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追!

王刺史一身冷汗的从吴王府出来,双腿都在打颤。

他终于想明白吴王为何如此愤怒。

可他既不能未卜先知到福乐会带杜宣缘去无人长居的郡主府,又怎会多想想猜测郡主府里有什么?

只是事到如今,说什么都不顶用。

唯有按吴王所说,将这件事办妥贴,才能换得自己一线生机。

王刺史擦擦额角的冷汗,目光逐渐安定下来。

“备车,去城外。”

.

“还没找着人?”福乐一把推开正在小心为她热敷头顶大包的侍女,又因为自己的动作疼到龇牙咧嘴。

无功而返的侍从们诚惶诚恐。

“那就接着去找,在这儿杵着做什么!她还能长翅膀飞走不成!”福乐怒气冲冲地踹了一脚离她最近的那个。

侍从们纷纷起身往外赶去。

福乐气鼓鼓往靠椅上一倒,又扯到额头上的红包,“嘶”出一声,忿忿道:“等抓住她,我一定要狠狠教训这家伙。”

方才福乐将人引到用以午间休憩的小楼,想在这逗一逗她。

结果刚把身边人调出去,一转身福乐就不知被什么东西绊倒,一头磕在黄梨花木桌边缘,好在没磕到桌角上,只在脑袋上磕出个大包。

可福乐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伤?

她疼得滋哇乱叫,等从地上爬起来定睛一看,杜宣缘这家伙早跑没影了。

到现在福乐都没怀疑她居心不良,只以为杜宣缘是扭扭捏捏,趁此机会躲了出去,于是福乐恨恨着要将人逮出来。

“好歹是朝廷命官。”福乐的乳母小声道。

“她害我头上磕出这么大个包!”福乐指着脑袋上的伤处,泪眼婆娑地盯着乳母,看着就叫人心疼的委屈。

哪怕知道是这位主子硬要将人带回来、与人纠缠不休,也半点与她意相悖的话都说不出口。

福乐转身窝在乳母的怀中,怨恨的絮叨着抓住杜宣缘后要如何如何。

被她念叨的人此时正站在一尊大佛前。

高门大户府上修建一处礼佛的地方是常有的事。

又因礼佛的特殊性,佛堂往往设置在府上偏僻清净的位置。

但吴王自诩正人律己、不求神佛,福乐也从来不是礼佛的人,这么大一个佛堂能是因何而建?

不论信不信,时人对待神鬼多少都会敬而远之。

故佛堂这地方,纵有人进来,也不会胡乱走动、随意翻看。

杜宣缘一边从外到里顺着房间的布局一步步走过去,一边指尖抚在墙面上,拿微微冒出一点儿的指甲轻敲墙面。

不过她走路的时候还有点跛脚。

刚才伸腿绊福乐的时候,那臭丫头一脚踩在杜宣缘脚踝上,踩得结结实实。

是以虽然成功绊倒福乐,但也是两败俱伤。

偏偏系统带来的自动恢复还只能在睡着时生效。

还好这点痛杜宣缘还忍得住。

她向里走了大概两圈,终于在一处拐角的支柱处听到些不同寻常的响声。

杜宣缘脚步一停。

她伏身屈指在地面上轻敲,眸光微动间心下已然有了计量。

.

“废物,真是废物!”头上的伤处已经没那么疼了,可福乐心里的憋屈却是越涨越高。

她张牙舞爪的动作突然一顿。

像是想到什么一样,神色猛然沉下去,道:“佛堂那边你们找过没?”

侍从们纷纷摇头。

福乐觉得杜宣缘就藏在附近,交代他们在这附近仔细地找,他们自然不会跑那么远的佛堂找人。

“走!”福乐迅速起身,疾步往外走去。

众人一头雾水的跟上。

福乐急匆匆赶到佛堂,与外围的严防死守相比,这座地处偏僻的佛堂反倒空无一人。

对父亲十分了解的福乐当时就生出疑心,总觉得这里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于是她闲来无事经常悄悄藏在佛堂里过夜,终于有一日叫她撞见几个不认识的人出入。

藏身的地方虽然看不真切,但知道父亲在这里藏了东西福乐也不敢多问。

关于“大事”,父亲从来不愿她多了解。

福乐此身荣辱都是系在吴王身上,纵使对旁人骄慢到天上去,也一直清楚明白自己能触到的底线在哪里。

这一次……若不是有那三个刺史掺和,上次试探无果后她就不打算和任何官员往来了。

福乐还不知道上次的刺探把老底给送出去。

她只觉得自己什么话都没多说,杜宣缘的表现也不像有疑点,现在对杜宣缘可能到佛堂来的猜测还带着几分犹疑,只因为知道这里重要,才十万火急地跑过来。

现在看着一览无余的空荡荡佛堂,福乐也长舒一口气。

就说是自己多虑了嘛。

福乐松了口气,睨着身后那群人道:“还愣着做什么,继续去找啊!各处都找一找,还要我来提醒你们吗!”

