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悠悠回屋后快速冲了一个澡就上床了。
坐在床上,她用手机跟盛苏苏发信息,告诉她小叔叔可以找到朋友帮助她这件事情。结束对话后,瘫躺在床上。
就算有小叔叔的帮忙,他的朋友也只能在找医院、找医生这件事情上提供帮助,盛苏苏身上的肿瘤是实实在在存在的,而且正在威胁着她的生命。
摘肾不是小事。虽然一个人有两颗肾,但如果真的摘掉一颗的话,另外一颗肾就要承担原本两颗的功能,不仅会加重它的负担,人体也有可能会因为肾功能不全而引发其他严重的问题。
越想这些,悲伤的情绪又开始放大。
现在事情这么严重,苏苏的父母并没有说立即跑过去陪伴在她的身边。如果自己生病的话,父母一定会马上赶过来陪在她的身边。她又开始心疼盛苏苏。苏苏一人漂泊在外,身边连一个真正爱她疼她可以照顾她的人都没有。
忽然,她脑子里蹦出一个人。
她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立即给宗韶光发信息:韶光,苏苏的肾上长了一颗肿瘤。
大约五分钟之后,收到了宗韶光的回信。
韶光:怎么会这样?太突然了。她现在情况怎么样?
悠悠:首都的医生都建议摘肾。她在那边没有任何亲人,就算做手术也没人陪伴。她后天要去沪上,她大姐在那里。
韶光:摘肾?这么严重?
悠悠:说是肿瘤有八厘米大,是恶性的可能比较大。而且长的位置不好,建议摘肾。她肯定不愿意啊。就准备去沪上别的医院看一看。
正在此时,杨诺开门进屋。
路悠悠看到他之后很疑惑:“你不是明天才回来吗?”
杨诺努力装作很轻松的样子:“下午忙完就回来了,想你了,想见你。”
如果是平时这个时候,路悠悠肯定会很开心地从床上坐起身,张开双臂,哼哼唧唧地索要拥抱,与他亲亲缠绵。可是此时的她完全没有任何心情。
她只是简单地“嗯”了一声,继续跟宗韶光发信息。
悠悠:你在沪上待了这么久,对那里也比较了解,如果有空的话,可不可以去帮帮她?
韶光:你也知道我的工作很忙,晚上九点多才下班,没有双休,根本没有时间去看她。
韶光:不过如果真的要做手术的话,我就算请假也是要过去的。
韶光:你先密切关注着她的消息,有什么进展的话随时告诉我,我也好放心。然后看她要不要做手术、什么时候做手术。
杨诺原本已经舒缓了很多的情绪,因为路悠悠毫不在乎的反应而再次低落起来。他将手中的购物袋放下,在玄关坐下,一声不吭地换拖鞋,之后径直走到卧室,坐到床上,抱住路悠悠,低头去吻她。
她挣脱了两下:“别闹我,我在忙。”
“在忙什么?跟谁发信息呢?”
路悠悠皱着眉毛看着他:“你管我这些干什么?”
杨诺从来不会看她的手机、信息,不会问她跟谁打电话、发信息,也不会过问她跟谁在一起。他不是不在乎这些,也不能说是相信她。他甚至想时时刻刻知道她在干什么。可是不行,他不能这样做。路悠悠不止一次地跟他说过,她需要自己的空间。他不敢过问,只是因为她不喜欢。
杨诺没有说话,慢慢松开了手。
路悠悠原本是想问:“你以前都不会过问,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件事情?”可是却说成了:“你管我这些干什么?”说完之后才有些后悔,这句话会让人产生歧义。
她只好用略带撒娇的语气说:“你先去洗澡吧。”
杨诺看着她眼睛只盯着自己的手机看,从进来到现在都没有落在他的身上过,心里低沉。但仍旧不敢表露不满的情绪,只好乖乖回了一声:“好”。
——
结束对话之后,路悠悠将手机放在一边,无力地看着天花板。
宗韶光和盛苏苏以前互相暗恋对方,怕打破友情的平衡,都埋藏在心底没有说出来,错过了这么多年。如果借助这次机会,两个人重新走到一起,弥补以前的遗憾,说不定也能促成一段姻缘。
毕竟错过了这么久,这些年来自己分别和盛苏苏、宗韶光有联系,可是他们两个人完全没有任何联系,关系早已疏远。而且宗韶光的工作确实很忙,忙到近几年过年都没有回家乡,此时的他根本无法去陪伴盛苏苏。
路悠悠又开始担心难过。在寂静的夜中,悲伤的情绪越来越大,她再次缩成一个圈。
她努力安慰自己:睡吧,至少有小叔叔的帮忙,一切都会好很多。
——
杨诺洗完澡后爬上床,看着路悠悠背对着自己躺着,慢慢蹭了过去。从背后抱着她,开始亲吻她的后侧脖颈,接着半撑着起身,去亲吻她的侧脸,再把嘴唇移到她嘴角的位置。
路悠悠原本心情就很低落,现在杨诺又紧抱着她开始索吻,她知道他下一步想要做什么。如果是平日她也会乐于做这件事情,可是现在满心只有苏苏的病情,完全没有心情。
她躲开他的亲吻,轻轻挣脱他的怀抱:“你别闹,我现在不想。”
杨诺却不肯离开,他咬着她的耳垂,再她的耳边哈气:“怎么了?”
