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回家的路上,我和夏油杰聊了起来。

“诶——你是住校生?我记得你家不是在东京本地吗?”

“住校比较方便就住学校了。”

“真是敬业……你们学校没有门禁么?”

“嘛……”

夏油杰笑眯了眼不说话,含糊其辞的说法一看就是老逃校人了。

对了,不遵守学校门禁是坏行为,好孩子不能学。

话又说回来,为了工作选择住校,这敬业程度堪称日本匠人精神顶级代表。

相比起他,我的思想境界差远了。基本能不住港|黑宿舍就不住宿舍,下班离开速度堪称冲出栅栏的猪,奉承人下班就等于我在世上消失,最好永远不要上班的终极摸鱼党。

和夏油杰成为了鲜明的反差。

不过我们的区别也相当明显就是了,总的来说都可以分类为学生社畜,但他的定位是在校工作一体式学生社畜,而我则是工作学生分离式学生社畜。

学校和工作完全无关。

作为一名学生,正常的生活都和学校相关,人际的交往与处理、课程的安排与目标、部活的培训,顶多再加上补习班之流,相当单纯。

如果要往学生的身份上加上与之完全无关的工作,就复杂了。当然,可日常时间不足以支撑我的双重身份,森鸥外过于黑心这两个方面,才是我平时压力来源。

还有不能在学校引起关注。

既不能太过疏离同学导致被孤立,也不能太过出风头引起同学注意,更不能成为班级的中心点而失去支配自身自由的主动性。

要保持班上知道你有这个人,平时能够打招呼聊两句,开开玩笑,却不会单独约你一人参加他们的活动的状态。

用齐神的话来说,要平均地维持在60点好感度,不能高也不能低。

看起来似乎很简单,实际操作起来还真不是那回事,特别是我一个月30天有22天加班、7天培训、1天待机的情况下,睡眠不足几乎是常态,在上课时间睡觉更是常态中的常态。

某一方面已经引起了另类关注……

至于学习?

那种事情太过简单,不计在烦恼范围内。

我家离电车站并不远,下电车走十分钟左右就到了,当时为了方便上学和上班,特地选了一个交通便利的公寓。

“回来啦,今日也很晚呢,要注意身体哦。”居酒屋老板笑眯眯的和我打招呼,视线落在旁边的夏油杰身上,顿时八卦了起来:“男朋友?”

“不是啦!”我佯装生气地瞪了他一眼,“比起我你更应该注意自己的身体,上次不是说了要少操劳。”

“是是——”居酒屋老板挥挥手:“我这就关门了。”

“这还差不多。”我满意点头。

因为我经常加班到很晚,附近只剩下这家居酒屋还开着,我就经常来这里吃宵夜,一来二去和老板熟悉了起来。

有点啰嗦,总得来说还是个平易近人的老头。

夏油杰扭头看后方锁门准备离开的居酒屋老板,“你和周围的人关系似乎很好。”

“嗯?”我意识到他说的是刚才的居酒屋老板,几乎没有过多犹豫便回答:“老板吗?他对我这个年龄段的孩子都蛮关照的,大概是想起自己在家乡念书的女儿了吧。”

“噗嗤。”

夏油杰侧头捂住嘴巴。

我一愣,不明白刚才那句话怎么戳到他的笑点,“笑什么?”

“啊,抱歉。”夏油杰止住笑意,“我只是觉得有点高兴。”

我“蛤”了一声,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看到你生活中的另一面,所以感到高兴……这样吧。”

他嘴角微微地翘起,声音压得很轻,但在无一人的街道里,我一字不漏地都听清了。

——总觉得再问下去得到一个我完全无法应对的话题。

不知为何,我有这种直觉。

想维持现状的话,就得想办法错开话题。

我‘唔’了一声扭过头,眼光搜寻街道,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眼前一亮,“有药店,我去买点应急用药。”

“雨野——”

听不见,听不见。

明明只是跑进药店而已,不知道为什么我顿生一种狐口脱险的感觉,恨不得长叹一声擦擦自己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

总之就是好险。

……等等!

为什么我会有这种错觉?

我绕过前台往药店内侧走,一边回想起刚才自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情绪。

但不管我怎么努力回想,都无法重新感受到当时感受过的直觉与念头。

第六感么?

我琢磨着,逐一拿起架子上的应急药箱对比生产时间。

说起来家里的确没有应急药箱,前段时间收拾家里发现应急药箱过期就丢光了,当然,事后我没有重新买,毕竟作为情报人员,我受伤的情况比较少。

发现生产日期都差不多,我干脆挑了个可爱的款式,拿到收银台结账。

收银台的店员是个很年轻的女孩子,等我将箱子放下时,她的视线才从玻璃门外的夏油杰身上收回,脸色有点发红。

啊……我明白的,光看外貌的话,夏油杰确实很帅。

个子高挑,五官精致,脾气也好,一看就是受欢迎的类型。

发现我在看他,夏油杰低下头,隔着玻璃朝我挥手。

……这是什么狐狸甩尾巴的既视感。

我收回目光,“你好,请结账。”

店员慌张回答:“是,应急药箱一个,收您5880日元,请问有会员卡吗?”

