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的课上得一盘散沙。

老杨一脸恨铁不成钢地扫了一眼半个教室里睡觉的同学，最后将怒火撒在了讲台上。

讲台发出了一阵愤怒的轰鸣，老杨面无表情地将半麻的手放到了讲台下：“都精神精神！说你呢，林小青，”他指了指刚刚直起身的林小青，“坐前排也不打个好榜样，看你同桌上课怎么不打瞌睡？”

林小青看了一眼身边持笔端坐的韩纪，只见他眼睛有点红，朝她无辜地眨了眨。

“嘘！”他在桌下抬起了一只手示意。

“他都快像达摩祖师一样‘坐化’了，还说没睡？你们杨老师什么眼神？”沈章林犀利地说。

林小青表示了然，开口应付道：“我错了，杨老师。”她掩住自己的哈欠，也像模像样地坐直了身体。

“儿啊，不许这么编排你父皇。”林小青煞有介事地教训沈章林，“他在前排熬了许多年，能年纪轻轻练就如此神功，也不容易。”

沈章林震惊：“他昨天不还是小纪子吗？”他愣了片刻，恍然大悟，“因为他昨天临危受命，你终于决定要以身相许了？”

“一，二，三，四······”林小青突然开始放空大脑数数，脑海里传来了沈章林放肆的笑声。

“那边的！”好在杨啸原又拍了一下讲台，这下整个教室的人都醒了，“都相互叫一叫！高三了，拼的就是一口气，刚考了一个理综就放松成这样。”

鲁梓梓倒是没睡，她在玩手机，拍了拍李来义的桌子，没想到李来义还没醒。

“赚了！”鲁梓梓吸了一口气，趁机戳了戳他的肱二头肌，没动静，又戳了戳，“Double Kill！今天不想洗手了！”

“怎么了？”李来义这才珊珊醒来，眼角还压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红，迷蒙地看着鲁梓梓，美色扑面而来。

鲁梓梓目瞪口呆，一点没察觉自己的半边脸已经变成火烧云了，她连忙解释：“我刚敲桌子，你没醒，只好把你戳醒了，不好意思哈。”

“哦哦，没事。以后你就这么叫我。”李来义清了清嗓子，“我睡觉沉，敲桌子醒不了。”

“哦？”鲁梓梓没想到一下子拿到了“尚方宝剑”，随即疯狂点头道，“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终于熬到老杨下课了！

林小青趴桌子开始补觉，奈何身边有人团围着傅菱舟一直在讨论着什么。

“她们这是在商量要逼宫吗？”

她半睡半醒间刚要发作，就听到傅菱舟绕了过来，热情地说：

“班长，一会儿放学一起出去吃饭啊？没有约吧？”

“这个······”韩纪有点犹豫。林小青偷偷竖起了耳朵。

“刚考完试，放松一下。”王珊几个六人团成员也应和道，“我们都做好调查了，对面的火锅店口味特别正宗。”

“冬天正好吃锅子，暖和！”

“李来义和几个男同学也去，我们已经问过了。”不知道是谁又进了一步。

林小青警觉了起来，呼吸都停了。

“嗯，这个······主要我说好了和其他几位同学结伴回家，单独走不太方便。”韩纪推脱道，“再说也没提前商量这个安排，临时变计划总不太好······”

傅菱舟噎了一下，目光溜了一眼韩纪身边的林小青，还准备再劝一劝。

林小青突然心里有点美，就在这时她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鲁梓梓的消息：“铁子，一会儿不一起走了，我要去吃火锅！”

后面缀了一个“奋斗”的表情。

“······”林小青心知肚明鲁梓梓是奔着李来义去的。李来义就是这种热衷集体活动性格，很少拒绝别人的邀请，所以很快就融入了六班，更何况他也没有那么大的备考压力。

傅菱舟还在和韩纪反复拔河。

林小青当即立断，以一个舒展的懒腰打断了傅菱舟的对话。

“你们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傅菱舟有些不情不愿：“在聊去吃火锅，庆祝第一次理综考试，你和鲁梓梓去吗？”

韩纪顿了顿，等林小青的话音。

“火锅呀，这个——”林小青准备找一个面上过得去的理由加入。

“我可以！”这时鲁梓梓在后排叫道。

“······”林小青觉得牙酸，这台阶快得有点太不讲究了，“班长你去不？”

