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泪别(序章)#2

如墨般漆黑的小巷里,只有巷口的两盏红灯笼还隐隐发着光。

下雨了,身下的草坪在雨水的挑拨下,塌陷扭曲。

我向前飞奔而去,带动着两只泥泞的双脚向前飞奔,那火红的灯笼在我的瞳孔中点点放大,那是家的方向。

妹妹的身影早就在此等候,却只是看着我,既没有去开门更没有说话,整个巷子里安静的可怕。

她的眼神中没有逃离危险而后的庆幸,更多的却是忐忑与紧张。过了许久她才收回目光,看着家门的方向,灰白色的长发随处飘扬,声音颤抖的小声开口。

“门--门从--从里面锁上了。”

“难不成是父母回来了?”我尝试性的问道,虽然我自己都能回答这个问题的答案。

“不知道。”妹妹强装镇定的走到门口,随手指了指空旷的鞋柜。“也许真是他们呢。”说完她又在我耳边贱兮兮道。

“贼?”

“贼。”随后我抬起头提高音量“嗯,那--我们进去看看吧。”

“好。”妹妹说着朝我眨了眨眼睛,假装无意的捡起地上土黄色的扫把,然后躲到了小巷的拐角处。我不急不躁的迂回道妹妹身旁,两个人安静的等待着,猎物的出场。

就在这时,房门打开了。

出乎意料的,一个穿着校服的小女孩走了出来,她紧张的向四周张望着,双眼中闪烁着冷冽于坚决。在确定四下无人后,她又缓缓的退回了屋里,紧随其后就是一声刺耳的关门声。

那小女孩的身影给人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好似在什么地方见过。好像还是与我这位不谙世事的妹妹走在一起,嬉笑打闹。

我转头看向她。

只见妹妹沉默的站在原地,笑容很僵硬,在长叹一口气过后,略带惋惜的将扫把丢到了地上。随后拽着我的胳膊再次来到了家门口。

这次没有在犹豫,直接敲响了房门。

“谁!”小女孩的声音紧张,还带着些许焦虑。

“姐,是我!梨子还有额…梨子她哥。”妹妹的声音压的很低,身体紧靠这房门。

几乎没有犹豫,门打开了,那个被称为月亮的小女孩将我们拉进了屋。

小女孩名叫元蜜,是村长的女儿,别名蜜糖,是我和妹妹的表姐,元蜜从小与妹妹就是死党,二人每天打打闹闹相处和睦。

就在这时元蜜悠悠开口。

“梨子你们快躲起来呀!快--快没时间了。”

“什么快没时间了?”我漫不经心的坐在沙发上,喝着温热的红茶。

“当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他们,为了让我逃出来,他们被那些白狼—那些白狼给—给。”屋里点着篝火,火光肆意,温热的气息弥漫开来,元蜜的身体在颤抖,她的刘海如一层薄薄的纱帘,盖住了她迷茫的双眼。

她跪在地上,好似流落街头的乞丐,卑微的祈求着过路人抬爱。

“姐,你还好吗?”妹妹坐在元蜜身侧,她伸出手抚摸着元蜜浓黑的长发。“姐,怎么了?”

元蜜没说话,她只是呆呆的跪着,身体痛苦的颤抖着卑微软弱。她的身体扭曲着,疯狂的笑着“为什么!凭什么啊!啊?哈哈,觉得自己很厉害吗?认为自己很了不起是吗,哈?—可笑,我要让你们知道,你们也有被你们口中的蝼蚁打败的那一天。”她一字一顿的说着,眼神在那一刹那,凶狠异常。

“姐!姐你怎么了,说话呀!”妹妹轻轻的将手搭在元蜜的肩上,眼神瞥见她手里攥着的一枚玉佩,血红色的玉佩。玉佩上面雕刻着一只翱翔致九霄云外的凤鸟。熟悉的图案让妹妹浑身一沉,这好像是小姨的随身玉佩。随身玉佩不得外传,但要是命丧于此,则可以令家属将此物传承而下。这是村里一贯的规矩。

看着元蜜癫狂且扭曲的狞笑,听着她一声声悲鸣,妹妹的眼泪倾斜而下,她的双手在颤抖,眼神迷离的望着远方,灰白色的头发杂乱的披在肩上,好似风中残烛,在晚风中游走飘荡,她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搭在元蜜肩上的手一点点垂落,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那枚血色玉佩。

