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夏跟着陈霄阳在公园里走。

两人都没说话。毕竟本来也不熟，刚才又断断续续地聊了那么久，能聊的已经聊完，再往下说什么都感觉尬，还不如就这样安静地走。

乔夏心中的吃惊其实依旧没有完全退去。

陈霄阳只是路过，在乔夏都没有发现他的时候，主动过来当翻译。吃惊x1。

乔夏请他留下来陪一陪，他居然真留了。吃惊x2。

乔夏说请他吃冰淇淋，他居然没拒绝，甚至没有客气地推托一下。吃惊x3。

据乔夏偶尔在篮球队后援群里看到的议论，似乎陈霄阳家里挺有钱，衣服鞋子背包水壶这些用品全都价值不菲，好像还有一辆汽车。乔夏相信，凭他这样的家世，肯定不会真图自己的冰淇淋。

那原因估计就是，他认为收下这份谢礼，能让自己安心，不用惦记着欠他份人情。

乔夏不着痕迹地瞥一眼陈霄阳，在心中感叹群里那些女生就是太胆小。要是有哪个胆子大一点，只要再多靠近陈霄阳一点点，或许就会发现他不动声色的温柔。

不过，现在乔夏拿不准陈霄阳是不是同。如果是，也说不定真是他故意对人家女生扮凶相？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不过乔夏很快放到一边。他开始迅速规划自己卡里的活期余额，在请完陈霄阳之后，要在多长时间内做出什么样的调整。

陈霄阳这样的，想必看不上普通雪糕。

本来，上次给高小禾代班拿到的钱不少，偶尔奢侈一次也无妨。但乔夏有个习惯，一旦钱存了定期，没什么大事就不会取出来。而他这回出门前刚算过一次开支，预出钱之后剩下的全存了。

乔夏很快在心里把账算清，定出一个请客的价位。如果超了……也没什么，把刚存的那笔破一下就行。

计划做好，乔夏心里没了事，又开始四下欣赏起公园的景致。

然后就发现不远处有一家卖冰淇淋的店，他们都快走过了。

店门上挂着大大的漂亮花体字，乔夏不知道是什么牌子，不过旁边画着一个三色冰淇淋球。还能透过玻璃橱窗看到里面的摆设，像是摆着许多口味选择的样子。而且，看外部装簧，里面环境应该不错。

乔夏连忙叫住陈霄阳：“诶……”

陈霄阳停步，回看他：“嗯？”

乔夏指向那家店：“那里有，就那家吧。”

陈霄阳顺着他的手望过去，却说：“那家不好吃。”

乔夏一愣。

陈霄阳补充：“那个牌子太甜，我不喜欢。再往前一点有小卖部，去那里。”

乔夏应声好，继续跟着他走。不过，也暗暗把那个牌子记了下来。

小卖部就是非常大众的小卖部，价格很亲民，当然可能会比公园外的要稍贵那么几毛一块。店外撑着几把阳伞，摆有桌椅，没有坐满。

陈霄阳在冰柜里拿了几个对比着看，乔夏突然有点不确定，他到底是看口味，还是在对冰柜上摆的标价。

最后陈霄阳挑了个中间价位的蛋筒冰淇淋，乔夏自己则拿了一个杯装的，比陈霄阳那个还贵五毛。

这样就相当于没有多少额外花销，刚才乔夏对钱的计划可以直接作废。

乔夏手里还拿着画，杯装的没法边走边吃，就对陈霄阳说：“我坐这儿吃，你要是着急就先走吧。”

陈霄阳没出声，却是一起坐下了，撕开包装，一边吃一边看手机。

乔夏吃过几口，小心地展开手中的画看看，自言自语似地说：“这个，该怎么收好呢，我没这么大的书夹……”

陈霄阳抬眼看过来：“买个画框，量好尺寸网购。路上可以用纸筒装。”

乔夏：“好，我回去问一下酒店有没有纸筒。”

陈霄阳蹙眉想想，犹豫片刻，还是说：“我有一个。你要是明天有空，这个时间过来拿，就在刚才路过的篮球场。”

乔夏弯起眼睛笑：“好啊。我反正是随便逛的，空闲得很。那我明天来拿，谢谢你。”

陈霄阳看着他的笑容，脑中想起的却是那天晚上，他面无表情站在吧台里摇酒的画面。

要不是很确定自己当时没看错，陈霄阳都要怀疑是不是两个很像的人了。

不过人是多面性的，会有藏起来的少为人知那一面也正常。当然，也有可能那天晚上只是乔夏单纯心情不好。

但不管怎么说，陈霄阳能确定，乔夏绝不像段源感觉的那样，是温室里的花朵。

能在Gay吧那种地方打工的，什么事不知道。

只是，待过那样的染缸，还能露出现在这种看似干净的眼神……这位学神，不知道家里是什么情况，才养成这种如同天然诈欺犯的表现。

眼前突然有只手在小幅度摇晃，陈霄阳才回过神：“嗯？”

乔夏收回手，笑道：“原来你在想事情，我还以为是我脸上沾到冰淇淋。”

陈霄阳收回目光：“没有。”

