的部分并不多，通常只要通过一些细枝末节摸清楚对方的心理特点，剩下的她在休息时分分神构思一下就可以搞定。

备用计划很多却又没必要那么周密，最终这些看上去格外不靠谱的支路会聚在一起，抵达共同一个结局，取胜。很多时候，没有人或灵能在一切结束前看透童郁秋真正的目的。这就是童郁秋的强大所在，正因如此，年纪最小的她在团队中拥有和楚梵一样的待遇——被叫一声“姐”。

可她的才能永远得不到半灵组织的重视，乔乐孜对她的衷心存疑，何萧觉得她的计划欠缺稳妥，玛杰阿玛没有瞳孔的眸子中只有不屑以及对年龄的鄙夷，洛溪不喜欢被洞见的感觉，格桑只能低声说抱歉。

一切都是那么合理，符合她对于他们性格的分析，一切却又是那么残酷，让孤傲得不可一世的天才只能攥攥拳头。

她试过太多方法，最后彻底叛逆，进了之前为了通过成年考核曾并肩作战过一次的团队。妹妹也在那里，至少她可以有所依托，至少不用随波逐流。

总之，就是这样，童郁秋成为了真正的童郁秋，成为了这个团队最好的军师。

“洛，主，任～”沐沐偏着脑袋，轻笑着看着眼前的女人，“初次见面，我是沐沐～”她看上去格外放松，如果忽视掉她桌面上胡乱摆动的尾巴和不停转后去又艰难转回来的耳朵的话，尽管她已尽力克制，但尾巴晃动的频率依旧很高，这是猫科动物不安的表现。

洛子晏瞥了一眼女孩的尾巴，在心中给这个家伙打好了标签。

刚才有人紧急通知她，说是基地没有设置「领域」防护装置（使周围处于零「领域」状态下的装置）的顶楼出现了大片的蓝色彼岸花丛。这种花本就生的诡异，突然出现一大片，没几分钟功夫，各种规则怪谈就在整个基地传遍了。

真是，闲的他们了，洛子晏心中暗骂，看来以后任务还得再加上一点儿。

其实基地里最初的人们在这里工作的信念就是铲除杀死家人朋友的邪恶组织，可十年过去了，本来当初活下来了的人就不多，在战斗中牺牲了一部分，在逐渐升级了的技术中又迷失了一部分，在时间的长河里慢慢又有一部分放下了恨意辞职，之后从外省来了一些只为了编制和镀金的，这里其实比那个苟延残喘的组织好不到哪里去了。

他们Z国，活了六千多年的不死鸟，古代时熬死了其他文明古国，后来又熬死了盛极一时的死对头A国和走狗J国，发明新能源带领全球走出生态与能源危机，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世界引领者。然而，现在的他们却被一个小小的邪教组织拖住这么多年。其实国家高层什么样的武器都给他们批准过，但是每一次都无法做到将他们杀灭干净，最后还是只能像这样耗着。

回到现在，在「领域」防护装置的四角中，幽蓝色的彼岸花凭空不断生长着，显得格外幽异，引人多想。

洛子晏回了回神，最终决定还是先放任不管，只是叫人注意着，突然，她接到了戊辞发来的邮件，说是捕捉到了新的半灵，应该已经到了，觉得不太对劲，让她多多提防。洛子晏本没有多想，直到几分钟后她又收到一封邮件，是梁俊熙的，跟她说开始对一个刚到的半灵进行审讯。

梁俊熙就是这样，干什么事前总喜欢跟她说一声，好像怕人以为她什么都没干似的，洛子晏很烦这种。但她突然意识到不对劲，联系戊辞的邮件，她还是打开监控看完了梁俊熙的审讯。

总体来说，这场审讯实在是太没有价值了。审讯者被被审讯者带跑了节奏不说，很多可以被深入探究的点都被略过去了，典型的完成任务式审讯。对方也很好地抓住了这一点，很高明啊。

亲自到来这里后，洛子晏却发现，这家伙和自己预想得不太一样。从她的眸子中，洛子晏没有看到那种对一切了然于心，运筹与帷幄之中的感觉。

“你的天赋技能和原生技能是什么？”

“啊，我嘛～我的天赋技能就是占卜运势方面的啦，就测个今日吉凶，还老是出错，原生技能的话就是提高五感这类的，除了能跑块点，再没什么用了。因为实在太弱了，所以我作为异变体的代号最后就成了「无战力者」，唯有一点闪避能力用来苟活。”

“这么弱，又还算有点自知之明，怎么还会到会被抓的地方来？”

这小姑娘编得倒挺好，怕被怀疑还特地在对技能的解释后加了一句“还老是出错”，可惜这样反而突兀了，而且显得就太弱了，根据她自己说的组织里杀人不吐骨头的作风，这样的居然还活下来了。

算是有点能力吧，但不多啊。

“我们团队总体水平都不怎么样，平时本来都只在组织大门□□动的，可是最近我们老大缺积分（通用货币），所以才接了个离组织稍远一点点的任务，谁曾想你们的人驻扎的地方居然都到那儿了啊！为了掩护他们逃跑，我就……”

