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听说福乐从前很喜欢你?

前来吊唁福乐郡主的其他人,进出并未遭到看守阻拦。

穆骏游这些人也很无奈。

别说穆骏游这一行人是来祭奠福乐的,身上根本不可能带武器;就算真带了武器,又怎能在王府动手?

吴王可以说他痛失爱女,做出软禁官员的糊涂事,他们呢?

所以在吴王当真对他们动手、威胁到他们人身安全前,这一行人只能“敌不动我不动”。

当杜宣缘回来后,所有人都看向她。

终于“动了”。

他们在等杜宣缘开口。

杜宣缘朝他们颔首,道:“王爷请我们在王府暂歇,避一避那胆大包天刺杀权贵的贼人。”

此话一出,众人神色各异。

不约而同的是,他们的神情里皆带着些怀疑。

谁都不会相信吴王是真的好心。

穆骏游终于能趁大家目光都落在杜宣缘身上的机会,上前“质问”她究竟发生什么事。

杜宣缘扫了眼周围人,王府私兵、六州刺史一个都没放过。

她道:“此事稍后待我向将军细细说来。”

穆骏游信她,故作为难的模样,放弃追问。

但其他人显然不这么想,听见杜宣缘这话都露出急切的模样。

将他们困在王府,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焉能安心等一个“稍后”?

可在他们要开口质询杜宣缘时,周围的王府私兵已经上前“请”在场各官员去客房休息。

无法,他们只能鱼贯而出。

就是每一个人路过穆骏游时,都要用饱含期待、希冀、信任的目光凝视一番穆骏游。

本来还挺轻松的穆骏游,被这一道又一道接踵而至的目光搞得像是突然背了一座山的压力。

他频频瞥向杜宣缘。

在接收到杜宣缘安定的目光后,穆骏游终于感觉自己喘气畅快了些。

守在灵堂那些私兵“护送”着穆骏游一行人前往客房。

他们住得房间倒很靠近,还是一人一间,虽然每人门口都配置了两名看守,但都在距离门口三尺开外,绝不会偷听屋里的动静,勉强给了这些高官一点儿尊重,就是每个房间的窗子都是封死的。

很有监狱风格的装修。

杜宣缘伸手摸了摸封窗上毛躁的木刺、崭新的钉子。

“看来是昨夜临时封上的。”她冲身后的穆骏游笑道,“看来这几个房间是吴王特意为咱们准备的,今天不论发生什么都要把咱关进来。”

穆骏游没她那么好的心态。

屁股还没挨着椅面,立马又起身在杜宣缘身边转悠,多次想要开口询问,但见对方气定神闲的模样,又想起杜宣缘说的“稍后”,只好憋回去等杜宣缘跟他“细谈”。

杜宣缘的注意终于从窗子转移到穆骏游身上。

她道:“我接下来要跟你说的事,你千万不要紧张。”

穆骏游:?

杜宣缘:“吴王想要安南军的军符,不给就不放咱们。”

她仔细观察穆骏游的神情,觉得穆将军还是非常稳重的,听到这种对朝廷下辖的正规将军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的话,居然面无表情、如此冷静。

下一秒,穆骏游的表情裂开了。

穆骏游:???!!!

“吴王要什么?”穆骏游首先质疑自己的耳朵。

“军符,安南军的。”杜宣缘乖乖重复,一字一顿,非常清晰。

穆骏游嘴巴翕动。

好半天他才问出声:“你知道军符是什么吗?”

杜宣缘点头:“一式两份,一份在军首手中,一份在朝廷兵部。中央要调兵遣将的时候,就派使者拿着军符来地方找军首,只有两块军符的形状能对上,才能调动那支军队。”

穆骏游:……

“你既然知道这是什么东西,那也应该明白他的重要性吧?”穆骏游这回是真给杜宣缘整破防了。

杜宣缘答应下吴王这么个要求,他该怎么办?

“重要吗?”杜宣缘歪着脑袋反问。

穆骏游被她气到失声,背过身深呼吸几下,才转过来想跟杜宣缘好好说道说道。

只是对上杜宣缘透亮又宁静的双眸,他突然明白过来。

杜宣缘知道,她很清楚军符的用处以及重要性。

但军符的重要性只是对受朝廷管控、忠心耿耿的将领而言。

穆骏游和吴王都是进入了一个思维惯性的误区,觉得“军符”非常重要。

然而实际上,对现在的穆骏游而言,并不重要。

军符只在朝廷调动地方兵马上有用,若是穆骏游对朝廷赤胆忠心,自然不能将军符交给吴王。

可穆骏游早就被杜宣缘策反了。

穆骏游沉默下来。

半晌,他艰难开口:“那我们现在是要向吴王投诚吗?”

“不。”杜宣缘给出一个否定答案。

她笑眼微弯,吐出四个字:“取信,背刺。”

“背刺?”穆骏游不明白这个词儿的意思。

“背后给他来一刀。”杜宣缘指尖在封窗的木板上轻敲。

明白杜宣缘的意思后,穆骏游心下松快许多。

但他还是有些不清楚杜宣缘的用意,问出了一句“为何”。

为何要费这个周折?

