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到了秋末临近初冬的时节，江晚每天洗澡的时候泡进水里就不想出来了。

江晚窝在浴缸里拿着手机看小说。

不断从水面蒸腾而上的热气不断覆盖到手机屏幕上，把玻璃屏幕氤得些微模糊。

江晚擦了几次之后就放弃了，开启了语音模式，把手机放到了外面的框框里。

机械的男低音毫无感情地念着小说：

“的确，玛格丽特可真是个绝色女子。”

“她的头样很美，是一件绝妙的珍品。”

“鼻翼微鼓，像是对情、欲生活的强烈渴望。”①

江晚：“……”

他从水里艰难地起身，把朗读模式给关掉了。

江晚觉得，这种语气奇异的人工阅读有一种非凡的本事，那就是把一切小说都读出一种沙雕的感觉。

洗澡途中看小说的计划失败，江晚依依不舍地又泡了泡，才从浴缸里出来，缩着身子擦干净了残留在皮肤上的小水滴，然后抄起手机，开门，直接冲进已经被烘被机烤得暖和和的被窝里。

整个过程非常流畅。

大胜利——

一鼓作气从浴室直接窝到了床上，江晚心满意足地滚了滚，才又拿起手机。

看了眼屏幕上方的时间，此时才刚刚九点，距离烟一中下晚自习还有一个小时，江晨回来还要费些时间。

今天晚上江照青好像没什么事，江晨应该不敢在江照青可能回家的情况下继续夜不归宿。

江晚第一次“作坏”，在被窝里守株待兔般地等着江晨发现自己给他安排的“测试题”，稍微有点心跳加速。

想了想，江晚设置了个十点二十的闹钟，备注“收网时间点”。

“……”江晚设置完，看了下手机界面，突然有点被自己哽到了。

怎么搞得跟□□作、案似的……

明明自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学生。

江晚脑中胡思乱想，手下切屏的动作倒是毫不犹豫，直接又开启了小说界面。

江晚一看小说就停不下来，谁也没办法把他从阅读的蜗牛壳子里拔出来。

所以，当手机闹钟如约而至，在十点二十开始震动、响铃的时候，过分入神的江晚直接被吓了一大跳，下意识把手机一丢。

……被瞬间扔出去的手机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然后在厚厚的毛毯上落了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噗”。

江晚忍不住拍了下自己的脸。

一天天的都在干什么……

太迷糊了。

江晚舍不得离开热烘烘的被子温柔的怀抱，从床上探出半个身子，手臂伸到最直，艰难地够着被自己扔到一边的手机。

等顺利把手机拿到手里，江晚听到，走廊的楼梯间恰好传来了一顿一顿的脚步声。

是江晨。

江晚瞬间缩回被子里，点开连接着摄像头的APP，兔子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江晚只开启了一个摄像头，其他几个都是关闭状态，只有装在江晨床上玩偶里面的那个的视频是可以点开的。

小心翼翼地开启录屏之后，江晚戳了戳屏幕。

江晚特意选的不能联网的摄像头，这样不太可能会被江晨入侵。但是，那种自带存储卡的监、视器也不能买，因为后面还需要自己去取，麻烦又容易路出马脚；而且，取的过程中，自己的脸也会被拍到。

