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消散后，程墨的视网膜上仍残留着蜂巢崩塌的影像——肉膜组织像被焚毁的蛛网般蜷曲剥落，克隆体们一个接一个倒下，如同断了线的木偶。

他艰难地撑起身体，发现手掌下的菌毯已经硬化成灰白色脆片，稍一用力就碎成粉末。空气中飘浮着细小的荧光尘埃，像一场诡异的雪。

“林萱？”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不远处传来碎石滚动的声响。林萱半跪在结晶化的菌毯残骸上，骨刃深深插入地面维持平衡。她锁骨下的烙印装置冒着青烟，皮肤上蜿蜒着蛛网状的紫色纹路——那是过载的生物电路在冷却。

“自毁程序……执行完毕。”她抬起头，红瞳边缘泛着不自然的紫光，“蜂巢核心已终止活动。”

赵铁柱仰面躺在三米外，喉间的伤口不再流血，但机械臂关节处裸露的电线仍在噼啪作响。程墨爬过去探他的颈动脉——微弱的跳动。

“他还活着。”

林萱没有回应。她的目光钉在蜂巢中央——那里本应是女王所在的巨茧，现在只剩下一具焦黑的骨架，像被雷击过的古树残骸。

程墨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突然僵住。

骨架的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发光。

?

那是个巴掌大的十二面晶体，表面布满蜂巢状的凹槽，内部流淌着液态金光。当程墨的手指即将触碰时，林萱的骨刃突然横在他腕前。

“别直接接触。”她的声音紧绷，“这是量子记忆体，女王意识的备份。”

晶体突然脉冲式闪烁，投射出一段全息影像：

?北极冰层下的金属舱正在开启，无数发光孢子如星河倒流般涌入钻孔。画面切换至某处地下设施，穿着防护服的研究员们围着培养舱欢呼——舱内漂浮着两个相连的胚胎。?

“这是……我们的起源？”程墨的太阳穴突突跳动。

影像突然扭曲，闪现出陌生场景：

?沙漠中的巨型金字塔。海底火山口的发光城市。还有……月球背面的环形山基地。?

每个地点都闪现出相同的十二面体结构。

林萱的骨刃发出高频嗡鸣：“播种舱不止一个。”

?

赵铁柱的咳嗽声打断了他们。这个壮汉捂着喉咙坐起来，被毁的机械臂垂在身侧像条死蛇。

“老子……这辈子……”他每说一个词都疼得抽搐，“再他妈……不装义体……”

程墨正要回应，整个地下空间突然震动。天花板崩裂的混凝土块雨中，他看见菌毯残骸正在加速风化——蜂巢的死亡引发了连锁坍塌。

“出口！”他拽起赵铁柱完好的左臂，“电梯井在哪？”

林萱却转身冲向女王骨架，骨刃精准劈开晶体基座。她在坍塌的最后一秒抓住下坠的记忆体，紫色纹路瞬间从手臂蔓延至全身。

“走！”她的声音突然变成双重音调，仿佛有另一个人同时在说话。

他们踩着塌陷的地面狂奔。程墨的血液再次不受控制地发光，这次他发现自己能预判落石轨迹——有块混凝土即将砸中赵铁柱后脑时，他的身体自动前扑推开队友。

蜂巢在他们身后彻底崩塌，冲击波将三人抛进电梯井。程墨在坠落中抓住钢缆，另一只手死死攥住林萱的手腕。赵铁柱的战术腰带卡在了维修梯上，暂时逃过一劫。

黑暗中，女王晶体在林萱掌心闪烁，照亮她逐渐异变的瞳孔——金色正在侵蚀原有的血红。

地表。暴雨。

废弃工厂在身后塌陷成巨坑，雨水灌入地下空间发出沸腾般的嘶响。赵铁柱瘫在泥水里大口喘气，程墨则死死盯着林萱——她正用骨刃抵着自己太阳穴，手臂上的紫金纹路如同两条争斗的蛇。

“她在……重构我的神经链路。”林萱的牙齿咬得咯咯响，“帮我……取出后颈的……”

程墨这才发现她颈椎处鼓起一个小包，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没有犹豫，他用匕首划开那道凸起——

啪。

一枚微型生物芯片跳到他掌心，表面沾着淡金色液体。芯片在雨中迅速溶解，但最后一瞬闪现的编码让程墨如遭雷击：

?A-007/B-012 FINAL PAIR?

“我们不是克隆体。”他抬头看向眼神逐渐清明的林萱，“是唯一成功的共生体。”

?

三小时后，某处废弃地铁站。

赵铁柱用捡来的医疗包处理着喉咙伤口，程墨则在火堆前摊开从蜂巢带出的晶体。林萱沉睡在角落，她身上的异变纹路正在缓慢消退。

“所以。”赵铁柱的沙哑声音像砂纸摩擦，“外星佬在月球还有窝点？”

程墨旋转着十二面体，某个角度突然投射出新月标志，旁边浮动着经纬度坐标。更令人不安的是晶体核心显现的结构——那分明是具缩小的人类大脑模型，神经突触全部由光构成。

“不全是外星科技。”他想起记忆中的胚胎培养舱，“他们在杂交……或者说进化。”

林萱突然坐起，红瞳完全恢复了正常：“下一个爆发点在撒哈拉。”

她的指尖沾着雨水，在地面画出与晶体内部完全一致的神经脉络图。

“蜂巢只是幼体。”林萱的声音冷静得可怕，“当金字塔里的成虫苏醒时……”

远处传来螺旋桨的轰鸣。三束探照灯刺破雨幕，照亮了站台墙壁上早已褪色的广告牌——

?新黎明公司：为人类开启下一个纪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