两人安静地吃完冰淇淋，乔夏没再留陈霄阳，和他挥手分别。

乔夏一边慢慢往出口走，一边在心里琢磨——感觉陈霄阳的直男属性越发扑朔迷离。

先前只远远看他打球，乔夏不太能确定，不过在上个月第一次接触时，就基本能感觉出来不是同。可紧接着，却看到他去Gay吧，还带着个人离开。

当然，也不是说去Gay吧的人就一定是同，可能只是好奇去看看，或者单纯去找人。尤其经过刚才这一小时的接触，乔夏几乎都要认定这个想法了。

因为在这一小时里，陈霄阳虽然帮了他，但态度实在很生疏。

最明显的一点，就是陈霄阳没有问乔夏的名字。

陈霄阳可能知道乔夏是谁，所以没有问。但这也说明，陈霄阳并不在意乔夏知不知道自己。

乔夏特意一直没问陈霄阳的名字。陈霄阳如果希望乔夏知道自己是谁，那会借着询问乔夏名字，顺便做个自我介绍。但他完全没提这茬。

可是，就在乔夏要得出他对自己没兴趣的结论时，刚才陈霄阳看着自己出神的那一眼，又让这个结论一下子被动摇。

乔夏微微蹙着眉头。

既然离开学校来到外地都能碰着面，这缘分也不浅。他开始思索明天再见面的时候，还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再试探下。

*

陈霄阳回到外婆家，已经到了可以吃晚饭的时间。

段源戴着单边耳机在打游戏，表兄弟两人的母亲们在和外婆外公说话。

外婆见到陈霄阳回来，就招呼保姆可以去做现炒的菜了。

陈母对儿子说：“快上去洗个澡，下来刚好吃饭。”

陈霄阳却是把包一放，坐到沙发上，一边倒水一边回：“不用，没出多少汗，吃完再洗。”

陈母不信：“你打球还能不出多少汗。”

陈霄阳：“没打球。碰到个同学，聊了聊，就回来了。”

他这话一出，大厅里五双眼睛都一下看向他。

陈母：“什么同学，男的女的。”

陈霄阳淡定喝水：“男的，没多熟。”

众人顿时失去兴趣，继续聊自己的。

段源打完一局，退出游戏，往陈霄阳那边挪挪，问道：“没多熟你还和人家聊，我们班上的？”

陈霄阳瞥他一眼：“乔夏，让你裱起地图的学神。”

段源有些吃惊：“居然遇到他。他家在这里？”

陈霄阳：“跟教授过来开几天会。”

段源感慨：“果然学神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接着又好奇：“不过，你和他能有什么可聊的，还聊到让你愿意不打球。”

陈霄阳：“有个意大利人想给他画肖像，他们语言不通，我刚好路过，帮忙翻译。”

段源笑道：“原来是我们霄哥日行一善。”

陈霄阳喝完水，拎着包起身：“能吃饭了叫我。”

段源做个遵命的手势。

陈霄阳上楼回到房间，把装着篮球的包往墙边随手一放，开柜子拿出明天要给乔夏的纸筒。

他前两天刚收到一张海报，就是用这个筒装着。现在他把海报取出来，将筒靠到包边上，再把海报单独卷了收进柜子。

海报当然也需要纸筒才好拿回家，不过他还要在这里住三四天，再买个空筒也来得及。

其实，下午陈霄阳路过的时候，没想和乔夏打招呼。反正乔夏也没看见自己，何况先前就是一面之缘，连姓名都没有相互报过，和陌生人差不了多少。

但他发现那两人语言不通，随后想到乔夏那张脸……即使知道一个能在Gay吧打工的人不会单纯到哪里去，但在语言不通的情况下，还是有一点不安全。

虽然那个外国人可能只是单纯欣赏，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于是陈霄阳就接了一句嘴。

他原本以为，乔夏不会答应做模特。可乔夏答应了。

当然，后来事实证明，那个外国人的确只是想画画，坏人还是极少数。

但陈霄阳有种感觉，如果不是自己在那里，乔夏很可能是不会答应的。可因为有自己在，才引出这事。他干脆就好人做到底，陪着乔夏一起。

后面去吃冰淇淋，也是不想乔夏觉得欠自己人情，收了谢礼，这事就算两清。

至于送纸筒，既然是画画的后续，还是那话，送佛送到西，也不差这一样。

陈霄阳刚把东西收拾好，就听见打开的房门被敲响两下。抬头一看，段源笑嘻嘻地站在门口。

见他望过来，段源进了屋，反手将门关上。

陈霄阳挑下眉：“不是叫我吃饭？”

段源：“还要一会儿。哥……”

一边说，他一边挨近陈霄阳。

陈霄阳伸手推他：“你那恶心的笑收一收。”

段源啧一声，伸手揉揉脸：“我这叫爽朗！”

“你对爽朗明显有错误认知，那叫油腻。”陈霄阳往木地板上一坐，“有事说事。”

段源跟着坐下：“你手机还有空间吧，借我下支视频。我的都满了。”

陈霄阳：“满了就清。”

段源：“好清的都清了，剩下的要细筛，麻烦。”

陈霄阳：“等回家用电脑。”

段源：“那估计就没了！这个片很经典，难得找到高清没码资源！不赶紧下，两小时内必被删！”

陈霄阳给他个鄙视的眼神。

段源继续纠缠：“也没多大，4个G而已，回去了你再传我，我用电脑收。”

陈霄阳：“小姨那里有平板，你可以下完设个密码。”

段源：“密码有个鬼用啊！她要是发现了，肯定直接叫我过去输密码！”

他双手合什，高举过头：“哥，你是我亲哥！算我欠你一次，只要你吩咐，刀山火海，小弟绝不推脱！”

陈霄阳嫌弃：“拿点诚意出来，现代社会哪里来的刀山火海。”

不过说归说，他还是摸出手机，按指纹解了锁，扔给段源。

段源笑得嘴角咧到耳根：“感恩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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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约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