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突如其来的惊喜

王喜凤也是瞅准了今儿奶嬷嬷家中有事,才能出来找凤姐一叙。

“这件事于我很是困扰,但嫂子是个有本事的,我说出来,嫂子可千万别笑话: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就值得这样?”

凤姐倒是听笑了,“正反话都让你说了,那便说说吧,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值得咱们二姑娘这样?”说着,便又笑起来。向来是她逗贾母笑,没想到自己也能被个半大孩子逗笑,不是人精又是什么?

王喜凤又站起来,朝平儿福了一礼,“烦请平姐姐把风。”

平儿慌忙侧身让开,凤姐早又笑起来,“平儿,还不快去把风。哎呦,看你这是要作下什么案子来。”

“嫂子见笑了。我也是偶然听嬷嬷说过把风,大概是不让旁人知晓的意思。并不是想做什么案子。”

凤姐虽心中狐疑,但想听二妹妹说事的好奇心还是占了上风,便按下不表。

“你且说说,什么事让我帮忙?”

“也是我那奶哥哥不争气,三天两头打发他媳妇儿到我房里来寻嬷嬷,说家里困苦,腾挪些银钱来。嬷嬷的月例都给出去不算,连我的份例都用尽了,只还是不够。嬷嬷哭着问我借首饰出去,隔阵子又送还来。我却不知这些首饰都是个什么去处,也不敢再戴。”

凤姐听的早就呆了。这里头的勾勾缠缠,迎春年纪小不懂,她却是门儿清。再回想刚刚说的把风,这奶嬷嬷八成有古怪。

“不知嫂子能否让我奶哥哥别再问嬷嬷要钱了。嬷嬷天天愁眉苦脸,夜里还偷偷哭呢。”

凤姐暗笑,人家是做好的笼子诓你,还心疼嬷嬷呢!嘴里却道:“母子天性,嬷嬷哪里能不管儿子。这样,我看看府里有什么得油水的活计,便派了你奶哥哥,他们能多些进项,自然问不到嬷嬷身上。如此可好?”

王喜凤做戏做足,复起身谢凤姐。

“烦嫂子费心。都说大恩不言谢,妹妹只白谢一句,未免心不诚。刚刚嫂子是不是愁扬州来的妹妹该住哪?我有一言,不知嫂子可愿一听?”

凤姐今日听够了热闹,兴致挺好,也不怕多听两句孩子话。

“我倒觉得嫂子不必心急。姑妈新丧,不说老太太伤心,我们这些人都痛心呢,何况林妹妹。老太太怜惜她失了母亲,要接了来,想必留在身边才放心呢。”

凤姐想了想,这倒是个好说头。面上却不显,只笑着将迎春送出去。

凤姐刚才所说不过是搪塞二丫头,见平儿进来,便吩咐了几句。平儿虽诧异,还是转身出去安排。

王喜凤也知她人微言轻,请凤姐办事不是那么容易。但只要引起她的疑心,再牵连些腌臜事,凤姐这个眼里不揉沙子的自然有了立威的借口。她既已早早表明态度,凤姐做处置时也不会因顾及二姑娘及大房脸面而放水太过。

靠凤姐扳倒奶嬷嬷是不可能的,但搞一搞奶哥哥王住儿两口子,给嬷嬷敲敲警钟,问题不大。虽然贾母一句话收拾奶嬷嬷的确很爽,但那要等若干年后,她们在大观园闹得不成样子才行。不如先敲山震虎,她早些过上轻快些的日子。

若不是好赌的奶嬷嬷和不检点的贴身丫鬟让迎春的名声降至低谷,她何至于因五千两银子嫁给中山狼?国公府的小姐,大把想改换门庭的富商挥舞着银票想娶都娶不到好嘛!贾府的结局不变的话,姑娘们依然是绝境模式,不嫁中山狼,还有别的狼。任重而道远啊!

贾母盼星星盼月亮,本以为三两个月外孙女怎么也该到了,谁知派去的仆妇回来送信,说黛玉病倒,得养好了病才启程。这一等,就入了冬。

迎春的奶嬷嬷一家也入了冬,贾母发话,一家子发卖出去。若是奴才圈子有工作群,那必须是满屏震惊。

其实,王喜凤也有些震惊。她在凤姐那里本来只是挂个号,打个伏笔。凤姐若能顺藤摸瓜找准奶嬷嬷一家的错处,拿捏拿捏,也是个双赢。

哪知凤姐比她更狠。奶嬷嬷一家的小辫子着实不少,平儿稍微查了查,就一脑门子官司。偷奸耍滑吃拿卡要起瞒上欺下吃喝嫖赌样样不缺,这倒也罢了,贾府中但凡得脸些的管事们,谁家也不少干。只王住儿一家吃相未免难看了些,全是舍了迎春的面子甚至是打着大房的旗号软硬兼施做下的。

平儿回了凤姐,凤姐脸就黑了。虽然她一向瞧不起邢夫人,也不怎么跟东大院亲近,可她毕竟是大房的媳妇,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大房名誉败坏,她还能独自干净不成?

最麻烦的是奶嬷嬷将姑娘的首饰拿出去抵押典当。迎春一个小姑娘不懂,她可是太明白其中的风险了。二姑娘如今尚小,看不出什么。若是年纪大些,这些贴身物件随意流落几件在外头被有心人利用,影响的可是满府女眷的名声。

与这个可能引发的严重后果相比,儿子沉迷赌博,老娘在府里当头家聚赌,为了还赌债偷盗姑娘房内财物大概都算是小事。

凤姐报给王夫人,原本王夫人还迫于大房情面,不大肯处置隶属东大院的这家子奴才。可凤姐提了提如今还在宫中熬资历的元春,王夫人便清醒了。若真由着这起子不长进的奴才败坏了姑娘名声,影响了家风,她的元春在宫中岂不是永无出头之日?