“小姨?她,是不是,她们真的。”妹妹沙哑的嗓音在屋内回荡,却没人应答。窗外雨水夹杂着风沙,在门窗之上敲打,伴随着村落中心的阵阵钟声,席卷开来。

我坐在餐桌上,木讷的看着半跪在地上的二人,没有说话。我的双手在发抖,伴随着一声刺耳的爆碎声,我的手里只剩下几块钛白色的陶瓷碎片,而那滚烫的红茶早已随着村口的一阵呐喊消散的无影无踪。

“不…不好了!大家快走--!”这是老村长的声音。老村长?我疑惑的探出头,目光随着窗口向村门口的方向张望,但却只看见一个不知名物体向村庄中心翻滚而来。

难不成是宗门独有的法器?不对!好像不是法器这么简单。我定睛望去,看着那物体的轮廓,莫名觉得好熟悉。好像是—

我转头就看到了妹妹通红的眼眶。她呆立在原地,一只纤细的手抓着我的衣角,眼泪仿佛洪水般倾斜而下。

“老村长!!”她呜咽着,睫毛如扇,微动间将泪水带出,打湿了衣裳。我默默的看着她,看着她在夜色中瑟缩着身体,害怕道发抖。

在心底说了一声“抱歉。”后,用手捂住了她的双眼,嘴唇附在她耳边轻声念叨。

“阳痿茂,月当照耀。等道末月黎明晓,黎阳陪天啸。”四周一片寂静。虽然答应过妹妹,不要总是使用这一招,但是这不是情况不允许吗。所以只好委屈一下她了。

此曲《阳曳》这是父亲交予我的一种只针对妹妹的咒语,只能夜晚使用,念完之后她会立即进入梦乡,直至天亮。很明显她不太喜欢这个在危机情况使用的保命手段。但是为了保险,还是得用。

我俯身轻轻扶起已经晕厥的妹妹,将她交给精神萎靡的元蜜。我侧头看向窗外,四周一片灰暗,只有村口的火把可以照亮,四周一小片范围,而在那火光处有一个人屈膝跪在地上,月色洒在他破烂的躯干之上,而在他的旁边是一个破碎的头骨,一颗黑白分明的眼珠在村庄的中心四处游走,最后停在了我的面前,紧紧的盯着我的双眸。

漆黑的夜空只剩下小巷门口还亮着灯光,一声狼嚎响彻云霄,好似给着无边的月色开出了一条道路。屋里的篝火早已熄灭,而在一旁的空地上,妹妹睡得很安详,而元蜜则站在她的身旁,注视着远方。脚步声由远及近,时不时夹杂着短粗的喘息声,那是兴奋的号角。它们来了。

“司马桀!你给我去找幸存者去!这里没你的事。”出乎意料的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在学院中回荡,声音康强有利,又带着些许顽皮。

“喂!燕子上两个村庄也是你出的阵吧?我就试试也不行,况且我是你师兄,尊师重道的道理懂不,别老喊我全名。”那是一个男生的声音,因该是那所谓的司马桀。

“切!尊师重道是个什么?本小姐可从没听过。”

“呦,回去你把这句话给师尊说去。”

“呵呵,我不。”

“走!别废话!”又是一个男生的声音,听上去好似万年冰山,寒冷刺骨。

青色,覆盖了半边天空,将夜色切割成了两半,一边青,一边黑。一个身穿灰黑色长袍的苗条身影在青色涡流中穿梭,与对面数以万计的白狼群展开了大战。

黄沙滚滚,烟雾弥漫,元蜜的怀里,是沉睡的妹妹,她的眼睛紧紧的闭着,看不见外面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但元蜜却看到了,看到了那具象化的残忍与冷血。我与元蜜坐在房间中央久坐休息,不知不觉中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

突然间,元蜜的一个问题打破了沉默。

“你怕吗?”元蜜的声音在发颤。

“不,习惯了。”我的声音淡漠,听不出喜怒哀乐。

“那你觉得她会怕吗?”元蜜说着,指了指熟睡的妹妹。

“她看不见,就不会怕。”

“那要是有一天她看到了呢?就是你没拦住—”

“我相信她,因该是能挺过去的,毕竟这是父亲说的“太阳又怎能惧怕黑暗?”

“表弟啊,这是你这个月我见你说的最多的一次!”