侍从们一震,立马四散开来。

又听见他们那位难伺候的主子嚷嚷道:“佛堂已经看过了,连只老鼠都没有,去别处找,今日若是找不着,你们这群吃干饭的全都别吃这碗饭!”

正此时,外边突然有人跑来,道:“郡主,府外的护卫来报,陈御史先前就称有急事先走了。”

郡主府的护卫并不属于福乐郡主。

加上他们不久前还被交代了另一件事。

是以“不小心”将这个消息迟了些传递给郡主。

“什么?”福乐难以置信,“他们就这样放她走了!”

前来报信的侍从也讪讪不敢说话,分到这个苦差事时他就心有戚戚,现在更是生怕多说一句把郡主的怒火引到自己头上。

不过他低头腹诽着:那咱们也不能强留朝廷命官不是。

是福乐将人带进来的,既没有多吩咐什么,那人家“有急事”,谁能拦着不让人走?

福乐狠狠跺脚,再次将佛堂的事抛之脑后,转头问道:“走了多久、怎么走的?”

“就是用脚走的……走了有一刻钟了。”

那边福乐得知消息立马派人准备马车去追,这边的田间正有一队汉子背着背篓在田里的清淤。

背篓里的淤泥被堆在两边的田埂上,这些晒干后也是用来施肥的好材料。

西斜的太阳将所有人的身影拉得细长。

杜宣缘拿沾满泥土的手抹去脸上的汗,泥水混着汗沾在脸上。

她佝偻着身子在田里干活,看着林间树影不正常的颤动。

杜宣缘绕这么大个圈子,主要目的就让吴王的人给自己铺好去找福乐看房子的台阶。

毕竟前两天福乐还拿这件事试探过她,若是突然改变态度,未免太过刻意,可如果自己是被他们同一阵营的人推着走的,可信程度便上一层台阶。

不过,大费周章演这场戏都负伤了,杜宣缘还想着再多搞点事情。

比如借此机会当个间谍玩玩。

但想混到吴王阵营去,还得先过了眼下这关。

吴王与福乐不同,他是个真正佛口蛇心的家伙,宁可错杀不会放过。

跟莫须有穆骏游的罪证比起来,还是莫须有发现郡主府上的秘密更让吴王重视。

一个小小的御史,杀了一劳永逸。

郡主府的护卫都是吴王的人,从她走出郡主府那一刻,截杀恐怕就已经在路上准备着。

杜宣缘刚出郡主府,便迅速脱掉外边的绸衣,露出里边的粗布衣裳。

她早有准备,也调查过郡主府的方位。

吴王将郡主府修在郊外,美其名曰山清水秀,但显然是担心城中人多眼杂,况且藏在郡主府里的东西是为他那些无名的兵准备的,自然还是在郊外方便。

又因为地方远离城区,安排截杀的王刺史本是信心满满。

日薄西山,杜宣缘在这儿人生地不熟,肯定想要尽快回城,他们只要在回城最近的那条路中途埋伏即可。

可王刺史从天亮等到天黑,愣是没等到走路回去的杜宣缘。

照理来说,走路的人走得再快,也不可能在他们之前就走过去了啊!

此时的杜宣缘正在跟身边的大妈打得火热。

一开始田里干活的汉子们并没发现他们中多了个陌生人。

大家都灰头土脸、累得够呛,哪有空注意那些有的没的?

等天黑下来,大家收拾着东西准备回村,在河沟里洗了把脸,才发现他们中间多了个白白净净的小伙子。

杜宣缘周围立马多了一圈人,七嘴八舌地问着她。

而杜宣缘则是憨厚一笑,挠着头说自己是隔壁村的,过来帮大家忙。

这个“隔壁村”,是指与这座山对面的村子,杜宣缘早早看过这里的地形图与下级村落的分布。

而她口中那个村子因为大半建在山上,平日虽往来不便,此次受灾却是最小的。

再多问下去,杜宣缘则说自己太奶是从这个村子嫁到那个村子去的,因为有这一番渊源,才主动来这里帮忙。

隔了两三代人,又隔了一座山,没有任何细枝末节会戳破杜宣缘的谎话。

她甚至白日里特意暗自学了当地的口音,言语间带上些他们熟悉的语调,很快便和这些农人打成一片。

毕竟是白给的劳动力,大家都很开心。

这位不知谁家的远房亲戚就这样被簇拥着带回村上。

等真正问起她“太奶”是谁家嫁出去的姑娘时,杜宣缘便摆出一副茫然回忆的模样,最后不了了之,谁家热情好客便将她塞到谁家去。

这边的杜宣缘已经找上了一堆“亲戚”,那边的王刺史一干人等还在喂虫子。

山间的蛇鼠虫蚁趁着天黑外出,不小心就撞上这群歹人。

王刺史又掐死一只爬到他身上的蚂蚁,忽然听到一阵车马声,急忙探头望去。

华丽的车架在夜色中疾行。

月色被金属反射,闪到王刺史眼睛,他往旁边一瞥,却见一张满弓正蓄势待发。

“那是郡主的车驾!”

“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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