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会做我教你啊

贺施玟自告奋勇地要求发书,郑祁不知道她哪根筋抽了,发到他这桌的时候忍不住问了句:“你搞毛。”

她挑眉一笑,从中间抽了一本给他,神秘兮兮地说:“这你就不懂了,根据我高一的经验,自己发书就能拿到不折角也不破损的,这全班唯三最好的课本,除了我跟我小同桌,还给了祁哥你,怎么样,机灵吧?”

郑祁一手揉下巴,一手指旁边人:“他不聋。”

陈定凯张大嘴看着贺施玟,被这一波操作惊呆了。

小太妹尴尬地朝他笑:“哎哟,我说错了,是唯四。哈哈,你瞧我这记性。”

于是陈定凯手里多了本全新课本,还没来得及和走得飞快的女生讲一句谢谢,眼神就和同桌对上了。

郑祁指指贺施玟,又指着自己的脑袋,陈定凯立刻表示懂了,但郑祁本人却难以理解,为什么这脑子语文都能考七十,他才考三十?

上午第二节下课铃打响,程仲才不急不慢地开始收尾:“行了,今天开学事项就交代这么多,宿舍表一早你们就看到了吧,接下来的时间回宿舍整顿休息,晚上七点准时到班晚自习,听清楚了吗?”

这次大家回答得非常整齐,除了个别几个从来懒得张口的大佛浑水摸鱼。

此时距离饭点还早,陈定凯得知自己和郑祁不是一个宿舍有点遗憾,然后挥挥手同四班的舍友先一步收拾行李去了,贺施玟同郑祁远远打了个招呼后迫不及待搂着刚认识的小同桌走了,眨眼功夫班上稀稀拉拉只剩五六个人。

郑祁伸了个懒腰起身也准备回宿舍,途径白序青身旁,看见他还在写卷子不由提醒一句:“已经下课了。”

白序青闻言顿了笔,似乎没料到这句搭话,隔了两秒,他抬头朝身旁人友善地开口:“谢谢,我写完这题就走。”

从这个角度看,这位四眼仔看起来格外像他家十岁出头的表弟,脸蛋又瘦又白,也带个圆框眼镜,穿得体面,留着平头,是完全跟他不属于一类的干净型少年。

他这么想着,问早就把头埋回卷子里的学霸:“你哪个宿舍的?”

白序青不得不再次把注意力从题海中拿出来,面上却看不出不耐,认真回答他:“201。”

郑祁咧了嘴,肆意得太过阳光,倒叫白序青恍惚一霎,像是从没想过会在这位留着短碎发,穿得痞气的男生脸上看到。

班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在安静的教室里他听见这个人说:“巧了,我也是。”

“等你写完一起走吧。”郑祁干脆在他旁边那张桌子坐下,翘着二郎腿从善如流往口袋里掏出手机。

白序青愣住了,似乎完全没想到这个发展。

“怎么?”郑祁挑眉看他,“题不会?给我看看,万一我会呢?”

白序青忽而就笑了,是那种毫无负担,毫无疏离,真真正正的笑容。

这下轮到郑祁愣住了,他回了神,接过递过来的题目,结果看了几分钟愣是连个头绪都没有,秉持不知为不知的理念,他摸着鼻子含糊:“我还是给你搜题吧。”

眼前人眉目的月牙更弯,配合着圆框眼镜居然显得有点可爱。

“我以为你是那种······”白序青推了下镜框,斟酌一番,像是在脑海中寻找一个尽量贴切又礼貌的词语,“很不好接近的人。”

“嗯哼?”

“刚才听你和女同学说话,好像挺······”

他其实想说拽这个词,但又觉得和不太熟的人说这话有些别扭,郑祁不以为意地接了话头:“挺不耐烦是吧?确实有点,我和她老熟人了,一直相处都是这个模式习惯了,但是和刚认识的人不得礼貌点······你说是吧大学霸?”

“别叫我学霸。”白序青拜拜手,郑祁觉得他这表情贼有趣,脸不会红,眉头皱起来,眼睛倒是一直眨,他来了兴致,正想说“那叫你白哥?”就听人家自己给了答案。

“序青就行,班上人都这么叫我。”

白序青还了手机,等写完最后一步,收起身笔,郑祁这才发觉这位娃娃脸学霸不是看起来那样小个子,他素来很迷惑某些人裸眼看身高的技能,不理解为什么没有对比就能看出来,就像他以为白序青矮他一截一样。

-

附中可能穷,宿舍都是男女同栋,西侧门上去一楼到四楼男生住,东侧门这边三楼到六楼归女生,剩五楼男女对半分,两扇铁门锁起来,简直匪夷所思。

等郑祁把东西完全搬进来的时候,床位基本定好了,一进门,便看见白序青站在最靠阳台左边的位置问自己:“我看就剩这了,你想睡上铺还是下铺?”

“呃······”他倒不讲究,随口一说,“那就上铺吧。”

不多时人就来齐了,男生之间的隔阂倒也好划破,尽管先前不在同一个班上,但大扫除一做,该铺床的铺床,该擦地的擦地,八个人一面做事一面聊得天花乱坠,三两下功夫整个宿舍就熟识起来。

社交牛逼症兼宿舍卫生安排者男妈妈高宇信一面擦窗户,一面对郑祁说:“老实讲,进来前我一直担心你脾气不好,能把宿舍搞成□□。”

这话引起很多共鸣,几个人纷纷应和,杨隽兴忍不住说:“还真是,我们之前还说完了跟个不良头子一窝,这日子恐怕要不太平。”

郑祁拧毛巾的手一顿,挑眉:“会这样?”

“你是不知道传闻怎么说的。”

“嗯哼?”