“我心情不是很好,你别弄了。”
“我们都一个月没见了,我想你。刚刚我回来你都没有亲我抱我,我心情也不好。”
路悠悠知道不应该把自己的情绪转移到杨诺的身上,可她现在真的没有力气去笑。
杨诺没有等到她的回答,又想起了刚刚在楼下,自己的女人与别的男人拥抱。他也顾不得她心情好不好,只想在此时占有她,在她的身上留下自己的印记,宣示着自己的主权。
他直接把手伸到被子里,褪去她的衣服。
路悠悠不想做,但两个人确实快一个月没见面了,她也不忍心拒绝他,只能轻轻地说:“杨诺,你别这样。”
杨诺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继续动作。
没有任何预热的缠绵并不舒服,路悠悠只能哼哼唧唧地说:“你别直接这样,亲亲我。也别那么重,轻一点。”
杨诺的心情终于好了很多,他撑着起身,帮她转过身体,好让她面对着他,低头继续动作。
路悠悠只能闭着眼承受着这些,迷迷糊糊地睡去。
——
路悠悠是闻着香味醒的,她撑着沉重的身体坐起来,看到厨房料理台前那个男人的身影。
杨诺像是有着心灵感应,马上就回头,看到了醒来的路悠悠。他立刻展露了笑颜,将身上的围裙脱掉,拿过干毛巾擦了擦自己的手,又倒了一杯温水,走了过来,在床边坐下,将水递给她。
“我今天在这里待一天,星期一早上走。这次再走的话可能要一个多月才能回来。”
“嗯,好。”
路悠悠接过水小口喝完后,将水杯又还给了他。
杨诺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上,回身抱住了她:“你就只会说好,就没有说过一次舍不得我。”
“你昨天把我折磨成那样,我巴不得你赶紧走。”
原本是玩笑的话语,杨诺听到却不是那么轻松。
“你昨天说身体不舒服?”
路悠悠不想再提苏苏的事情让自己沉浸在难过的情绪当中,她在他的怀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这段时间遇到了一些事情,心里有些着急难受。不过没关系,现在已经找到解决办法了。”
杨诺能够听出她不想细说自己遇到的事情,也就没有多问,他一向如此,她希望他给她足够的空间和自由。
——
杨诺星期一回到首都就径直去了医院。
站在病房门口,病床上的杨承此时已经非常虚弱,就连头发也因为化疗全部剃光。杨承也看到了门口的杨诺,他招了招手,让他进来。杨诺努力让自己的表情变好,推开了病房的门,走到床边坐下。
杨承主动问:“刚从庐州回来?”
“对。”
“你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啊?”
