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熙十九年的第一场雪,来得比往年都要早些。
细碎的雪沫子混着塞外特有的黄沙,在朔州城上空织成一张昏黄的罗网。狂风卷着砂砾,狠狠拍打在土坯垒成的城墙上,发出砂纸摩擦般的声响。这座屹立在边境的军镇,就像一头疲惫的巨兽,在风雪中沉默地喘息。
已是亥时三刻,都督府地牢深处却依然灯火通明。
血腥气混着霉味,凝成实质般的浊雾,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角落。墙壁上的火把噼啪作响,跳动的火光在阴湿的石壁上投下扭曲的影子,如同蛰伏在暗处的鬼魅,窥视着这场永无止境的审讯。
铁格勒被特制的铁链呈大字型悬在刑架上,浑身上下已找不出一块完好的皮肉。鞭痕交错如蛛网,烙铁留下的印记深可见骨,十指被拶子夹得血肉模糊,指甲尽数脱落。他低垂着头,乱发遮面,唯有胸膛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说!"行刑的狱卒又是一鞭抽下,带起一蓬血雾,"你们的接头人是谁?"
铁格勒闷哼一声,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双狼一般桀骜的眼睛。即便在如此境地下,那双眼中的凶光依旧未减分毫。他啐出一口混着碎牙的血水,用生硬的官话嘶吼:"要杀……就杀!白狼部落的勇士……绝不……低头!"
狱卒还要再打,却被一个清冷的声音制止:
"退下。"
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在地牢中悠悠回荡。狱卒们闻声齐齐跪伏在地,连大气都不敢出。
地牢入口处,一道修长的身影逆光而立。来人披着玄色狐裘,领口一圈银灰色的风毛在火光映照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兜帽垂下,遮住了大半容颜,只能看见线条精致的下颌和淡色的唇。
当他缓步走入火光映照的范围,解下狐裘递给身后的侍女时,整个地牢仿佛都亮了几分。
那是一个约莫双十年华的青年,身姿清瘦挺拔,着一袭月白锦袍,腰束玉带,悬着一枚成色普通的青岩珠。他的肤色极白,是那种久不见日光的冷白,仿佛上好的羊脂白玉,在昏暗的地牢中几乎要发出光来。长眉斜飞入鬓,带着三分与生俱来的疏离;眉下是一双形状极好的凤眼,眼尾微挑,本该是风流多情的轮廓,却因眸中凝结的寒冰,平添七分清冷。
他的鼻梁高挺如刀削,线条流畅得像是名家笔下最写意的一笔;其下是两片淡色的薄唇,此刻正微微抿着,不见丝毫笑意。整张脸的轮廓,仿佛是造物主精心雕琢后又刻意覆上了冰霜的杰作,美丽得极具距离感,令人望之而生怯,不敢亵渎,亦不敢亲近。
最令人心惊的是他那双眼睛——瞳仁过于幽深黑沉,如同两口望不见底的寒潭,将所有的情绪都冰封其下。当他目光扫过时,连最凶悍的囚犯都不自觉地低下头去。
"五殿下。"狱卒首领跪地禀报,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这蛮子嘴硬得很,什么刑都用了,就是不肯招。"
莫淮安——皇五子,字淮安,目光淡淡扫过刑架上的铁格勒,声音平静无波:"都出去。"
"殿下,这……"狱卒首领还要再劝,却被莫淮安一个眼神慑住,连忙带着众人退下。连那位一直沉默的侍女也躬身退出,轻轻带上牢门。
地牢内只剩下两人。
莫淮安缓步上前,月白锦袍在污浊的地面曳过,却纤尘不染。他在离铁格勒五步之遥处停下,静静打量着这个遍体鳞伤的敌国悍将。
铁格勒浑浊的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诧,随即爆发出更浓的恨意,用部落语言嘶吼:"要杀就杀!白狼部落的勇士,绝不会向敌人低头!"
