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开始学画画的?”陆镜留又问。
“小的时候,爷爷教的。”
陆镜留把邱意浓的画像递给本人,“收下吧。”
其他人都收下了,拿着画放房间里去。
邱意浓坐在沙发里,很烦很冷的态度。
陆镜留轻轻一笑:“收下之后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邱意浓抓了画就走。
“她是怎么了?”程鹤声问。
“她的性格有点不一样,我感觉她的内心深处想克服这种性格,这是很难的,需要别人的帮助。”
程鹤声以为陆镜留扮做一位心理医生。
“说回你的事。”陆镜留抱着自己的自画像欣赏,眼睛像大放异彩的宝石,“你爷爷第一次教你画画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不记得了。”为什么要问这么细致的事?
“我想看看你会画画的手指头。”陆镜留期待地看程鹤声。
程鹤声装作不经意地后退半步。
“不行吗?”
这可以算是性骚扰吧?
程鹤声真有些恼了,因为他十九岁年纪不大就这么对待他吗?
“那你的自画像会是什么样?”陆镜留敏锐捕捉程鹤声的心情,
道歉说:“对不起,我是觉得你很会画画,很有才华,因为我不会画画,所以对你产生了好奇。”
程鹤声的恼淡了些,说:“我的自画像应该跟万景清的差不多。”
“你觉得你跟他是同类人吗?”陆镜留似笑非笑。
“我跟他都是理工大的,也都喜欢打篮球。”
“我这里有室内篮球场,还有其他的一些设施,你可以去玩。”
“嗯。我觉得有件事还是有必要跟你说明一下。”
“什么事?”
“你有时候无意说的那些话会有点冒犯到我,可能我在这一点上又有了细腻。”程鹤声在社交方面是个乖孩子。
“我知道了。课程马上开始,你可以去准备了。”
“嗯。”
“你怎么认定我是无意的呢?”
陆镜留对程鹤声的背影说,在程鹤声的眼睛转过来时笑。
程鹤声快步到陆镜留这边,四下无人,他想说:你再这么说话的话,可以构成性骚扰了吧?
“性骚扰”三个字,程鹤声却是无法说出。
面对眨了三次眼,唇微张,胸膛微微起伏,一个字都没说的程鹤声,陆镜留等待,也不问怎么了。
程鹤声最终转身离去,跟磁场不合的人计较太多反而扰乱自己。
程鹤声备课,这件事不难,他清楚记得爷爷教他画画时的样子,提前看了一些网课学习,笔记本里写下了一些要注意的重点。
再者,他是兼职,沈楚山面试他时说过,轻松愉快的氛围很重要,严肃的知识点反倒可以放轻,山庄里的人不是为了学而学,而是为了体验一份心境。
第一次授课,他的几个学生友好地表现出了高情商,氛围还算不错。
只是那位邱意浓,把纸全部涂成黑色,还画了一滩红血上去。
他摸摸下巴:“不看主题的话,其实是画得很不错的。”
邱意浓:“呵,想象一下这是你的血呢?”
“老师。”韩江雪及时叫他,“过来看看我画得怎么样,可以吗?”
*
程鹤声看手机屏幕,五点半,课程结束了,舒出一口短暂的气。
顺势点开和女友的对话框,仍没有回复,心脏酸涩。
“老师!”
程鹤声差点没拿稳手机,眼前的向小园兴高采烈:“等我学会了画画,就画一幅画送给老师。”
“呃。”程鹤声只得说,“那谢谢。”
“老师下次见!”
程鹤声想说,下课以后就不用叫老师了,整个山庄里,他的年纪最小。
陆镜留最后一个出教室,回过头,再次看程鹤声。
程鹤声在手机屏上敲字,眉头紧锁,染上伤心的阴霾。
程鹤声新发的消息,女友还是不回复。
他想打电话过去,沈楚山的号码打来。
“你下课了吗?”沈楚山问。
“是的。有事吗?”
“想听听你第一次上课的感受,你能来酒吧吗,我提前给你点饮料,你应该口渴了。”
“好吧,你发个定位。”程鹤声想婉拒的,女友的事卷在他心头,他就同意了。
去被沈楚山问问感受,比一个一个电话打给女友要好一些,况且女友不会不看手机,不回消息就是不想和他联系。
“上课的感受不好吗?”沈楚山见了程鹤声的表情,问。
酒吧很大,没有其他人,放爵士乐,长发纹身的调酒师一边摇摆一边擦酒杯。
沈楚山坐在吧台。
酒吧的整体色调是昏黑,一条橙黄色的灯波浪线点缀。
程鹤声拉开椅子,挺拔的侧脸上被投下阴影。
“需要喝酒吗?”沈楚山问。
“不喝。”程鹤声说,“上课,总体来说挺好的,那个邱意浓很有个性。”
调酒师上了饮料,“兄弟,来酒吧不喝酒啊?”
程鹤声说:“给我来瓶啤酒。”
“兄弟。”调酒师双肘撑在吧台上,“这里不是烧烤屋。”
沈楚山掩嘴笑。
“那有什么酒精度数低的酒吗?有没有菜单?”程鹤声问。
“你从前没喝过酒吗?”沈楚山问。
“喝过啤酒。”
“我专门给你调一杯,包你喜欢。”弹舌的调酒师晃走了。
“不是说不喝吗?”沈楚山的手滑动酒杯上。
“喝一点吧。”程鹤声说。
“我懂了,你是还没跟你女朋友和好吧?”
程鹤声不想跟沈楚山说这件事,沈楚山和陆镜留一样“逗弄他”,虽然沈没有陆那么过分。
“不想和我说就不说。”沈楚山把话题转到陆镜留身上,“他对你怎么样?”
“谁?”