“嗯?”我转过身疑惑的看向她。

“自从那件事以后,你就不爱说话了。”

我的身体一颤,那件事—我不由攥紧了拳头。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雪与血,组成的毛毯绵延千里,白狼的毛发与积雪融为一体。在那一战附近的居民在一夜之间,只剩下黎音城边境的云来村了,而也是在那一战母亲—战死了。父亲也消失了。而因为付不起学费,我只好带着妹妹去上那更便宜的夜校。那是我虞鸿易一生最大的耻辱,与痛苦。

我沙哑的开口“你觉得她会发现吗。”

“不会只要我们谁都不说,她就不会知道。”

“那就好。”

“对了,我哥那边有消息吗?我只剩他了—”元蜜说到最后,渐渐成了一声呜咽,充斥着自责悔恨,与不甘。

“你知道那件事了吧。”

“是你父母那段孽缘吗?”

“嗯,你哥就跟——那两个人有关系。”

“他怎么样!说话呀!”一瞬间,元蜜的声音高了一个八度,额头上若隐若现一个橘红色印记,四周也散发出一阵强悍的威压。

“活着。”

“他—还好吗?”

“他下定主意要给他表妹当卓兽,被我拒绝了”我嘴角翘起一抹鄙夷的笑容。

“行吧,反正她也还没觉醒呢。”元蜜淡笑着,双手僵硬的抚摸着妹妹的长发。

“不是,我在担心他们两个属性不合,搞不好—”

就在这时一阵波浪席卷而来,击碎了木屋,将我和元蜜暴露在一个黑发蓝眸的少年眼前。我沉默了,额头亮起黑蓝色的印记,转瞬间一层淡蓝色的光圈覆盖了妹妹的身影,在她周围形成了一个保护圈。

“夷?修炼者,看样子还没有卓兽,但自身还挺厉害的。”那个黑发少年评价道,听声音因该是所谓的司马桀。

“司马兄,请帮忙在我不在的时候,照看一下她们,多谢。”我轻笑着,将元蜜与她怀中的妹妹,推至少年乘坐的飞艇之上。

“不用谢,这是我的职责,那道友为何,不同你的家人一起离开?”

“劳烦司马兄关心,我还有我的事。”说完场面话的我,直接转身离开。不想回眸的瞬间,看见天边一抹阳光洒向大地。已经天明了。时间—快到了,我加快脚步,却被一双小手拽住,我的脚步一滞,目视前方不敢回头对视上那双疑惑的目光。

“哥哥,你去哪呀?妹妹能陪你去吗?”她的声音在颤抖,带着哭腔。我只感觉心撕裂般的痛,我转过身收起身上的气息,轻轻抹去她眼中绽放的泪滴,感受着手掌上的湿润我知道,这次是时候放手了。就让天空的大雁回归家乡。

“梨子,哥哥要去的地方很危险,你乖乖的,记得听司马兄的话。”我看着妹妹努力逼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既然那里那么危险,哥哥你能不能不要去?”

“妹妹记住要听司马兄的话,不要闯祸听到没。”我看着妹妹,手上动作没有停滞,转身跑回房间从倒塌的屋子中捡回一个暗红色的书包,往里面塞入一个护身符以后再次来到飞艇旁。这是离别前最后的嘱咐。

“这是你最爱的蒲公英,还有鸭汤的菜谱,都是你喜欢的,还有这个护身符,父亲往里面放了点东西,哦对了这些魔石,和采矿,虽然不能直接用但是加工以后可以买东西,还有—”我如同一个机器人一个个介绍着背包里的东西,但是以往看见这些眼睛就发光的妹妹,好似突然变了一个人。

“哥哥,要是我不要这些,你能不能不走啊,呜呜”她呜咽着,我咬了咬牙,忍住快要涌出来的那声“好”我将背包递给司马桀,他呆愣的看着妹妹,缓缓接过书包,在接到我的眼神后,启动了飞艇的开关。

伴随着白银色的气流伸出的是一双洁白如玉的小手,她拼尽全力试图再次抓住风流中的衣摆,让她知道她心中的哥哥没有离她远去。

“哥哥!哥哥,你要去哪!呜呜。”妹妹的哀嚎哭泣声随着那远去的飞艇越来越远,随着风流,随着时间,被刺眼的阳光所磨灭。她走了。

我独自站在废墟的中央,抬头看着空中那一个模糊的黑点,手里攥着一个蒲公英吊坠,那是妹妹不小心掉落的。

而身后突然出现了五个身穿黑色长袍的少年,他们的身后绣着一个金色的“锦”字。

“小梨子—走啦?”一个名叫洛醚的银发少年轻声问道,他的紫瞳在冥冥中泛起泪花。

“小梨子—呜呜。”站在洛醚右边的漓泉,眼泪如涛涛溪流般流淌,抽泣着。

“欸!你们都别吵,你们快看主子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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