莫淮安忽然笑了。
那笑容极浅,只是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却仿佛冰河解冻,春雪初融,美得惊心动魄。他开口,流利的部落语言带着漠北特有的腔调:
"阿斯塔纳山脚下的白狼部落,今年冬天的牧草,可还够用?"
铁格勒猛地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这可是连敌国将领都不知道的部落秘辛。
"三年前,你为何叛出部落,投靠世仇?"莫淮安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如刀,"不是因为贪生怕死,是因为你的长子得了'血枯症',只有敌国的巫医能缓解,对吗?"
"你……"铁格勒的声音开始发抖。
"你为他卖命三年,换来的药只能缓解,不能根治。"莫淮安上前一步,月光般的目光落在铁格勒脸上,"而你的幼子阿木尔,今年八岁,被留在敌国大都尉府为奴。那位大都尉的癖好,需要我提醒你吗?"
铁格勒浑身剧震,眼中的凶光终于被恐惧取代。他像一头被抽去脊梁的猛兽,瘫软在刑架上,嘶声道:"你……你怎么会知道……你怎么会知道阿木尔的名字……"
莫淮安从袖中取出一枚狼牙项链,在铁格勒眼前轻轻一晃:"认识这个吗?"
那是铁格勒送给长子的成年礼,上面还刻着部落的图腾。狼牙的尖端有一个小小的缺口,那是他亲手打磨时不小心留下的。
"现在,"莫淮安的声音依旧平静,"告诉我'青蝇'是谁,我会给你阿木尔真正的解药,让他平安回到白狼部落。"
他顿了顿,给出最后的选择:"或者,带着你的忠诚死去。我会让你敌国的主人知道,是你亲自放弃了拯救你儿子的最后机会。你觉得,阿木尔在你死后,能活多久?"
心理的堤坝在这一刻彻底崩塌。铁格勒涕泪横流,断断续续地吐出了一个名字……
地牢外,朔风凛冽。
侍女青黛静静侍立在马车旁,见莫淮安出来,连忙上前为他披上狐裘。她年纪不过二十上下,一身劲装,眉眼冷峻,腰间佩着一柄短剑,行动间悄无声息。
"问出来了?"她低声问,声音清脆如玉石相击。
莫淮安颔首,月光照在他清冷的侧脸上:"传令下去,全城戒严。另外……"他顿了顿,"去查查,赵昆最近都和什么人来往。"
"是。"青黛迟疑片刻,"殿下,方才李都督派人来请,说是为您接风洗尘。"
莫淮安望着漫天飞雪,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告诉李都督,本宫累了,改日再聚。"
马车缓缓驶离都督府,车轮碾过积雪,发出吱呀的声响。莫淮安靠在车壁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青岩珠。
这是他母亲留下的唯一念想。那个来自江南水乡的女子,有着谪仙般的容貌,却在吃人的深宫中香消玉殒。她还记得母亲临终前,紧紧握着这枚青岩珠,气若游丝地说:"淮安,好好活着……"
那时他才九岁,眼睁睁看着母亲咳血而亡,却无能为力。从那天起,他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在这吃人的世道,要么成为执刀人,要么成为砧上肉。
车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打断了她的沉思。
"怎么回事?"莫淮安蹙眉。
青黛掀开车帘一角,低声道:"殿下,前面好像有人受伤了。"
风雪中,一个青衫男子正跪在雪地里,为一个浑身是血的孩子诊治。他的动作从容不迫,手指稳如磐石,即便在凛冽的寒风中也不见丝毫颤抖。更令人惊奇的是,他身边还围着几个乞丐模样的孩子,都在焦急地看着他施救。
莫淮安的目光在那人身上停留片刻,忽然道:"停车。"
他下车走上前去,玄色狐裘在风雪中猎猎作响。待走得近了,才看清那青衫男子的容貌——平平无奇,是那种扔进人堆里就找不出来的长相,唯有一双手,骨节分明,稳得惊人。
"需要帮忙吗?"莫淮安开口。
青衫男子抬起头,露出一双温润如玉的眼睛。四目相对的瞬间,莫淮安的心猛地一跳——这双眼睛,太过熟悉。
"多谢大人好意。"男子微微一笑,声音清越,"在下晏回,是个江湖郎中。这孩子伤得不重,只是皮外伤。"
他的目光在莫淮安脸上停留了一瞬,很快又移开,继续为那孩子包扎伤口。动作娴熟,手法精准,显然是医道高手。
莫淮安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道:"你是新来的?"