所以，江晚买的是那种挺鸡肋的监视器：下了app之后不用联网也能看到画面，但是不能存储，看了就完了。

而且，收看画面，必须是即时的，如果有了画面，自己当时没有在看的话，因为没有存储功能，之后是没法回放的。

说白了，就是一个没有摄像功能的摄像头，摄像头中的扫描仪，只负责扫描，没有录入功能。

但是，这样不留任何文件的摄像头虽说用起来麻烦了些，但丝毫痕迹都不会留下，可以说是很安全。

江晚整个人翻了个身，趴在床上，把手机放在枕头上，把之前准备好的放在床头的照相机拿了过来。

这个电子照相机是江晚收拾原主东西的时候找到的，想着可能有用，就收了起来。

照相机是电子的，但并没有联网功能，而是把电子格式的文件存储在SD卡里。如果要上传文件，还是要通过设备连接电脑才行。

没法联网，就意味着除非江晨亲手拿到了这个相机的存储卡，否则没法依靠单纯地侵入网络就看到自己录制的视频文件。

这也是江晚没直接用手机录屏的原因。

江晚把充满电的照相机打开，对着自己的手机屏幕，开始录像。

因为摄像头在夜里没开灯的房间，屏幕里很黑，根本什么都看不清。

门外传来了不大不小的关门声，是江晨回到房间了。

视频亮起、显出画面的同时，江晚看到了江晨瞬间看向镜头的眼睛。

“……”这个察觉速度，也太快了。

说没有异常情况都不可能。

正常人又不是金属探测器，怎么可能进门的一瞬间就发现房间里多了摄像头，而且本身针、孔摄像头还是最不易令人察觉的那一种。

更不用说，江晨是连环视一周都没有，就直接锁定了摄像头的位置，根本一点试探的时间都没用。

透过视频，可以看到，江晨点开灯之后，直接毫不迟疑地往床的位置走过去。

屏幕上江晨的身影越来越近，最后，视频的高度突然提升上去一大截，应该是玩偶被江晨抓起来了。

江晨直盯着玩偶的眼睛，末了突然露出个恶意的笑。

这个时候摄像头正对着江晨的脸在拍摄，距离又很近，跟特写镜头似的。江晨这么一笑，那个写满阴毒的表情完全挤占着屏幕，冲击力度特别大。

江晚一瞬间觉得有点反胃，像是看到那种漆黑的、庞大又黏腻，甚至还长着奇怪触手的水生动物那种阴森森的恶心感觉。

他条件反射地用左手捂住了嘴，右手还是抓着照相机保持拍摄，视线也坚持着放在照相机的屏幕上，没有挪开。

江晨笑完，把嘴唇凑到玩偶的眼睛前，口型动了动，好像在说什么话。

江晚并没有来录音笔，所以没听到声音。但光看江晨张嘴那个力度跟嘴角嘲讽的笑意就知道江晨说的不会是什么好话了。

江晨说完，把玩偶拿得离自己远了些，然后，毫不犹豫地伸手，直接把玩偶的眼睛掏了出去。

在江晚这边的画面，就是视频边上出现了巨大的手指，然后画面开始抖动，恢复正常的时候，画面中的江晨已经是俯视着镜头了。

被扔在地上了啊。江晚举着照相机想。

江晨对着镜头竖了个中指，然后抬脚，狠狠一踩——

画面涌入了大量的雪花，三秒钟之后放弃挣扎，彻底变成了一团黑色。

江晚结束了拍摄，把照相机放到一边，没第一时间想着回看。

揉了揉自己抬得太久，稍微有点泛酸的手腕，江晚默默地思索着，整理自己看到的情报。

江晨一进屋，就直接锁定了拍摄中的摄像头，应该是真的有系统傍身了——就算不是，也会是功能与之相似的什么东西。

真不愧是主角，这个世界的亲儿子，重生就算了，还买一送一，附赠一个金手指大礼包。

但是——

江晚思绪一动。

系统的功能似乎并没有特别强大。

江晨寻找摄像头的时候，锁定得确实是很快，完全没有迟疑地看过其他目标，就好像是——

只知道这一个摄像头似的。

如果系统同时检测到所有的摄像头，江晨应该是会有一个逐一检视的过程。

但是，并没有。

会不会，说明，其实江晨的这个系统，只能检测到，“正在工作中”的，监测的机器或者人类？

如果其他的摄像头保持关闭状态，没有“开始监测”的话，就还不属于“监测”标准，所以，系统没有检测到吗？

江晚隐隐感觉这种可能性并不低。

只提供“即时监测预警”功能的系统显然有缺陷：无法防患于未然。

如果真的是这样……

那么，这个自以为有金手指就所向披靡的江晨，其实只要钻好空子，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还不知道那个系统有什么其他功能，上一次运动会，江晨握了一下韩召阳的手，韩召阳好像就有点被左右思想的感觉了。

等一下……握手。

江晚想，好像每次江晨在自己面前勾搭韩召阳时，都会刻意找时机，设法跟韩召阳产生肢体接触。

江晚闭上眼睛，脑中便清楚地回忆起每一幕江晨在自己面前勾搭韩召阳的画面。

是真的。

每一次，江晨都会想办法抓韩召阳的手，或者故意惹怒韩召阳，让韩召阳把他给拽着丢到另一边去。

江晚按着因为努力回想而有些泛疼的太阳穴，继续回忆。

……是了。

之前韩召阳在咖啡馆给自己补习做数学题的时候，江晨就故意抓着自己不放，使得韩召阳伸手把他拉过去。

之后，还笑了。

当时江晚看到了没往心里去，这时候回想起来，却有点摸到真相的感觉。

江晚的记忆力确实是很强。

这导致，他很容易就能揭穿别人的谎话。

之前，江晚的同学在上课的时候，跟其他人说他以前旅游的事，江晚正好听到了。

他当时感觉不对，很直接就说：“你是不是记错了？一年之前你明明在开学大家总结假期的时候，说过自己很忙，根本没时间外出。你的原话是‘我假期事情太多了，没有出去玩’。”

当时，江晚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想起来这个场景是冲突的，就顺嘴说了一句。

结果，却收获了同学看着怪物的眼神：“你能记得我一年前说的事情？”江晚跟那个同学，根本一点都不熟。

其实江晚并没刻意去记，只是听到了，就没有忘记而已。

当时，江晚那同学先是说：“看来没人能对你撒谎啊？”因为，一般人在编造谎言的时候，并不能做到逻辑完美无缺，有时候自己都会忘记编的一些细节，说着说着就自相矛盾了。

但只要不是什么很显然的毛病，一般的听众也不会察觉。

江晚当时收获了同学有点恐惧的眼神：“你简直是个怪物。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彼时的江晚还因此自责过。

不过，现在，江晚由衷地感谢，自己变态的记忆力，让他在寻找江晨可疑的蛛丝马迹之时，不会有任何遗漏。

江晚翻出了之前的本子。

他提笔写：

系统缺陷—即时性（潜伏无法被检测，待确认）

对人功能，使用前提条件—（需要肢体接触，待确认）（可被打断，已确认）

①：取自《茶花女》，作者小仲马

我们江晚晚虽然没有系统，但也有金手指，而且是最可靠的那种，天生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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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记忆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