“你可是自己说的团队内部关系都不怎么样啊。”洛子晏一手支着头，看上去游刃有余，旁边的洛荆萱已经成功被姐姐的气势震慑到，路转粉了。

“是不怎么好，但是我不想再在那个地方待下去了，太压抑了……还不如死了算了，但是，死，总得死得有价值一点嘛……这是，梵姐说的……”沐沐垂着脑袋，死盯着桌面。

看来是开始卖惨了，这种情况洛子晏见过，那些半灵都曾表示过别无选择的痛苦，单是简单的对视都能让他们的眼中闪出恐惧、怯懦与绝望，那种感觉是在沐沐眼中看不到的。这个小孩子只是在通过卖惨来进行暗示，暗示自己的经历之痛苦煎熬。这是要做什么，洛子晏不得而知，她心中有那么些许的猜测，但都只能先顺着沐沐的意思继续下去。

就此，洛子晏认为自己已经差不多将沐沐摸清了，不过是个会点套路但漏洞百出的小孩子。

童郁秋仰躺在草地上，放松地看着天空中的星河流转，夜间阴冷的风吹过，却让她感到心情舒畅。真是不枉她费了那么大劲分析这位主任的心理特征啊。

“现在，介绍一下你们组织里的那些你所谓的‘封建统治势力’吧。”

“他们啊……其实我也不是很了解……乔乐孜是异瞳布偶猫，代号「明心镜」，平时不多展露能力，不过她的那只蓝色的眼睛倒是别有一番说法，据说那只眼睛中的世界和正常眼睛中的完全不一样，能看到事物本质，还能看到眼前灵的内心想法，就跟个字幕一样在旁边飘着。当然，这只是传闻，真的是不是这样就不清楚了～不过，我有一次，亲眼看到她那只眼睛单独转了个普通灵根本完不成的巨大角度！”

“嗯，还有呢？”洛子晏一脸“我就听你编”的表情，一旁的梁俊熙还在苦逼地记录着。

“还有……嗯……洛溪是澜萤草，代号「血堕医师」，好像能打能奶来着……”沐沐冥思苦想，努力回忆，就是动作和面部表情有些夸张了。

“就是能攻击敌方又能治疗伤员的意思。”洛荆萱在旁边弱弱地补充着，生怕洛子晏听不懂。

“啊……还有何萧，也不知道是个啥，代号「侍者」，能分身，组织里面就他的影子最多！而且一个个都绷着张脸，摆脸色给谁看啊！”沐沐脸上挂满了不屑。

洛子晏心说，这么讨厌他，又天天能见着，怎么第一个不说他呢？

“唔……格桑是青桃花，可以控制所有草本植物，代号「倾滔将军」，意思是整个草本植物阵营都像倾倒向她这一方的滔滔江水般。”

这次的描述更显得生动些，而且沐沐的面部表情和身体本能都能显示出她对这位将军是有着敬爱情感的，那么最后一个说出来就也显得不太自然了。

洛子晏心中有了定数，又问道：“那你的那些同队的队员呢？”

“唔……我们私下里来往并不多，平时其实也就守着个大门口，没什么展露实力的机会，所以，互相其实也不太了解……”

“不打紧，说说种族也无妨，毕竟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你们应该也不会互相连种族都不清楚吧？”明明她前面也曾有多次提到过团队的不和，一问到却又匆忙地再提一次，很难让人不生疑，而且也有明显的掩饰意味。

“啊，可是我们这些孩子中，因为组织的筛选方式改变，活下来的，多半都是异变体，团队里也以异变体为主，异变体的异变方向各不相同，有的甚至与本来的种族毫无关联，所以知道种族其实也没什么用……”

“你倒是开始为我们考虑起来了？没事，我记得你也说过，异变体都是有代号的，对吧？”

“……嗯……”

“那继续吧。”洛子晏伸出右手，做出“请”的手势。

“唔……我们老大楚梵是三叶草的异变体四叶草，代号「幸运四叶草」，能力中好像也有提升运气的部分……她的闺蜜——她们自己这样互相称呼的，不过我觉得损友更合适——童郁秋是红色彼岸花的异变体蓝色幽灵花，代号「幽冥鬼差」，能召唤很多跟蓝色彼岸花很像的幽灵花，听她说很厉害，但是目前就我所知，这些花好像除了平添恐怖气氛没什么作用了。嗯……还有「冥域圣主」童郁果，她是什么种族的我都不清楚，好像有一个原生技能是……反弹所有不会造成物理伤害的攻击。然后是云珦，那家伙特别神秘，头上有一对白色和水蓝色渐变的触须，应该是哪种昆虫类的吧……代号是「剑客」，啊，还有还有，那个……林萝，好像就是一株普通的绿萝，还有许天，梅花鹿，代号……‘小梅花’，也不知道为什么起这么个代号”

“就这些了？”

“嗯。”沐沐点了点头，看上去乖乖的。

洛子晏站起身，随意交代了，身边的洛荆萱几句就离开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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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