"来朔州三个月了。"晏回从容应答,手下不停,"大人是?"
青黛正要开口,却被莫淮安抬手制止。
"路过之人罢了。"他深深看了晏回一眼,转身离去。
回到马车上,莫淮安闭目养神,脑海中却不断浮现出那双熟悉的眼睛。
太像了……
可是怎么可能呢?那个总是护在他身前的人,那个在他被兄长们欺负时总会挺身而出的人,那个手把手教他写字、在他生病时彻夜守候的人,早就葬身火海了。
他握紧手中的青岩珠,将翻涌的情绪压下。
朔州城的风雪,似乎比想象中更要刺骨。
别院设在都督府西侧,虽已尽力布置,仍难掩边塞的简陋。墙角的蛛网刚刚清扫过,空气中还残留着尘土的气息。莫淮安却似乎毫不在意,径自在书案前坐下,展开一卷朔州舆图。
"殿下,"青黛奉上热茶,"已经查清楚了。赵昆这半个月来,除了例行巡防,就是去醉仙楼饮酒。每次都是独自一人,但……"
"但什么?"
"但醉仙楼的伙计说,他每次都会要二楼的雅间,而且一待就是两个时辰。"
莫淮安指尖轻叩桌面:"有意思。一个副将,哪来这么多闲钱天天去醉仙楼?"
"还有更奇怪的。"青黛压低声音,"据我们的人观察,赵昆每次从醉仙楼出来,身上的钱袋都不见瘪。"
正说着,窗外忽然传来一声轻响。青黛眼神一凛,短剑瞬间出鞘,却被莫淮安按住。
"自己人。"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从窗口掠入,跪地行礼:"属下参见殿下。"
来人全身笼罩在夜行衣中,只露出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这是莫淮安暗中培养的暗卫,专门负责打探消息。
"说。"
"属下跟踪晏回到他的医馆,发现一个可疑之处。"暗卫低声道,"他的医馆看似普通,但后院却养着几只信鸽。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属下发现,他的医术很是不凡。今日他救治的那个孩子,伤势其实很重,肋骨断了两根,内脏也有损伤。但经他医治,竟能保住性命。"
莫淮安眸光微沉:"继续盯着他。另外,查查他的来历。"
"是。"暗卫行礼告退,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
青黛担忧地看着莫淮安:"殿下,这个晏回恐怕不简单。要不要……"
"不必。"莫淮安望向窗外纷飞的大雪,"本宫倒要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夜深人静,莫淮安却毫无睡意。
他站在窗前,望着院中那株在风雪中顽强生长的胡杨。这让他想起很多年前,也有一个人像这胡杨一般,在逆境中始终挺立。
那是他七岁那年的冬天,比现在还要冷上几分。四皇子故意将他推入结冰的池塘,他在冰冷的水中挣扎,眼看着就要沉下去。是那个人不顾一切地跳下水,用瘦弱的身躯将他托起。
"淮安,抓紧我!"那个少年在水中颤抖,却始终没有松开手。
后来两人都染了风寒,高烧不退。那个人明明自己病得更重,却还强撑着来探望他,将御医开的药偷偷分给他一半。
"你喝,"那个少年烧得满脸通红,却还笑着,"我身体比你好,扛得住。"
可是后来呢?那个说着要永远保护他的人,终究还是食言了。
莫淮安握紧窗棂,指节泛白。十二岁那年,傅家一夜之间满门抄斩,据说无一生还。他跪在父皇殿外求了三天三夜,换来的只是一句:"逆臣贼子,死有余辜。"
从那时起,他就知道,这世上没有人能永远保护另一个人。想要活下去,只能靠自己。
"殿下,"青黛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夜深了,该歇息了。"
莫淮安转身,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冷:"明日一早,去醉仙楼。"
"殿下要亲自去?"
