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寒假姗姗来迟。

于是，励志痛改前非的林小青第一天就睡了一个日上三竿的懒觉。

一心想要补偿林小青的沈章林早就迫不及待，然而等这位祖宗终于爬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午饭的时间了。

沈章林完全不能理解：“你说好的‘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呢？就这样？”

“我忏悔！”林小青一睁眼就看见了林林顶着一颗幽怨的狗头，眉头挤出了八字眼深情地望着她，她连忙带着愧疚的心情下楼准备狗粮。

“我的待遇还不如一只狗？”沈章林炸毛。

“我明天就开始卧薪尝胆。”林小青头大，真是压下勺子起了瓢，“不，今天下午就开始——先吃饭，我也饿了。”

“丫头，起来了？”林父竟然没有出门，面前餐桌上颇具规格地摆着几道菜。

林林闻着味道，尾巴都摇出了幽怨的八字。

“这是你做的？”林小青不可置信。

“当然是，”林父貌似心情还不错，“点的外卖。”

“我就知道。”林小青撇了撇嘴，大忙人才不会亲自下厨，连狗都忘了喂。

“快尝尝好不好吃。”林父把筷子递了过来。

“无事献殷勤，啧啧啧。”沈章林提醒道，“在你爸这种商人身上好像不太可能发生。”

林小青也有些警惕，索性等着他的下文。

“怎么不吃呢？”林父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快趁热吃了吧。我还给你准备了豆浆。”说罢笨手笨脚地倒出了一杯豆浆。

“······”林小青看着洒出来的几滴豆浆汁，“爸，有啥事不如直接说？”

“是这样，”林父拙劣的慈父伪装被戳穿，搓了搓手，“这不是高三了吗？时间紧任务重，我给你报了一个补课班，是你们杨老师组织的，明天开始上课。”

林小青将这前前后后的事联系起来想了一通，大概也明白了，林父属实被老杨给拿捏了，矛盾总不会白白调节，老杨的夹板算准了要给她套上，林父自然不能也不会拒绝。

“行。”她一口应了，将昨日忍辱负重的决心进行到底。

林父倒是有些惊讶，片刻后道：“那就好，我还以为你会不喜欢呢。”

“高三嘛，”林小青不以为然，“喜不喜欢不重要，努力之后不后悔。”

林父闻言有些欣慰。

“啥时候开始？”林小青夹了菜，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明天开始上课。” 林父还站着不肯坐下。

“还有啥事吗？”

“哦，那个，”林父再次搓了搓手，“我明天要去K市出差，可能送不了你，上课的地方有点远，你自己一个人······”

“哦，”林小青就知道在这儿等着她呢，继续低头夹菜，头也不抬，“你忙你的，没啥，我自己去也挺方便。”

林父想了想，提议道：“你们老师安排上课的地方离你姐家挺近的，要不这阵子你就去她家住一阵子，来回也比较安全，你觉得呢？”

“谁？林青青？”林小青顿了一下，抬头道，“她回来了？”

“还没有，”林父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我这次去K市也会留意她的消息。”

“搞不懂，那我还是不去了，”林小青思忖了片刻，“上课的事我再想办法。”

林父依旧有点不放心。

沈章林提醒道：“你们班班长韩纪应该也去。”

林小青来了点精神：“没准我们班其他同学有人跟我顺路呢，我去问问鲁梓梓，看她去不去。”

林父想了想，终于坐了下来：“也好，你自己安排吧。”

Yes!

下午阳光正好。

计划很顺利，韩纪和鲁梓梓都去上这个补课班，于是三人建了一个群，准备明早拼车一起走，平摊交通费。

“搞定！”林小青拿出一本难度不高的辅导教材，开始看了起来。

“林青青是谁？”沈章林漫不经心地问，“你堂姐？”

“嗯，我堂姐。”林小青翻了一页书，“问这个干嘛？”

“好奇，”沈章林问，“你堂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想打听林青青？”林小青狡黠一笑，“你不如帮我把这道题讲了，我再告诉你。”

“成交。”沈辅导员立刻进入状态，讲得林小青连连点头：“不错不错，不愧是你。”

她本来就不笨，能考上华严中学说明初中学习底子也不错，只是高一下学期开始遭遇家庭变故，一直只用半个脑子对待学习，所以渐渐知识点就堆积如山地欠了下来，加之考试也不上心准备，逐渐成为了倒数座上客。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堂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吧？”沈章林讲得口干舌燥，从一个点延伸开来，把其他知识点都讲了一遍，可谓是认真负责到底。