杨承这突然的一问,让杨诺也有些猝不及防。
“我还没到二十二周岁呢。”他瘪着嘴,“悠悠不愿意,非要等到我二十二。”
“那也就还有半年的时间了,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了。”
“胡说什么。”杨诺立刻打断,“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兄弟两人都知道他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杨承的声音有些无力:“我一直勉强撑着活到了现在,身体早就不行了。就算你真的再捐,也不知道还能熬多久了。我也不能一直靠你活着。”
“我出生不就是为了你吗?”杨诺苦笑着看着杨承,他又继续说:“没关系的,我早就看开了。我现在有悠悠,人生一切都变好了。”
听到屋外传来小孩子的吵闹声,杨诺的笑容真切了一点:“悠悠答应我年纪到了就可以去领证结婚,你可要把红包给准备好啊!还有,等我和悠悠有了孩子,你还是大伯呢,你不是很喜欢小孩子么。”
杨承终于笑了出来。
这时程瑜推门进来,杨承看到后喊了一声:“妈。”
杨诺看到后也没有再多说话。听着程瑜像日常一样嘘寒问暖的话语,他起身出门,坐在走道的椅子上。
这两年来,杨诺和父母的关系已经缓和了很多,过年过节也会回家,但大多数情况下还是待在学校和路悠悠那里。这样的情况路悠悠已经很满意了,也没想过让他退让太多。
这次杨承病情复发的很突然,这几年一直很健康的他没有任何征兆地吐血晕倒,吓坏了父母和杨诺。住院已经半个多月,目前只能靠化疗维系着自己。
杨诺也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干什么,造血干细胞而已,为了哥哥的健康,哪怕是捐一个肾他都不会有二话。
程瑜从病房中走了出来,坐在了杨诺的身边。
“医生怎么说?”杨诺主动问。
“这几天他的身体不算好,不能立刻做手术。”
杨诺点点头:“没关系,反正我在这里不会走。”
程瑜想解释,却说不出什么话,半晌才开口:“你跟悠悠说了吗?她不过来陪你吗?”
“还是不告诉她吧,她会担心的。”
这句话又噎住了程瑜。
——
两天后,盛苏苏在沪上肿瘤医院挂号就医,各项检查做下来,结果和之前在首都检查的一样。
路悠悠正在和杨诺视频的时候,盛苏苏的信息又发了过来。她对着视频里的杨诺说:“我现在有点事,先挂了好吗?”
“悠悠。”杨诺喊住了她,“你就开着视频,干自己的事,我不打扰你。”
路悠悠只好用平板开着视频,用手机继续和盛苏苏发信息。
悠悠:这两天检查,医生怎么说的?
苏苏:昨天去的肿瘤医院,刚刚医生给我打电话,问我是不是想保肾。他让我明天去做一个核磁共振、肾功能监测,看一下我两个肾的功能怎么样。
苏苏:他们说我这个属于疑难杂症,手术难度很大。他们对我的这个情况很感兴趣,还说下周有一个专家研讨会,想把我这个作为学术研究案例进行讨论。
路悠悠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喜忧参半。作为研究案例可并不是什么好的事情,这意味着这种情况真的很罕见,手术难度很大。但至少也有保肾的希望。
结束对话之后,她发现平板里的杨诺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怎么了?”
“你这几天发生什么事了吗?从上次我去你那到现在一个星期了,状态一直不好,跟我视频也一直心不在焉的。”
路悠悠犹豫了一会儿才决定告诉他:“我闺蜜生病了,我有点替她着急。”
“很严重吗?”
“很严重,要做手术。”路悠悠不想说太多,就试图换一个话题:“你这段时间好像也挺忙的?”
杨诺不想让路悠悠知道自己即将为哥哥捐献骨髓的事情,他知道她肯定会担心自己,所以只能说:“实验室这边有点忙。”
其实“捐献骨髓”只是以前的习惯性说法,那时候抽取的是骨髓血,因为骨髓血中富含造血干细胞。现在都是从外周血中直接采集造血干细胞。
关于捐献造血干细胞这件事,一般都会需要至少五天的时间。在采集日前五天入院体检,之后四天的时间里每天静脉注射一针动员剂,第五天进行采集造血干细胞。将骨髓中的造血干细胞大量动员到外周血之中,从捐献者手臂静脉处采集全血,通过细胞分离机提取造血干细胞,同时将其他成分回输到捐献者体内。【注:相关资料来自百度百科】
一般人采集后只会有一些轻微的疼痛感和不适感,不会对捐献者的身体产生任何伤害。杨诺却非常例外地一直有不良反应。
杨诺想到过一段时间不知道何时就会做手术了,以前采集后会因为不良反应住院,于是说:“过一段时间学院这边会有一个培训,可能会忙几天,不能每晚跟你视频。”
路悠悠没有存疑:“好的,没关系,学业最重要。”
——
为了准备后期的手术,杨诺把学习任务和实验室的工作堆在近期完成,和路悠悠的视频以及电话的时间越变越少。路悠悠心里记挂着盛苏苏的事情,视频的时候也总是心不在焉。
一个星期后,专家研讨结果出来,最终还是决定做保肾割肿瘤的手术。但医生也说,如果手术过程中发现难度大不好割除肿瘤的话,就直接摘肾。这是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
连着三天又做了各项检查,正准备定下手术的时间,没想到遇上盛苏苏的生理期。医生只能把手术定在一个星期以后。
盛苏苏手术前的最后两天,路悠悠最终还是坐不住,请了一个星期的假,飞到沪上去陪伴苏苏。
——
路悠悠抱着一堆资料在检查室门口等着盛苏苏,手机振动起来,她看到是杨诺,接起了电话:“怎么了?”