“没有。”我掏出钱包,掏出一张万元货币递给对方。

店员低头给我找钱,一边和我开玩笑道,“门外的是客人的男友吗?”

今晚已经是第二个误解的人了,我没好气道:“不是。”

店员露出我明白了其实真相是这样的表情继续猜测,“暧昧期?”

我:??

……为什么今晚遇见的人都要往这方面猜?我在的剧场是什么[只有学生社畜绝对不会输的恋爱喜剧]吗?

说实话我甚至想学樱井孝O大喊一句:你们这群家伙不要老是把朋友和恋爱关联到一起啊!

冷静点。

我叹了一口气,“只是朋友。”

“啊抱歉。”大概是从我平静无波的语气里感受到了加班社畜疲惫到极点后激发的一点杀气,店员小姐终于捡回了自己所剩不多的职业素养,“找您4120日元,请确认金额,谢谢您的惠顾。”

终于结束了。

有一说一,今晚到底是什么社畜之夜,大晚上的都不睡觉出来散步么?

玻璃门打开,夏油杰站在门口,极其自然地接过我手中的药箱。

黑色身影挡住从药店玻璃门内涌出的白色灯光,细长的发丝在视线边缘缓缓浮起,只窥见一点上扬的眼尾弧度,接着就是碰触,手背皮肤互相蹭过时带起电流般的微末触感。我一时不察,回过神,药箱已经在对方手中。

“回去了。”他直起身子,微微露出笑容,漂亮的眼睛弯起,眼尾却上翘着。

像是在水中摇曳的金鱼,哗啦一声,骤然扰乱平静水面。

到公寓楼下时,我还有些恍神。

夏油杰站在我身旁,察觉到我半天没有拿出钥匙,温和地问:“怎么了吗?”

“没什么。”我回过神,从口袋掏出门禁卡刷了一下,单手推开门,“走吧。”

电梯发出“叮”的一声,打开门。我微微抬起眼睛,看清电梯内侧的花火大会宣传海报。

夏油杰也看到了那个广告。

说起来我们之前是约定过一起去看花火大会来着,在学园祭结束后。这次的花火大会正好在学园祭结束一星期后举办,观看点在横滨海公园。

我听到身边的人感叹了一句“绮丽”,不由得侧过头去看他。

他认真地看着画面上绽开的花火,不一会才低下头,对上我的视线,笑道:“让人期待。”

小小的电梯空间里,空气好像因此凝固。

“是吗。”

我挠了挠脸颊,那句‘如果有时间’突然说不出口了。

“我也很期待。”话到嘴边,我这么回答了他。

这倒不是谎言,我确实期待。

“……横滨的花火,我也很久没看了。”

不自觉地,我展开笑容,出自真心地笑着应答。

那件事发生后,我再也没有去过花火大会。

忙于应对父亲,忙于学业,被迫独自一个人生活的我,光是应付生活上大大小小的杂事就足够焦头烂额,我不再有其他时间,也不再去充满了幸福气息的花火大会。

我试着独立,试着学会假装家里有其他人生活的迹象,试着怎么在充满黑手党的横滨安稳度日。

等我终于能游刃有余的面对孤独与横滨混乱的状态,我已经变成了不再对任何事情抱有期待的雨野绫。

电梯门打开,楼梯间温暖的橙色光线蔓延进来。

“真期待呢。”

我率先踏出电梯,转回身看向夏油杰,他身后挂着花火大会的宣传册,海面上绚烂绽放的烟火,在夜空中,是如他瞳仁一般漂亮的紫色。

他视线在灯光中无比柔和,朦胧散发着夏日般的暖意。

“是啊。”他回答。

*

织田家的孩子睡着了。

从织田开门说话的声调就可以察觉出来。

忘记考虑孩子们的睡眠时间,是我的失策。不过织田作说他铺好了床,只是要委屈夏油杰和他一起在客厅打地铺。

我提着织田给我的衣服,里面还是上次那件和服,清洗过后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用我家的浴室吧。”

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借用,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一回生二回熟嘛。

而且,经过上次教训,我特地换了带烘干功能的洗衣机。这一点比织田家方便,考虑到织田家的孩子都睡了,必定是不能用洗衣机。

声音会吵醒孩子们。

看着夏油杰脸上熟悉的无奈,我也跟着叹气:“除非你能忍受不洗澡睡觉。”