"既然赵昆喜欢在那里会客,"莫淮安唇角微勾,"本宫自然要去见识见识。"
翌日清晨,雪停了,但风依旧凛冽。
醉仙楼是朔州城最大的酒楼,三层木质结构,飞檐翘角,在这边塞之地显得格外气派。虽是清晨,楼内已是人声鼎沸,各族客商往来不绝。
莫淮安与青黛扮作寻常客商,要了二楼的一个雅间。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看清楼梯口的动静。
"殿下,"青黛低声道,"赵昆通常都是午时过来。"
莫淮安颔首,目光扫过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忽然,他的目光定格在一个青衫身影上。
晏回正坐在一楼角落,面前摆着几碟小菜,慢条斯理地用着早饭。他今日换了一身稍厚实的青色棉袍,依旧朴素,但坐在那群粗豪的客商中,自有一番清雅气度。
似是察觉到楼上的目光,晏回抬起头,对上莫淮安的视线。他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举杯致意。
莫淮安面无表情地移开目光。
就在这时,楼梯口传来一阵喧哗。赵昆带着几个亲兵大步上楼,径直走向最里面的雅间。他今日穿着常服,但腰间的佩刀依旧显眼。
"来了。"青黛低声道。
莫淮安端起茶杯,目光却始终留意着赵昆的动静。只见赵昆进入雅间后,并未关门,似乎在等什么人。
约莫一炷香后,一个头戴斗笠的黑衣人快步上楼,闪身进入赵昆的雅间。门随即关上。
"要属下跟上去看看吗?"青黛问。
莫淮安摇头:"不必打草惊蛇。"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向楼下,却发现晏回不知何时已经离开,桌上只留下几个空碟。
有意思。莫淮安唇角微勾。这个晏回,似乎对赵昆也很感兴趣。
从醉仙楼出来,已是午后。
莫淮安信步走在朔州城的街道上,青黛紧随其后。风雪后的朔州显得格外萧条,街道两旁的店铺大多关门歇业,只有几个卖炭的老翁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殿下,前面就是晏回的医馆。"青黛低声道。
莫淮安抬眼望去,只见一间不大的铺面,门楣上挂着一块木匾,上书"回春堂"三个字。字体清隽挺拔,颇有风骨。
医馆内,晏回正在为一位老妇人诊脉。他神情专注,手指轻按在老人枯瘦的手腕上,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在他周身镀上一层淡淡的光晕。
莫淮安站在门外,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不知为何,这个场景让他想起很久以前,也有一个人这样专注地为他上药,动作轻柔得像是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
"大人是来看病的?"晏回抬起头,微笑着问道。
莫淮安走进医馆,目光扫过四周。医馆陈设简单,但收拾得十分整洁,药柜上的标签字迹工整,各种药材分门别类摆放得井井有条。
"路过。"莫淮安淡淡道,"晏大夫这里倒是清静。"
"边塞之地,生病的人多,但舍得来看病的少。"晏回起身为莫淮安倒了一杯热茶,"大人请坐。"
莫淮安在诊桌旁坐下,目光落在晏回正在书写的药方上。字迹工整清秀,与门匾上的字如出一辙。
"晏大夫的字不错。"
"行医之人,开方抓药,字迹总要清楚些。"晏回将写好的药方递给老妇人,细心叮嘱着服药的方法。
他的声音温和耐心,让莫淮安不由得想起那个人教他写字时的情景。那时他总是嫌弃练字枯燥,那个人就会握着他的手,一笔一画地教他:"淮安,字如其人,要端端正正的。"
"大人?"晏回的声音将他从回忆中拉回,"可是身体不适?"