杨诺看着检查室的门,听着路悠悠满不在乎似乎下一秒就会挂了电话的语气,委屈地说:“悠悠,我想你了,好想你。”
路悠悠无奈地笑了笑:“才分开了半个多月。你之前一个月回来一次也没有这样。”
可是这次不一样,他的身边特别需要女朋友的陪伴。但他却不敢说令她担心的话语,只能说:“其实我每天都很想你。”
“再不到一个月就放暑假了,到时候空闲下来就能天天陪我了呀。”
检查室的门被打开,盛苏苏从里面走出来,路悠悠看到后连忙对电话里的杨诺说:“我现在有些事,先挂了。”
“悠悠。”杨诺立刻着急地说,“我之前跟你说过,这几天有封闭培训,没法跟你联系。”
路悠悠知道他之前确实提到过这件事,看着刚走出来的盛苏苏,还是有些着急,连忙对着电话说:“好的好的我知道了。”随即就挂断了电话。
杨诺看着自己的手机发呆。
检查室里护士走出来喊了一声:“杨诺。”
杨诺将手机放进衣柜,进了检查室,进行捐赠手术前的最后一项体检,再连续注射四天的动员剂,第五天就要采集造血干细胞了。
路悠悠扶着盛苏苏往病房的方向走:“最后一项术前检查终于完成,就等着明天做手术了。”
盛苏苏的心里还是很怕的,她知道路悠悠也非常担心和在意她的情绪,只能寻找着别的话题:“你单位那边真的没什么事吗?”
“没关系的,我请了一个星期的假,上班到现在我几乎都没有请假,现在说家人生病请陪护假,也不会扣工资。”
“我是你的家人?”
“对啊,虽然你比我大两个月,但在我看来,就像我的亲妹妹一样,是我的家人。”
听着路悠悠的话,盛苏苏满心感动:“你占我便宜。”
盛苏苏生病到现在,父母没有露一次脸,只是一两天打一次电话,说是她大姐在这边陪护就够了。
而跟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只是高中同学了一年的路悠悠,对她比家人还好。在首都的时候就每天给她打电话发信息,关注她实时的情况,到沪上之后更是帮她找了一个可靠的人,带着她去看了这方面最权威的专家。这几天甚至直接请假来到这里照顾她。
走到病房门口,两人看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
路悠悠率先喊出了他的名字:“韶光?”
宗韶光转过身走到两个人面前,盯着盛苏苏看。
路悠悠识相地离开,把时间和空间留给这两个错过了九年的人。自己一人走到楼梯间,拿出手机给杨诺打电话。刚才看到盛苏苏出来,急急忙忙就挂断了杨诺的电话。他马上要去培训,都没来得及跟他好好告别。
连续两通电话,都没有人接。
路悠悠很疑惑。刚刚挂断的电话,现在就立刻不在身边了?杨诺所说的无法联系难道是因为封闭培训还要收手机吗?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现在就算发信息他估计也要几天之后才能看到。
好吧,那就算了。
想了半天,还是给他发了一条信息:手机还要上缴吗?好吧,那你好好学习,认真工作。
杨诺从检查室出来,从柜子里拿出手机,看到了三个未接来电和一条信息。想回复,又想到路悠悠误以为他已经上缴手机,此时回复的话,后期就无法解释不能通话这件事情,只能忍着不给她回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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