看他平时总是打理的干干净净头发束的一丝不苟,就知道对方肯定不能忍受。

确实有洁癖的夏油杰脸上表情僵住了,他确实无法忍受不洗澡就睡觉。就算他能忍受,这对织田也很不礼貌。

“啊……不用顾虑我,”我姑且解释了一下,“我已经沐浴过了,在京都。”

足足洗了两遍,才洗干净头上的发油和脸上的妆容。

夏油杰屈服了。

“打扰了。”

啪嗒一声,灯光照亮房间。

认真算起来我也有几天没回公寓了,只是平时有人过来打扫,常见的地方并不会积灰尘,偶尔也会像今天一样,桌面摆着新鲜的花朵。

纤细的花茎,淡白色小小的花朵盛开在花瓶中,细碎且拥挤着,中心带着清脆的嫩绿。

是满天星。

夏油杰也注意到了,他知道我这几天并未在横滨,随口问:“是雨野的妈妈么?”

“我一个人住。”我对植物什么的其实没有太大的爱好,家里的那些植物不是织田塞过来的,就是同学送的,这个也许是谁的一时兴起。

我随意说了一个可能性:“是咲乐放的也说不定。”

他看起来有些意外,我却不想对方再问,推了推他的背,催促他去沐浴,他才不得不收起疑问,拿着衣服去浴室。

我脱下外套,把自己往沙发上一摔,顺便开了暖气。

连忙几天,劳累程度远超上限,导致我一放松下来整个人就有些昏昏欲睡。

不行,还不能睡,黑暗奏鸣曲的事情还没问呢。

我拍了拍脸颊,强行打起精神。

将近凌晨一点的时间喝饮料并不现实,我干脆热了两杯牛奶,又从药箱翻出创可贴、消毒水、棉签等用品。

夏油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对方散着头发,拿着消毒水朝他招手的样子。

“过来啊。”

一分钟后,夏油杰坐在沙发上。

我将药酒倒在手上,用掌心焐热后揉开,“痛的话和我说一声。”

“没关系,这种伤口并不会痛。”他语气中满是习以为常的平静。

我看了他一眼。

他手臂上浮现纵向的青紫肿块,大概是在摔倒的同时蹭到了什么粗糙的建筑,掌心上有几道擦破了的伤口。

实际上对我来说,这种伤口同样是家常便饭。

“今晚的工作很棘手?”我捏着他的手臂,故作好奇地问道:“我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看起来游刃有余的样子。”

我说的是我们两个第一次见面时,那场诅咒。

大概没想到我会主动问他关于咒灵的事情,夏油杰语气顿了顿,含糊地解释,“有各种原因,稍微试探了一下。”

稍微试探了一下,也就是说他果然是出于某种目的才接手的这个工作么?

我思索着,不动声色地道:“小心点啊。”

“这次是意外,”他笑了笑,“发现不对我立刻解决了,说起来,这次老师应该会失望吧。”

诶……也就是说,果然不是么。

我用绷带把伤口缠上,起身去浴室洗干净手上的药酒,重新折返回客厅。

那么,我身上的黑暗奏鸣曲是他……或者是咒术界想要的东西?

“失望?”我追问。

他抿着嘴唇,眼睛弯弯,“秘密。”

“啊……对普通人的保密原则么。”我了然。

“是哦。”他拉下袖子,和服盖住了白皙的皮肤,“关于咒术的事情不知道比较好,这也是为了保护你。”

“知道了,黄金骑士。”再追问下去会引起对方的警惕,我干脆用玩笑带过。

夏油杰没忍住笑了出来。

我用棉签蘸了蘸消毒水,转身对他道:“小心痛。”

话说完,我伸手往他脸侧的伤口涂了涂,少年模样的人稍稍眯眼,不自觉发出小小的抽气声。

啊,毕竟是脸,比手部的皮肤更敏感。

“抱歉。”我放轻动作。

“没事。”

处理完伤口,我从可爱的急救箱里翻出了可爱的创可贴,上面小小的绣球花既精致又秀气,带着少女般的纯蓝色彩。

唔……

嘛,没关系吧。

年轻人和花更配!

我想也没想地撕开包装,弯腰贴在夏油杰脸上,用拇指轻轻抚平。

“可以了哦。”

我说着,正准备拿开掌心起身。

问听到我声音的夏油杰下意识转过脸。

视线在极近的距离相对,他呼出的温热吐息洒在我还没抽离的指尖上。

我忘记直起身,他也忘记后退,好像都被这场意外吓到了一般,瞳仁里倒印出对方的双眼。

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熟悉的,微微上挑的如同狐狸一般的狭长双眼,充满柔和而沉静的美感,无声注视时总会感受到一种别样的温柔。

像散落的樱花,无声落在掌心。

我卷起手指。

卡文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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