林小青灌了一大口水，叹了口气：“我姐的事一时半会是讲不完的，就跟我欠下的知识点一样。”

“别着急，行动什么时候开始都不算晚。”沈章林感到了她的焦虑，劝慰道，“只要我在，我就会一直负责到底，我用一级宇航员的信誉作保证！”

“这么说吧，我姐，林青青，”林小青想了想，总结道，“在她面前，我就没有一个名正言顺活得像自己的机会。”

“这么······严重？”沈章林沉吟，“所以你不想去她家？”

“那倒不是，”林小青解释，“我姐家出了点变故，前两年大爷大娘相继去世了。”

“哦？”沈章林接道，“那你姐怎么办呢？”

“然后我姐就，可以说是，失踪了。或者说，单方面和我们断了所有联系。”林小青皱眉。

“那怎么办？这人就丢了？”沈章林也很惊讶。

“我爸带着我去她家找过她，但每次去我都觉得怪怪的，那屋子让人很不舒服。后来我们就报了警，但始终没有她的音讯，警察也找不到她。”

她看向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无数的人从东来向西去，又有无数的人从西来向东去，命运交汇如同蛛网，纤细微弱却千丝万缕。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方向。她有，林青青也有，只是没有人知道林青青的方向在哪里，也没人知道林青青的宿命在哪里。

而她，林小青，将面对一场高考恶战，有人海一样多的知识点等着她补上来。

宿命未知、前途未卜，她却格外坦然、无所畏惧。

前进就好——她一无所有，唯有青春沸腾。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风眠大街。

林小青打着哈欠，在寒风中等到了鲁梓梓和韩纪。这俩也一幅没睡醒的样子。

顺便提一嘴，林父一大早就出差了。

“呵，男人，”被鲁梓梓问及时，林小青翻着手机上的单词感慨道，“都是没良心的，靠不住。”

韩纪听到悠悠地回头看了她一眼。

林小青石化：“我不是说你，班长，你是咱们班正面榜样、中流砥柱、三大寡头······不对不对，三大顶流。”她连忙打个哈欠，“太早了，我觉得我都没睡醒。”

寡头韩纪不得已接过了话题：“话说林小青，之前怎么从没见你来过老杨的自习班？这是要发愤图强了？”

“啊？”林小青诧异，“老杨原来有组织吗？”

她看向鲁梓梓，鲁梓梓正假装看窗外的风景——光秃秃的杨树正像鸡爪子一样指向天空。鲁梓梓恨不得自己的头和玻璃长在一起。

“······”韩纪连忙闭嘴了，觉得自己好像也没太睡醒。

“您真是活在六班小宇宙之外啊，林小青同学。”沈章林不禁挖苦道。

司机师傅大概是觉得车内的空气比外面还冷，焦躁地把油门踩到了底，没想到后半程遭遇了早高峰的纠结路面，被前车横叉了一杠子，又急忙踩了刹车。

随后五公里，车身一直在一步一停地打着颤。

“师傅，您这急冲急停的高超技术，”鲁梓梓忍无可忍，“快把我今早的小米粥给颠出来了。”

三人走进教室时，人已经坐得差不多了，只是大家都穿着自己的衣服，没有穿校服，座次依旧是前后排泾渭分明，远远看去就是个模拟的小六班。

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人没有来上课，这三分之一就包括一直心大的林小青。

“青青，我得去后排补觉，先去坐了。”鲁梓梓冲向了后排仅剩不多的座位。

林小青这才看到李来义也来了，那一排白牙瞬间闪了她的24K金狗眼。果然，鲁梓梓这厮直接就冲到了人家身边。

“行动迅猛，目标明确。”沈章林评价道。

林小青翻了个白眼：“重色轻友。”开始寻觅自己的位置。

她现在身份尴尬，既不算是后排常驻嘉宾，又挑起了前排融入风波，而且这个教室也没有讲台VIP的位置，一时也不知道该坐在哪里好。

韩纪也拎着书包在类似自己班上的位置坐了下来，见她还站着，便朝旁边的单桌挑了挑下巴，随即就低头看书了。

“快去坐！”沈章林兴奋了起来，“在韩纪身边好好熏陶熏陶，过这村就没这店了。”

确实没什么其他更好的选择，于是林小青坦然坐了。

没想到片刻后傅菱舟也走了进来，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韩纪身边的林小青。

“想不到你这同学上课不去，补课倒来，看来本来也没什么伤不伤的。”沈章林意味深长地说。

林小青抬眼看了一眼傅菱舟带着纱布的眼眶。

大概是她的错觉，身后同学翻书的声音好像也大了起来。

感谢林青青的客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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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笨鸟后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