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连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尤因那张放大的脸。
这个人……居然还没走么?
近距离下,尤因的脸部线条俊美的有些锋利了,银发随意散落在枕头上,闭着眼睛的样子倒是平时温和多了。
舒连想起那晚的场景,视线落在尤因的银发上。
“吸血鬼几乎没有深色的发系,可能是常年没有阳光照射的关系,深色的头发一般只出现在最低贱的‘半成品‘中。所谓半成品,就是血族和人类杂交的混种……”
“你在看什么?”
骤然响起的声音把舒连的思绪从回忆中拉了回来,他冲尤因羞涩地笑笑:“没什么,只是在发呆而已。”
尤因赤着身子站起来,舒连连忙移开视线。
他还没有习惯动不动就看人不穿衣服的模样。
但尤因胸前的疤痕让他有点在意。
那疤痕刚好在尤因心脏左侧一公分的位置,像是被什么人一剑刺的。虽说血族的致命弱点不在心脏,但心脏被刺,也并非什么小伤。
是谁能够一剑刺入尤因的心脏?
尤因这个人,身上谜团也很多啊。
……
……
伦夏,这座完全由吸血鬼统治的中央城市,也是目前全世界科技和文明最先进的地方。
居住在这里的人都是血族中的精英,以及伺候这些精英的仆人——被支配和统治的人类。
然而在几百年前,情况还完全不是这样的。
那时,欧亚大陆还由人类统治。西边,亚历山大帝忙着征服世界,而东边古老的中国还由宋朝统治。直到某一天,考古学家们在世界各地挖掘出了大量的古老棺材,爆发的战争以及在战争中流的大量鲜血唤醒了一个古老的种族——血族。血族凭借着强大的力量,经由一百年的时间,就夺取了人类的权力,坐上了统治者的地位。
血族的十三支系散布在世界各地,将世界划分为十三个区域而加以管理。
所有的血族受到一个叫“元老院”的组织管理。元老院由十三个区域的代表组成,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
冒着蒸汽的电车在轨道上行驶,红色的庞大身躯慢慢从远方逼近,最终在中央火车站第2号站台停下。靠近车头的一等车厢里,金褐色卷发少年在执事的陪同下走下火车,因为睡眠不足而冒着困意的眼睛泛着红血丝,但这份困意在看到站台上等待他的人立刻变成了孩子气般的怒气。
“舒连呢?”
说话的少年便是从风暴之谷远道而来的安德烈。
名为朗乔的执事从小服侍安德烈,当然清楚主人嘴里念叨的是哪位。为了不让主人的礼节在到达伦夏的第一天就受到指点,朗乔主动朝等待他们的男人脱帽并且伸出手去:“您好,这位是安德烈·图尔斯大人。”
男人自称托万,是王子尤因的手下。
“大人,请随我来。”
“去哪?舒连不来,我哪里都不去。”
“按照规定,我会带您去尤瑟宫觐见王子殿下。”
安德烈阴沉地瞪视着托万:“你是聋子吗,我说的话你听不懂?”
托万一板一眼道:“舒连先生目前虽然是殿下的配偶,但没有任何政治或者军事职务在身,按照规定,舒连先生没有资格参加交接仪式。”
“什么?!”安德烈气的眼睛发红,一把抓住了托万的脑袋,抬起膝盖重重一磕!