莫淮安回过神,发现自己竟盯着晏回的手出神。那双手指节分明,稳如磐石,与记忆中那人握笔的手渐渐重合。
"无妨。"他起身,"打扰了。"
走出医馆,寒风扑面而来。莫淮安深吸一口气,将心中那点不该有的想法压下。
人死不能复生,他早就该明白这个道理。
是夜,月黑风高。
莫淮安正在灯下翻阅朔州志,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青黛快步走进来:
"殿下,地牢出事了!"
莫淮安眸光一凛:"怎么回事?"
"有人想要劫狱,被我们的人拦下了。但是铁格勒受了伤,伤势很重。"
"请大夫了吗?"
"已经去请了,但是……"青黛迟疑道,"城中的大夫都不敢来。"
莫淮安立即起身:"去回春堂。"
回春堂内,晏回正准备熄灯歇息,见到匆匆而来的莫淮安,明显愣了一下。
"晏大夫,本宫需要你救一个人。"莫淮安直接说明来意。
晏回没有多问,立即拿起药箱:"大人请带路。"
地牢内,铁格勒躺在草席上,胸口插着一支弩箭,鲜血染红了大半个身子。他的呼吸微弱,眼看就要不行了。
晏回快步上前,检查伤势后沉声道:"箭上有毒。"
"能救吗?"
"可以一试。"
晏回打开药箱,取出一套银针。他的动作快而精准,先是用银针封住铁格勒的心脉,防止毒素扩散,而后小心翼翼地取出弩箭,敷上特制的解毒药粉。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连见多识广的狱医都看得目瞪口呆。
"好精妙的针法。"老狱医忍不住赞叹。
莫淮安静静地看着晏回施救。月光从牢房的小窗照进来,映在晏回专注的侧脸上。有那么一瞬间,莫淮安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总是从容不迫的少年。
"好了。"晏回直起身,擦了擦额角的汗,"性命保住了,但需要静养。"
莫淮安目光深沉地看着他:"晏大夫这般医术,为何要留在朔州这等苦寒之地?"
晏回微微一笑:"医者仁心,在哪里行医都是一样的。"
"是吗?"莫淮安走近一步,直视他的眼睛,"本宫怎么觉得,晏大夫是另有所图?"
四目相对,地牢中一时寂静。火把噼啪作响,在两人脸上投下明暗交织的光影。
晏回坦然回视:"大人说笑了。在下一个江湖郎中,能有什么图谋?"
莫淮安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道:"明日来都督府,本宫有话要问你。"
说完,他转身离去,玄色狐裘在黑暗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晏回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回到别院,莫淮安立即召来暗卫。
"查清楚了吗?今晚劫狱的是什么人?"
"回殿下,那些人都服毒自尽了,身上没有任何标识。但是……"暗卫呈上一枚飞镖,"这是在现场找到的。"
飞镖造型奇特,镖身上刻着一个蝇头大小的图案,正是一只展开翅膀的苍蝇。
"青蝇……"莫淮安把玩着飞镖,眸光渐冷。
看来,对方是狗急跳墙了。
"殿下,"青黛低声道,"属下觉得,这个晏回很可疑。他今日救治铁格勒的手法太过娴熟,不像普通郎中。"
莫淮安没有回答。他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
太多的疑问,太多的不解。
"继续盯着他。"莫淮安轻声道,"但是……不要打草惊蛇。"
他倒要看看,这个晏回究竟是谁,又想做什么。
而在回春堂内,晏回正对着一盏孤灯出神。灯花爆了一下,映亮他温润的眉眼。
"再等等..."
窗外,北风呜咽。朔州城的夜,还很长。
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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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孤城朔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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