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科举进士,对峙皇帝

经了这么一遭,我分明是觉得此间百姓无缘与我同获自由,可不免又思考,我若是没了这身外衣,又与百姓何异。

百姓饿的生啖人肉,我虽不至于成为受害者,却也应知晓其中因果,日日出门见百姓弑父弑母弑子弑杀他人,百姓间便乱了套,我混迹其中,难免不会同饮一杯血酒。

若我黄金万两经营生意,官官相护仍旧能将我困成落水狗,若碰上廉洁好官,遇上个灾荒年,山高皇帝远,皇帝又不识得是真是假,自由未取得便失了性命,这便永远无法获得我要的自由。

若不快活,自由要来又有何意义。

我要什么?我要自由,要权利,我要天下太平,我要曙光笼罩在每个人身上,我要百姓合乐,大同盛世。

闭门不出三天我陷入死胡同撞上南墙难回头,一年游历也未能让我想个明白,见了令竹韵,大胆的想法便鱼贯而出,一路上的委屈又如洪水般涌来。

令竹韵让其他人出去,说有事同我讲,我红着眼眶看他,他俯身抱住我,泪水断了线般,我哭诉:“我从未想过民间百姓竟是那般,相熟之人亦可成为腹中食,我未曾想过离魏都越远弱者处境便越糟,我以为我那四年蛰伏很苦,可我去看了才晓得多的是人比我苦。”

“我有你们,我看得见未来看得见方向,偶有懈怠四部也能强行转回正道,百姓间多的是比我聪慧之人,可她们没有机遇去做这些事,多少可能成才的人都泯然众人……”

我一口气说了许多,令竹韵轻拍我的后背,他依旧像曾经一样,我低头,明知故问:“令竹韵,你怪我吗?”

令竹韵并不急于回答这最后一句问题:“不是你的错,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他为我开脱,心有灵犀般,他知晓我的意思:“闻语,你如今还没有拯救世界的能力,打铁还需自身硬,你尚且不够强大,日后还需多多锤炼。”

“至于怪你与否,自然有些怨言,你有千百种旁的方法,却偏偏选了最极端的这一种,一下搞的我们四部都摸不着头脑,几近让四年辛劳毁于一旦。”

“兰玉书向来依靠你,当下便要去找你,她功夫不行被拦在皇宫外,云舒为打听你在宫中信息与些腌臜之人虚与委蛇仍一无所获,安素心更是一点消息没有就去了宫中,若非闻祈同时到达,这天下便不再姓李了。”

“不必介怀,我只是在告诉你,四部对你初心依旧,我不知道文莱当初都同你说了什么,但我要告诉你,她始终是异国人,政治立场不同,她再纯良也都是基于本国发言,而对于魏国来说,如今的局面就已经淳风皇帝能做到的最好的局面。”

令竹韵一如既往,我擦干眼泪,平复好一会儿心情:“若是我认同文莱的话,想要天下太平呢?”

令竹韵睫毛轻颤,气息乱了些。

“好高骛远。”

我垂下头,令竹韵蹲下身子仰视我,爱怜轻抚我的发顶:“倒也不是不能做,如今四部发展均不错,你的气息未曾减弱,名正言顺登上皇位欠缺火候,但夺下皇位绰绰有余。”

“只是万事不可操之过急,做事之前谨慎谨慎再谨慎,闻语,自打你功夫深不可测起,你的性子也越发急躁了。”

我沉默,确实如他所说。

令竹韵轻笑,似是释怀:“当务之急,便是取下你体内蛊虫,如今子蛊在安素心体内,不必叨扰你那有情郎,你若准备好了,我们随时开始。”

安素心闻声进来,依旧俊俏少年郎模样,个子高挑身形瘦削,与往日无异,除了面色略苍白:“今日最好。”

我本欲反驳,却是真相无从说起,咬牙同意,子蛊心头之血一事,一拖再拖今日便伤了安素心……可恶。

于我而言,伤了谁都是一笔损失,曾经伤了闻祈是,如今伤了安素心更是,冰冻数月身体本就虚弱,一醒来又要为我…实在难过。

“玉书,备酒。”

令竹韵唤兰玉书做事,让我与安素心对坐,银制匕首在手,令竹韵让我直接刺进安素心胸口,不必忧心她的性命,我反手将匕首捅进自己心口,安素心呕出一口血,无奈看我。

令竹韵快步上前皱眉:“向来只有子蛊供养母蛊一说,你这般与捅安素心两次无异。”

“……”

我无言,任由令竹韵为我处理伤口,只道是又做了错事,我原以为他们不让我捅自己是怕我受伤,原还有一层条件。

安素心擦去唇上血液,声音悦耳,并不怪我,我便更有些惶恐。

“温吞。”

安素心抓紧我的手直接刺入自己心口,安素心面上依旧冷漠模样看不出情绪,血液未流出,仅蛊虫不断掉落在银盆中,蠕动着想要钻进缝隙,不一会儿变黑化作灰烬,我的体内蛊虫也被令竹韵的针封的毫无去处,从手腕处逼出。

心口疼痛非常,我试探性扯开领口,蝴蝶印记淡去,只差些许,我与安素心同时吐出一口血,偌大的母蛊在盆中谩骂一般,这如同割肉放血般难耐的痛,不知安素心怎么忍住一声不吭。

我闭目,空气中弥漫着糊气,我浑身燥热难耐,咬紧牙关才勉强清醒,强迫自己坐好,血气四散,我眼前通红一片看不清景色。

我不敢去想闻祈同安素心是怎么接替的蛊虫,但若是我为他人行了这么一遭,对方还同我这般,我定是要教训一顿。

“此药一日三次,安素心这十日跟着我,闻小姐是回阁楼?还是去皇宫,或者在我这儿住下?”