托万的鼻子立刻鲜血直流,捂着鼻子说不出话来。
安德烈一字一句道:“我说,我要见舒连。”
就在这时,朗乔按住了安德烈的肩膀,轻声道:“主人,很多人在看我们了,不要失了礼节。”
“朗乔,你可没告诉我来这不能见到舒连。我是为了谁才……”
朗乔面不改色地打断他:“舒连少爷不能来肯定有他的苦衷,为了他,您也忍耐一下吧。”
安德烈:“……”
两个小时后,驶往所罗门城堡的马车上。
安德烈阴沉地瞪视着车厢:“朗乔,我不喜欢那个什么狗屁殿下。”
朗乔沉默了一会,才道:“我也不喜欢,那是一个极其危险的男人。”
安德烈脑袋靠在车厢上,想起半个小时之前的场景。
“我没说过你可以加条件。”
散漫、低沉的嗓音,优雅知性的声线,如同精雕细琢的大理石雕塑般的俊美容貌没有一丝瑕疵,身高体态也十分完美。不愧是支配整个血族的银发纯血种,随意靠坐着,就给人一种强大而优雅的威压感。
安德烈阴沉地盯视着尤因:“你是靠什么吸引了舒连?靠你那张脸吗?”
尤因:“……”
“舒连不是那种只看长相的人,你到底用了手段哄骗了他?”
“扑哧。”尤因毫不犹豫地低声嗤笑出声,“这是我今天听到最好笑的笑话。安德烈男爵原来是一个这么幽默的人。”
安德烈攥紧拳头,额头爆出了青筋。
这个混蛋!
“行了,”尤因的笑容骤然消失了,冷淡道:“我没空在这里跟你说一堆废话,明天记得准时到。退下吧。”
这个傲慢又无礼的男人……
他一定要把舒连从这个男人的魔爪下解救出来!
安德烈一路保持着诡异的沉默,直到马车驶进富丽堂皇的所罗门城堡。
圆月如盘,银辉洒满大地。
舒连伫立在窗边,远远就看到印着图尔斯家族徽章的马车在城堡门口停下。
舒连:“……”
“砰!”书房门被重重砸开,安德烈像旋风一样席卷到舒连面前,抓住舒连的手腕就往外拖。
“跟我回去!”
女仆惊慌失措的看着突然闯入的少年,想到主人对外人一贯的冷酷,整个人都呆住了。一时间不知道是赶紧向主人报告好,还是先把人赶出去才好。
舒连任由安德烈把他往外拖,高级轮椅的轮子在地摊上划开几道褶皱。
胳膊差点被拽断了。
衣服下面肯定出现了淤青。
安德烈是个天生怪力的少年,这也是他很早就成为统领风暴之谷两万士兵的指挥官的原因。
即便手腕疼的要死,舒连依旧眉头也没有动一下。
倒是郎乔出声提醒:“主人,你拽疼舒连少爷了。”
“一句话不说,应该是不疼的吧?”
安德烈嘴上虽然这么说着,手却松开了。
“朗乔,”舒连没有看安德烈,目光里似乎有浮冰晃动,“安德烈现在不应该在这里。”
“属下知错。”如果风暴谷没有禁止侍从向别人下跪的规矩,郎乔此刻肯定已经跪了下来。
“我第一时间来看你,你居然冲我发脾气!”安德烈大叫起来,“还有这是什么鬼地方?你不会就是为了钱把自己卖给了一个男人吧?!跟你说,那个人不是什么好货色!快跟他离婚!”
安德烈并不知道他的计划,而外界都传闻他是因为尤因的权势和地位才攀附上尤因。
“安德烈……够了,这与你无关。”
这时,脚步声从下面传来,很快到了书房门口。
尤因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看着安德烈紧攥着舒连手腕的手,冷冷道:“这是在做什么?”
看到尤因出现,舒连的头更疼了。
舒连乖巧温顺地坐在轮椅中,抬头看向尤因:“殿下,这位是安德烈。”
“我们一个小时前才见过。”
舒连:“……”
“放手。”尤因走过来,抓住安德烈的肩膀,往后一掰!
“啊!”
该死的,他居然挣脱不开这个男人的手!
