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却顿珠赶忙过来扶了我一把，用极低的声音问道：“阿旺，没事吧？”

我吐掉嘴里残存的唾液，抹了把脸，说道：“没事，还能忍受。”我拍了拍贡却顿珠的肩膀，示意他别担心。

赵磊和徐逸君显然被我刚才的反应吓了一跳。俩人跟鹌鹑一样缩在一起，但又抑制不住好奇心，探头探脑往门后窥探。

赵磊捂住口鼻小心翼翼地问道：“咋了哥？有毒气？”

“放心吧，”我说完，赵磊明显松了一口气。可我接下来的话，直接给了他一个暴击，“是尸臭。”

赵磊脸都吓白了，却依然抱着侥幸心理追问道：“是什么东西的尸臭味？”

“人的尸体。”

听到我的答复，赵磊扭头“哇”地一声吐了出来。徐逸君本来还强忍着，看到赵磊吐了，他也受不住了。俩人扶着墙，吐得颇为声势浩大，但大家晚饭总共吃了那点泡面，把几根面条吐完，只能干呕酸水。

“呸！呸！这里怎么会有尸臭！”赵磊连酸水都吐干净了，还在持续干呕。

“说明里面有尸体，”我问道，“带了口罩吗？实在是难受可以把口罩戴上。”

赵磊翻了下自己的口袋，还真找出来一个皱巴巴的口罩：“口罩这么薄，能阻挡这个气味吗？”

“当然不能，”我说道，“就气味上而言，这也就是起个心理安慰的作用。口罩能阻挡的主要是灰尘和菌丝，你也不想肺里长真菌吧？”

“不不不！”赵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连忙戴上口罩。

贡却顿珠从口袋里翻出三个用过的口罩，递给我和徐逸君每人一个。

“上次和宝勒日一起出去的时候，他给我的。”贡却顿珠解释道，“虽然是使用过的旧口罩，但是眼下也不是挑剔的时候，凑合用吧。”

全都做好简单的防护之后，我们挨个挤过了门缝，开始向前探索。

穿过门缝之后，我的第一感觉就是冷！

这种感觉完全不亚于高原夜晚低温所带来的寒冷，它是一股刺骨的阴寒，不声不响地将人笼罩在其中，不得解脱。

臭味越发的浓重，最初口罩还能隔绝掉一部分气味，越往里走口罩逐渐变得形同虚设，臭气像是旋风螺丝钉一样顺着鼻腔往我脑子里钻，熏得我晕头转向的。

“太臭了！”赵磊抱怨道，“也没看见尸体啊？这股臭气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贡却顿珠嗅了嗅周身的空气，说道：“整个空间里都弥漫着这股味道，没办法确定来源于何处。”

我这才开始仔细打量起眼前的环境。

相比较之前的地窖区域，这边要更黑，更压抑。这种黑是非常另类的，既不是地垄中实体化般的漆黑，也不是地窖中密闭的黑，而是一种令人窒息的阴森死寂。

我莫名地觉得整个空间内都笼罩着一层白茫茫的水雾，便伸手感受了一下室内的湿度，确定这里跟之前一样都非常干燥。

既然如此，水雾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一时之间我也毫无头绪。

因为有这层水雾的缘故，我看东西总觉得隔了一层，有种不真切感。

赵磊和徐逸君这回彻底学乖了，躲在我身后，老实巴交地跟着我走。甚至都不敢乱说乱看，生怕有什么突然窜出来袭击他们。

“这里应该是地牢没跑了，”我说道，“这股瘆人的劲是别的地方没有的。”

“这里死过人吗？”赵磊战战兢兢地问道。

“肯定死过，”我断定，“没有怨念积聚是不可能这么阴冷的。更不会这么臭。”

随着我们不断地深入，臭味越来越浓烈。这股臭味和白雾一样，无处不在。闻到就让人心里发毛，简直比化粪池炸了还要让人难受。

地牢里有很多粗糙的带棱面的石柱，手电筒照到石柱上时，能看到一层油腻的反光。

徐逸君问：“这是干啥的呀？”

贡却顿珠看了一眼，回答道：“处刑的地方。把犯人绑在上面，再处以刑罚。上面的反光，应该都是受刑人用身体蹭出来的包浆。”

听到这话，赵磊准备摸柱子的手如同闪电一般缩了回去。

“额，快走吧，”赵磊催促道，“这地方也太吓人了！”

他小声碎碎念道：“刚进门就这么恐怖了，谁知道往里面去还会有什么节目！我就担心有小说里写的诈尸的那些玩意，什么僵尸、粽子之类的东西。据说被那些玩意咬一口可了不得。”

徐逸君试图安慰他：“不一定会有吧，小说里的场景都在内地，西藏是不一样的。更何况我们现在是在古建筑里，又不是墓穴，怎么会有诈尸呢？”

赵磊依旧不死心，他拍了下我的肩膀，问道：“姜哥，西藏也会有盗墓小说里写的诈尸的尸体吗？”

我回答道：“很常见啊，这不就是‘弱郎’吗？”

“弱郎，这个概念我学过，”徐逸君若有所思，“好像在藏语里‘弱郎’就是‘起尸’的意思吧？据说这种尸体会到处乱跑，祸害活人，被它咬到的活人也会立刻尸变，同样变成弱郎。”

“对，”我点头说道，“我一个蒙古族的朋友去尼泊尔藏区的时候，遇到弱郎追着天葬师跑了五公里。幸亏他出手相助，拿橛把弱郎脑袋戳爆了，才保全天葬师的性命。要没有他帮忙，估计天葬师会被弱郎咬死。”

“这弱郎也没有传说中那么难对付啊！”赵磊喃喃道，“感觉还不如禄危险呢！”

“不要想当然，”我劝告道，“宝勒日，就是我那位朋友，他一脚能把成年男性踢到肋骨骨折内脏破碎，他能对付不代表你们也能对付得了。”

赵磊不敢接话了。

地牢里只有一条路，我们一路摸索，依次看到了许多低矮的四方形小空间，大小只够成年中型犬趴在里面睡觉。

“这又是什么？”徐逸君指着小空间问道。

“牢房。”贡却顿珠答道。

“这也太小了！”徐逸君只走近看了一眼，就捂着鼻子迅速退了回来。

“卧槽，好臭！”徐逸君指着眼前的墙壁，“感觉那股子尸臭味就是从这个附近传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