“说惹三班的郑祁,就是惹咱们整个附中。说附中第一号,三班郑大少。”

“我去,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流言本人一听这土鳖口号,整个一地铁老爷爷看手机,“我虽然哥们多,但从来不主动挑事啊,少在那边瞎造谣,坏我名声。”

白序青忍着笑意,闷声活脱脱开不动的火车头,高宇信目标转换,又说:“还有序青,他刚进班那下淡然得不可一世,我以为哪朵高岭之花下凡了。”

“啊对对对,你们记不记得那句,‘我习惯一个人坐。’,真是惊到我了。”何易潇绑垃圾的手没停,嘴也絮絮叨叨,“你不知道我转头看那张脸,硬生生品出笑面虎的意味!”

前者马上敛了神色,带扶着镜框语气无辜:“我真的习惯一个人坐······而且我只是笑起来不太自然。”

“会吗?”郑祁见缝插针,还趁站在地上欠嗖嗖凑近人家佯装打量,“我觉得你笑起来特像一人。”

白序青被他看得不自在,身体后仰:“谁?”

答复一本正经:“我家小表弟,每次给他画大饼都这副嘴脸。”

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好好先生总算用手肘撞了他一下,起身洗厕所去了。

隔壁床的游昊看热闹不嫌事大:“祁哥,你知道人家啥意思不?”

郑祁摸了摸被撞的侧腰,心说劲儿挺大,还要面不改色:“嗯哼?”

“意思是——冲屎都不愿理你。”

厕所里传来清晰无比的一声笑。

高宇信眼泪都乐出来了,他和游昊说:“你等他喊社会上的哥们在校门口堵你。”

后者假惺惺搂过刚爬上床板的人拍马屁:“祁哥这么宽容,怎么会在意这种玩笑呢?”

“当然不会。”郑祁笑容满面盯着他,“只是有时候闷了就找哥几个喝酒,酒喝完脑子就有点不清醒了。”

游昊被看得毛骨悚然,三两步跳下床,溜得比兔子还快:“我也去洗厕所。”

大扫除完毕后,大家有的睡觉有的逛街,都各干各的去了。郑祁是被宿舍断空调热醒的,醒的时候肚子也再一次叫起来,他迷迷糊糊摸开手机,时间显示两点四十分,他打着呵欠坐起,扫视一眼还在睡觉的光膀子舍友们,默默从床上爬下来。

正好和盘腿在床上写卷子的白序青对上眼。

两人相顾无言,郑祁率先干笑一声:“我找点东西吃。”

对面人点点头示意他自便,尔后扶着眼镜再不抬头,一言不发继续刷题,整个人与宿舍起伏的拖拉机声和锯木头声形成鲜明对比。

从高一入学到现在,郑祁头一次有了摸鱼的心虚。

念头转瞬即逝,毕竟咸鱼仔最高宗旨就是躺平,他从柜子里翻出一袋苏打饼干,走到阳台啃起来,此时宿舍楼下家长的私家车已经走得差不多,又恢复往日的空旷,因为楼层低离得进,还能听到操场里的喧哗。

等一袋饼干悠哉游哉吃完,肚中还是没有饱腹感,刚想转身再去柜子里拿一包,身后阳台门就被拉开,本该在床上认真学习的白序青拿了一袋面包出来递给他。

“谢了。”郑祁伸手接过,看他脱了眼镜靠在栏杆上远眺,不由开口,“其实你不带眼镜还蛮帅的,那镜片太厚重,又是圆框,就显得你很呆。”

“是么?”白序青双手交握,姿态放松地将支撑点给了栏杆,“我近视九百多度,不戴眼镜连一米都走不了。”

“那离这么近,你看得清我的脸吗?”

郑祁不过随口一说,倒是没想到白序青将别处的视线放回自己脸上的神情变得极其认真,那双棕色的眼眸有点像他小时候玩的弹珠,在阳光下亮得很好看,白净的脸越来越靠近自己,直到鼻息相对,热气扑面。

“这样才看得清。”

白序青笑着退开距离,脸上神色与平时无异,郑祁摸着鼻子忍不住问:“你近视怎么会这么严重?我天天看手机也没见这样。”

他有些无奈地说:“我天生弱视,母胎里带着度数,这还是做过手术的。”

郑祁便不再延续这个话题,他拆开面包,第一口吃到夹心,甜度正好,咬着黏黏糊糊说:“还有你戴眼镜的时候眼神没这么······”

他下意识脱口温柔二字,又觉得他一个男生形容另一个男生温柔特别奇怪,于是硬生生换成了“和蔼可亲”。

“你说我不戴眼镜很老吗?”白序青乐了,他头一回听见这种形容词。

“不不,我的意思是,你戴眼镜的时候······”他绞尽脑汁憋出三个字,“有点凶。”

“噢?”身旁人不置可否,“我记得你几分钟前还说我带眼镜很呆。”

“不是,这不一样。”郑祁支颐端详他,“你戴眼镜的长相有点呆,但是你的表情凶······也不是凶吧,就是冷,淡然,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给人一种皮笑肉不笑的感觉,就何易潇说的那什么笑面虎,我觉得特贴切。”

说话他自己点点头,很满意自己三十几分的语文能说出这番解释。

白序青一时无言,随着背光,眼神转向远方,眼中虚无缥缈:“可能是我笑点高,很多事情并不觉得好笑,但是礼节性的,也要配合笑笑,才不至于败兴。”

“为什么?”

“啊?”他没反应过来,郑祁靠近他,表情半是不以为意,半是痞气,“我说为什么要配合?不好笑就不笑,干嘛委屈自己?咱们活着是取乐自己,何至于太在意别人看法?”

他的面容神情在白序青的眼里模糊一片,脑海中却情不自禁浮现四个字。

意气风发。

没有什么比这更适合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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