当然,王夫人也不敢擅专,找了个时间见了贾母。贾母等外孙女正等得心焦,府里却出了这等欺主的奴才,简直就是在贾母的心尖上跳舞。贾母抬抬手的功夫就打发了迎春的奶嬷嬷一家子,顺带补了个嬷嬷给迎春。

这突如其来的惊喜简直笑煞王喜凤。

凤姐的超常发挥令王喜凤对她有了额外的期待。只要引导的好,保不齐凤辣子还能有更大的惊喜给她。

奶嬷嬷一家的倒台,虽让二姑娘及大房挂了好几天热搜,但白得老太太一个资深嬷嬷,王喜凤还是赚大了,唯独邢夫人脸面受损的世界达成。府里下人们议论纷纷:都是庶女,看看王夫人待探春,再看看邢夫人待迎春,哎!二姑娘还是命苦。

邢夫人倒是想训斥迎春几句,可人家还是个孩子,怪她辖制不住奶嬷嬷岂不是笑话?即便有火也只能暂且按下。

贾母给的嬷嬷说平常也平常,说不平常也不平常。说平常,跟着贾母身边这么些年都没能混出头,最后被派到没啥存在感的二姑娘身边,大概也是个不出众的。说不平常,贾母年纪大了,能让贾母记得住的人还真不多,能被贾母提溜出来,又岂是寻常?

王喜凤无所谓,哪怕只是个样子货,只要是贾母给的,就成了完美的挡箭牌,能替她挡掉许多麻烦。而这位新来的许嬷嬷亲眼看着上一任被发卖,自然不想重蹈覆辙。

这日,王喜凤被告知不用去上学,有远客到。不一会儿,三姐妹就打扮整齐,被奶嬷嬷丫鬟们簇拥着到了贾母上房。厅中女性长辈皆在,独凤姐尚在打理家事,暂时缺席。

贾母上座,怀里搂着一个姿容上乘,娇弱病态的姑娘,正是扬州巡盐御史家的小姐,贾母的外孙女:林黛玉。

姐妹几个见礼,给长辈见礼,又跟新来的姊妹一番厮见,复又归座。林黛玉在家每每一个人,何曾见这么好些姐姐妹妹,还差不多一样的妆扮,不免有些好奇,一时将丧母的悲痛都减了两分。

贾母见黛玉看着三春姐妹,也很欣慰。她坚持接黛玉进京,一个是失了闺女急需外孙女填补感情;二来也怕林如海续弦或者不娶,委屈了孩子,不如接了来,有小姐妹们日日陪伴,心情总该松快些。

正谈及黛玉胎里带来的病,怎么个吃药,凤姐闪亮登场。

王喜凤对凤姐十万分崇敬,这么个先声夺人的出场法,真不怕唐突了娇客。贾母趁势就介绍起来,嘴里嫌弃凤姐破落户一般,笑意却是遮都遮不住。凤姐的受宠程度可见一斑。

趁着林黛玉随舅母们去见舅舅们的功夫,凤姐正好与贾母商量林黛玉的住处。家中各处院落日常都有人清扫,若要住人,略增添些家具摆设罢了。上回二姑娘那番话凤姐听了,觉得挺有道理,便没有大张旗鼓折腾房舍,免得白忙活一场,还惹王夫人不快。

贾母果然不假思索道,“将宝玉挪出来与我住暖阁,玉儿暂住碧纱橱里。等过了冬天,开春再与他们收拾房舍。”见跟黛玉来京的人老的老小的小,很是不中用,又将身边的一个二等丫头改名紫鹃给了黛玉,命细心伺候。

凤姐应下不提。

晚饭依然在贾母处用,王喜凤跟林黛玉坐了个对脸。只见这处处拘谨的林妹妹很快适应了环境,随众人一起举著用饭,漱口喝茶,一举一动自有章法。

这么一位姑娘,谁能不爱呢?偏偏贾母和宝玉的偏爱,为其拉了许多仇恨。比如,即将成为受害者的三春。

贾母作为贾府的老封君,做了几十年的国公夫人,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府里内内外外的人心。姑娘们养在贾母身边,更是多了几分尊贵。例如入了宫的元春,自幼由贾母教养,便添了好名声。

宝玉常年不离贾母身边,当仁不让贾母的心肝宝;史家还有个时常来小住的侄孙女湘云,爱说爱笑,很得贾母欢心;如今又来了林姑娘,亦是入住贾母上房。那么问题来了:贾母院子里可能会有六个孩子承欢膝下。哪怕不用贾母照顾,可每个小主子里里外外伺候的婆子丫鬟活动起来,动静也不小。

结果也很明显,为了不扰贾母清静,三春后来搬离了荣庆堂,挤到了王夫人院子后头的三间抱厦里。三个姑娘从养在贾母膝下跟着贾母吃饭,变成了交给大嫂子李纨照管,随王夫人吃饭。哦,王夫人还常年吃斋。这待遇何止差了十万八千里?

哪怕这种安排是贾母做下的,可私底下谁不把屎盆子往林姑娘身上扣?要不是她来了,贾母何至于要三春腾地方?贾府的正经姑娘倒是让个外孙女挤兑的连住处都保不住,怎一个憋屈了得?

当然,三春两个庶出,一个隔房,论起血缘,自然没有贾母与林黛玉这样亲近。贾母一意孤行,偏爱外孙女,谁也无法违逆。这便是林黛玉在贾府招黑的缘由。当然,若无贾母的护持和偏爱,林黛玉早就被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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