“陆镜留又和你说了有的没的吗?”
“你很了解他。”程鹤声喝蓝黄色的饮料。
“我不知道他对你的目的,我跟他刚认识的时候,他也向我说了一些有的没的,不久我就上钩跟他上床了。”
程鹤声呛到了,谁想听沈楚山说这个了。
实在是——程鹤声揉了揉耳朵,放杯。
沈楚山自嘲地笑:“他厌倦我被水呛到的声音,可谁不会被水呛到呢?他是厌倦我。”
程鹤声想走,调酒师给他调的酒上了,他便打算把酒喝完了走。
沈楚山的反射弧到了,“你没事吧?”
“没事。”程鹤声尝一口酒,还不错,远处的调酒师冲他Wink。
“我跟他认识,就是在酒吧,那是一年前,他正在重建山庄,现在想来,他把我当消除**和无聊的猎物,他说我伤心的眉眼很美,那时我失恋痛不欲生,心被他牵得团团转,他带我去各种各样的书屋,带我去散步,聊很多很多,我因此喜欢他依恋他,他给我很奇异的感觉。”
程鹤声加快喝酒的速度,沈楚山和他碰杯,问:“你介意我说这些吗?”
“你说都说了。”程鹤声说。
“我告诉你这些,是想让你长个心眼,或许你和我一样被他当成猎物,你年纪还这么小,十九岁,不要被他伤害了。”
“怎么会。”程鹤声不以为然,“我是直男。他是喜欢说有的没的没错,因为他有些怪的原因吧,我会找到机会跟他说清楚的。”
“你很宽容,是因为还要教他画画才这样吗?”
程鹤声喝酒不说话。
这算不上是宽容,程鹤声从小受到的教育是这样的,面对一切冲突,要尽可能平静。
“不好意思,我不想再聊陆镜留了,你们的事是你们的事,我一个外人不掺和,我先走了。”
程鹤声的酒喝完了,沈楚山高声问调酒师:“你给他调的酒度数不高吧?”
“什么?”调酒师听不清。
“我说,你给他调的酒、度数不高吧?”
“随心调的咯。”调酒师呲牙笑。
*
酒精像拔地而起的树木直蹿脑门,程鹤声的头皮要炸开了,早知道不喝太快。
一个人扶住头晕的他,问:“沈楚山给你灌的酒吗?”
“不是。”程鹤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去。
一张精致的男人脸,睫毛如飞虫的翅膀翩然,是陆镜留。
“你失恋了?”陆镜留问。
程鹤声抽出胳膊,手掌撑额,要回自己的房间去躺着。
“沈楚山跟你说什么了吗?”陆镜留的声音故作清脆。
程鹤声想起沈楚山的那些话,不是,两个男人上床?
程鹤声盯陆镜留,不解的迷惑的。
“他跟你说什么了?”陆镜留半眯眼。
“我得回房间了。”程鹤声扶墙壁,接着意识迷糊。
陆镜留旁观。
程鹤声顺着墙壁蹲下,依靠墙壁,若不是他的模样帅气,惹人可怜,陆镜留不会想帮他一把。
陆镜留俯身看程鹤声。
醉酒后的红潮遍布面颊,像生病贪睡,眼皮抖动,像想醒来但没有办法,健康红润的嘴唇合着,下颚线像刀削出来的。
陆镜留摸了一下程鹤声的发顶,很软。
“程鹤声。”陆镜留蹲他身前,“告诉我,沈楚山说我的坏话了吗?”
程鹤声哪还能回答,天旋地转,没吐就算不错了。
“程鹤声。”
谁叫了他,谁把他安置到了他房间里的床上,他眼珠转动,头疼头疼。
他按住额头撑起身,他衣衫完好,他刚才碰见陆镜留了。
敲门声。
“你好,解酒汤来了。”服务人员的尾音愉悦上翘。
“请进来吧。”程鹤声下地,他没脱鞋。
“记得下次不要喝这么多酒啦。”进屋的服务人员说。
“嗯。”程鹤声问:“是陆镜留要你送来的吗?”
服务人员但笑不语。
*
沈楚山也喝醉了,找到在散步的陆镜留,跑上前堵住。
“什么事?”陆镜留冷傲,不在意。
“你到底想对程鹤声做什么?”
“我做什么了吗?”
“那你为什么要像之前对待我一样对待他?”沈楚山吃醋,嫉妒。
“我有像对待你一样对待他吗?你不要误会了,以往的每个我,我自己都唾弃。”并耻于回想,“我不会再那样了。”
“你根本不是唾弃你自己,是唾弃我吧?是唾弃跟我在一起吧?陆镜留,你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你想逼疯我吗?”
沈楚山甚至奢望陆镜留再度变化之后回心转意跟他复合。
“你竟然能被我逼疯吗?你没有你自己吗?”陆镜留蹙眉,“你让人好累。”
“我不想分手。”沈楚山落泪挽留。
“我们早就结束了,结束了就结束,还缠着干什么呢。”陆镜留要走,沈楚山要抓他的手。
陆镜留躲开,冷声道:“你就那么喜欢在程鹤声那里说我的坏话?”
沈楚山不回复,陆镜留也没等。
*
程鹤声决定,在女友回复他之前,不给女友打电话。
他把这句话发给女友:我今天第一次喝醉了。
女友像没有回音的空气,种种开心时光在脑子里回放,心脏被两手束紧。
就在这个时候,沈楚山的电话又打来,扰了程鹤声的忧伤时刻。
“程鹤声,在你看来,陆镜留长得美吗?”
……
又一个醉鬼。
这都是什么事啊。
程鹤声说:“你快睡吧,挂了。”
都怪沈楚山,程鹤声记起那白莲般的女子,那真的特别不像陆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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