朗乔的眼里闪过一丝杀意,瞬间强行忍耐下来:“殿下息怒,主人他年纪还小,不懂事,如果有地方冒犯了殿下,我愿意替主人受罚。”
“年纪小?”尤因面无表情地松开手,“算了,这次就放过你。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也不喜欢陌生人留宿我的地方,如果你还赖着不走,我让你今晚都走不出去。”
舒连:“……”他看着一脸阴沉的安德烈,只能柔声劝道:“安德烈,先回去吧。朗乔,照顾好他。”
朗乔:“是,舒连少爷。”
舒连靠在窗边,看着安德烈的马车逐渐消失在月色中,无声松了一口气。
安德烈个性冲动,天生蛮力,很容易闹出事情来。不过刚才尤因居然轻松一只手就能压制住安德烈,这也让他有些吃惊。
纯血种真的这么难对付吗?
“你这个表弟,对你有意思?”
突然响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舒连却早已习惯这个人走路不出声,没有丝毫的惊讶。
尤因撑着双臂搭在窗台上,这个姿势刚好从后面将舒连整个人圈在怀中,这种亲密感让舒连觉得十分不适。
“……没有这回事。”
“你的脊背很僵硬,还是不喜欢我这么抱你吗?”
舒连:“……”
当然,无论多少次,他都不可能习惯被另一个男人随意地玩弄在掌心。
“……没有……”
“算了,本来想抱你,看你这幅样子,突然没兴致了。”
尤因松开双臂,站直了身体。
围绕在耳边的呼吸骤然消失,压力也顺带着减轻了许多。但舒连不敢再松口气,尤因的目光过于敏锐,他不想再多生事端。
“殿下。”仆人在门口轻唤。
尤因拧着眉:“什么事?”
“陛下让您去尤瑟宫见他。”
“这么晚?”
传话的仆从浑身一个激灵:”……“
“备车吧。”
印刻着所罗门家族纹章的马车,在夜色中朝尤瑟宫驶去。
来到尤瑟宫,侍从却没有引他去平常的议事大厅,而是朝会客的偏殿走去。
“请进。”
尤因:“……”
这么说,里面的人是王后了。
尤因轻笑一笑,伸手懒洋洋推开了茶室的门。
厚重的金属大门轻轻合上,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门刚合上的一瞬间,女人柔软的身躯从后面贴上来,像水蛇一样缠住了尤因。
尤因一动不动,冰绿色的眸子波澜不兴,懒懒往下瞥了一眼。
玛丽却由于这个眼神而浑身酥软了,内心像被一根柳条轻轻拂过,心痒难耐。
“尤因,你知不知道,我想死你了。你也不来看我,想见你一面,都这么难……”玛丽的手指轻轻在尤因健壮的胸膛上滑动着。
“明明一周前在婚礼上刚见过。”尤因轻佻道。
“你总是这样,故意惹我生气,”想起那天站在尤因身边的美丽男子,玛丽眼里闪过嫉恨和不甘,“你也真是的,结婚这么大的事,怎么说结就结了!而且那还是个男人,男人玩玩就够了,怎么还结婚了呢。“
“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什么?迫不得已,谁逼你了?天底下竟然还有人能逼你结婚……”
“好了,”尤因粗鲁地打断她,“说吧,找我什么事?”
“还能有什么事,我就是想你了……”
尤因:“……”
玛丽的脖子忽然被狠狠掐住,力道之大,差点让她翻白眼。但她的愤怒和惊恐很快被愉悦取代了。
“嗯……”
玛丽主动抓住抚摸她腰间的男人的大手:“换个地方……”
突然之间,那只手又抽了出去。残忍的,无情的。
“为什么……尤因,抱抱我……“
“可惜啊,我提不起兴致。”
“尤因,为什么,你明明愿意来见我,为什么就不愿意抱我……”
被心爱的男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即使高贵的王后也觉得自尊心受辱,眼泪流了出来。
冷酷的男人终于软了态度,温柔地说,还弯腰将她扶了起来。
“原谅我好吗?玛丽。”
“尤因……”
尤因温柔的嗓音让玛丽再也忍不住,动情地扑进了尤因的怀里。
——这样也好,能这样待在他的怀里……
现在这样,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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