从某些角度说,吴王与他们的目的一致,进行合作借他的力也未尝不可。

杜宣缘闻言,敛眉垂眸。

她盯着自己的指尖道:“要让我给出一个客观的,不和吴王进行合作的理由,也不是不能找。”

“但我不想根据天时地利这些条件,分析我们为什么不跟着吴王举大事。”

穆骏游隐隐有了答案。

杜宣缘抬眸,看着他:“单他毁了姜州大堤,全不顾江南万千百姓死活,我就不想与他合作。”

她轻笑一声,感慨道:“多好的经验包啊。”

杜宣缘向穆骏游解释道:“我是说,大好时机。这件事利用得当,你可以从皇帝那减轻他对你的怀疑,我也能刷一波功勋。”

穆骏游点点头。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虎形军符,递给杜宣缘。

这枚军符被他贴身携带十余年,给出去时穆骏游忍不住产生些怅然若失的情绪。

杜宣缘接过军符,举到眼前仔细端详一番。

她笑道:“你说为什么有人会觉得符比人更重要?”

穆骏游无奈摇头——调动一支地方军的重要信物,大概只有杜宣缘会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将主意打到它头上。

.

虽然从穆骏游那里拿到了军符,但杜宣缘并不着急把它交给吴王。

她还跟穆骏游拖了几天、演了几场戏。

实则是借此机会来找穆骏游商议后边的行动。

虽然门口守卫退避三舍,但在谈到重要之事时,他们也会压低声音,并时时注意着外边的动静。

“要借吴王为我们‘洗白’,怎么才能让朝廷相信我们并无反心?”穆骏游从杜宣缘哪儿学了新词,觉得很有意思,与杜宣缘闲聊时常常会用上。

“穆将军忘了我的身份和任务吗?”杜宣缘道,“皇帝令我一月上呈一封密信,还要言之有物。”

她轻笑一声:“吴王这不是贴心的为我送来这个月要写的东西了吗?”

想来亲叔叔谋反一事,一定会给皇帝带来一个大惊喜。

“吴王将我们看管的如此严密,虽是密信,恐怕也很难送出去。”穆骏游思虑着说道。

杜宣缘颔首:“所以得好好考虑考虑该怎么写。”

“这是皇命,吴王不会阻拦我上呈信件,否则只会欲盖弥彰。”

穆骏游补充:“但他一定会提前启阅。”

“只能想办法‘暗示’。皇帝要拿这封密信来挑我的刺,必然会仔细阅读这份密信。”杜宣缘思索着如何在字里行间藏一些讯息。

不过不管皇帝看没看出来,事发后,这都是他们“被逼无奈”的证据。

下一秒,二人不约而同地停下聊到半截的话,齐齐望向门口。

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逐渐清晰。

“叩叩——”

敲门声响起。

“陈御史,王爷有请。”屋外的看守如是说道。

二人对视一眼,杜宣缘起身并冲穆骏游说了句:“还望穆将军好好考虑考虑。”

她打开门,扫了眼守卫后离开。

守卫端着一副目不斜视的模样,关上门径直回到岗位。

杜宣缘被带到灵堂。

福乐郡主的葬礼依照大成规制,在王府停灵七日后转入陵墓的棺椁中,再停七月才封棺、封墓,正式下葬。

灵堂里已经摆上冰盆、香料,既是防腐,也是用来掩盖死于非命之人身上的血腥味。

一入其间,阴冷的冲鼻香味便缠绕上来。

吴王依旧站在棺侧,凝视着福乐的尸身——按礼制,早应在死者面上覆盖一层白纱。

可吴王不许,谁又敢为福乐蒙面呢?

几日过去,妆容已经彻底无法掩盖尸体的灰败,艳色的口脂落在上边,只透着森森诡异。

赶来吊唁郡主的人,现在自然被暂且引调离开。

灵堂仅他们二人在此。

杜宣缘进入灵堂后,并未多看像个石膏像一样定在那里的吴王,而是向福乐尸身祭拜,取三支香引燃并插入炉中。

她低垂的面孔上萦绕着淡淡的怅然。

像是在道别一位说不清关系如何的旧相识。

就在这时,上首的吴王忽然抬头,上上下下打量杜宣缘一番。

他道:“听说福乐从前很喜欢你?”

杜宣缘身形一顿,正色道:“下官只是有幸能同郡主说上几回话。”

吴王恍若未闻,自顾自道:“福乐太年轻,她的陵墓还没有建好,她也没有成亲生子,左右墓室都是空荡荡,实在是不好看。”

杜宣缘:……

她已经预感到吴王要说什么了。

果不其然,吴王下一句便是对杜宣缘道:“不知陈御史可愿为福乐殉?”

吴王话音落下,便凝视着杜宣缘。

灵堂内一时间安静到落针可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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