令竹韵给安素心止了血,心头之血取出伤筋脉,好在安素心不以习武为主,我思来想去,选了住下,魏都之中虽是可能遇到些熟人,但阁楼已空,皇宫内两年之期未至,住下是最好的选择。

竹韵堂药草香气逼人,外种的一圈竹子难得开了几朵花,令竹韵摘下,慈竹花,对止血有奇效,他送去给了安素心。

安素心伤势重,我与兰玉书相继要为她换药,她一一拒绝,愣是一个人闷在屋里,兰玉书送来的酒是供安素心消毒的,我在门口听得见她压抑的低吟。

云舒体弱做不了什么事,与我一同在一旁扮演蘑菇,我有些懊恼,逼迫自己不去想,与云舒交谈。

“你们最近都在做什么?”

“配合处理四部要事,培育兵人,与闻祈的人马作对,捞捞您的父亲,等您回来。“

“……”

我讨厌旁人为我付出,衬的我无情无义,可我偏生又是这般人,我想我大抵是病了,矛盾的很:“有人找麻烦吗?”

“你爹旧部幕僚限制安素心的生意,许轻意往阁楼扔了不少石头,将军之女方云飞常去兰玉阁买武器有意无意询问您的信息,皇帝那边没什么动静,闻祈一路坐上了御林军统领,其余的便是些无足轻重的流言。”

闻家当今家主是我大伯,我与他交流不如二伯多,更不熟悉,只知道他来了我爹分殿都做了胭脂生意。

我点头,颇有些感慨这短短一年的变迁,心中想着是否要去见闻祈一面,想来便作罢,我与他并不对付。

令竹韵备了些香,兰玉书闹腾着要喝酒被云舒制止,这两人的距离倒真是近了,安素心靠着柱子沉沉睡去,我饮下最后一口酒,久违觉得分外惬意。

淳风十二年二月九日,我遂令竹韵之意筹备做官一事,他让我从长计议,慢慢掌权,有百官支持日后夺权用兵才得心应手。

我占了盐城一将要病死的书生之名,县试府试院试,先生允诺我若进了秀才允我家人康健,我结识四人同参与,还要多谢父亲培育,八股文、诗赋、策论手到擒来不在话下,四轮考试结束,我与另一个人同升秀才,书生性命被先生救下。

我为“廪生”,其为“增生”,增生吃酒兴奋,大赞我的帮扶,我笑而不语,预备乡试。

八月乡试,我与增生同中举人,左相亲自派人请我入魏都,我以筹备会试之名婉拒,皇帝派人来催我回去准备一月和亲,编号63与我身形相似,拖到十二月底易容一番送入宫中暂时顶替。

令竹韵携其余兵人打了靖国一个措手不及,送了不少病毒进去,瘟疫横行,皇帝同计划中的一般延后了我的婚期。

二月会试,增生落榜,他以酒祝我此行必胜,我无言相诉,或许我该提一句他的名字,可一时竟想不起来。

殿试开始,皇帝当场出题,他漠然看我,我的易容术均是出自他手,他气笑出声,写下“何为太平盛世”一题。

我坐下,这场殿试,皇帝有些急躁,几次三番要下来看我等亲笔书写,都被太监拦下,闻祈在御林军队列之中,浓重的玫瑰花香掺杂着血腥气,想忽视都难。

“夫太平盛世,其象有六。”

我以主流书为根基,再用些文绉绉之词重述一番,如此便成了此次之作,事实上六象之说,在这殿试之中无一人不晓得。

经济,政治,文化,社会,军事,民生,六方合乐,洋洋洒洒三千字余字,太监收了纸笔,皇帝大手一挥选择当场查阅。

他自然可以轻易下了我的试卷,可靖国对延后和亲一事分外不爽,边疆战乱,他不善于此,他需要我去平定,如此便是个好机会,哪怕这乱是因我而起。

左相宋羽生右相许胜等百官随皇帝一同看,我悠然坐下并不急躁,其余人多紧张的冬日满身汗,唯独我身侧一人不同,面貌丰神俊朗,凛姿傲挺,倒是与他人大相径庭。

百官提交文采非凡或是立意深刻的文章交给左相右相,两人均同意后才将文章交给皇帝,如此一日过去,殿中三百余人均饿着,只是皇帝都未曾进食,其余人同样不敢多说。

“盐城举人温芽上前。”

我起身,已是第六位被唤上去之人,皇帝在屏风后,一巴掌甩在我脸上,我笑而不语,他抓紧我的衣领,声音很小:

“抗旨不遵,欺君之罪,哪一项都能要了你的命,你既回来,为何不来见朕!你当真以为朕看不出那小丫头的易容术?闻语,你是否觉得你太独了些?朕对你还不够好吗?你是不是要取了朕这皇帝之位才肯罢休?”

我握住皇帝手腕,力气并未用尽,他吃痛被迫松手咬牙不吭声,我笑说:“陛下何出此言,草民只是怕您在朝堂之上孤立无援特来陪您,顺道准备允您自由,这不是陛下心中所想吗?”

没人拦得住我,他知道,他也听的出我未曾隐藏半分的狼子野心,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走上这一道路,他更不知道,他身子晃了又晃,最后一次发狠:“闻语!你信不信朕现在就下旨杀了你父亲!”

“陛下且看,是您的嘴快,还是草民的功夫快。”

他气笑了,不过三十来岁,疲惫的恍若要踏入坟墓一般:“闻语,你别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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