韩纪微微点了点头，这倒也是个缓和她们矛盾的好机会。

“那我们去。”林小青正色道，“班长、鲁梓梓和我，三个人。”

傅菱舟脸色顿时有点不太好看。

“还有我，看热闹的沈章林。”沈章林兴致勃勃地补充道。

傅菱舟和王珊最后凑齐了八个人。

大家一起点了个鸳鸯锅，三三两两拿着手机，点着自己想吃的菜，不一会儿就点满了一大桌。李来义自告奋勇坐在了门口帮大家，靠着手长的优势帮大家递菜，鲁梓梓则坐在李来义身边，跟着忙前忙后，接着是林小青和韩纪，然后是傅菱舟、王珊和其他几个同学。

火锅很快沸腾了起来，大家手忙脚乱地开始下肉、吃肉，边吃边聊，这个说好香，那个说加料，这边吐槽老杨，那边骂着理综，还有人组织全桌自拍，忙得不亦乐乎。

“梓梓，你不累吗？”林小青将鲁梓梓的勤快看在眼里，揶揄道。

“你懂什么？”鲁梓梓挑眉，低声说道，“这叫夫唱妇随。”

林小青心领神会，做了一个快吐了的表情。

“你身体好点了吗？”韩纪一直忙着照顾全局，抽空问林小青，“不难受了吧？”

“好多了，谢谢班长，”林小青的脸被热气烘得发光，“我帮你。”她将卫生纸递了过来。

“没事了就好，”韩纪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也笑，“昨天可吓坏我们了。”

“班长昨天差点亲自给你买药去了！”鲁梓梓补充道，“贼靠谱。”

“多亏了你和梓梓。”林小青也很开心，亲自给韩纪和鲁梓梓倒了点可乐，“干杯！”

“你就美吧！”沈章林有些嫌弃，“多吃几个猪脑花补补脑子。”

吃得差不多了，也不知道是谁提议，大家开始在手机上玩“你画我猜”，输了的人将锅里剩下吸了辣油的菜吃掉，正闹得热火朝天。

“诶呦！老杨说昨儿理综成绩出来了。”不知道是谁冷不丁说了一句，

屋子里突然静了静，大家都看到了群里的消息，顿时没了玩的兴致，有人发出哀嚎：“诶呀，怎么这么快啊！”

“老杨的风格你还不知道？”有人接话，“他才是高三战神，不需要睡觉和休息！”

“前往阅卷平台查自己的分数？老杨什么时候还玩上**这一套了？”

“第一次理综，怕大家心里压力大吧。”

“菱舟，你怎么样？”王珊看傅菱舟查完分数就关了手机，便主动来问。

“这还用问嘛？”立刻有人说道，“肯定很好！”

“256，还行吧。”傅菱舟低头喝了一口橙汁，她其实有些得意，考完她就知道不会太差，要不也不会有心情组织来吃饭。

沈章林则不以为然：“还行？低，太低！”

林小青觉得有点尴尬。在六班，这个分数完全拿得出手了。

“很高了啊！”王珊称职地做着捧哏，又问，“班长呢？”

“差不多，也是250多的样子吧。”韩纪随口应付道。

林小青再次看了一眼屏幕，心中的荒诞感愈加明显，满脸都写着“难言之隐”四个字。

“实力啊！”王珊一边瞥了一眼林小青，继续聒噪着，“老杨说了，这只是第一次考试，之后会越来越熟练，越来越高的。”

韩纪笑着喝了一口可乐：“承你吉言。”

“林小青，你呢？你打了多少？”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傅菱舟突然当着大家的面问林小青。

林小青咬了咬后槽牙。果然，她就知道，傅菱舟在这里等着她呢。

“好好吃个饭，她也能弄出这么多节目。”林小情斜了傅菱舟一眼，有些不耐烦，“我打多少分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就是！”鲁梓梓打圆场，“老杨都单独发成绩了，问来问去的多不好？浪费他老人家一片苦心。”

李来义两手一摊，笑道：“你们看我60多说什么了吗？低调、低调！”

其他人也笑了。

“散了散了，回去学习了。”大家纷纷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结账，“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有什么说不出口的吗？”傅菱舟没搭理他们的插科打诨，“林小青，你到底打了多少？”

气氛突然有些僵，几个想要再喝口水的，也缩回了自己的手。

韩纪皱眉：“算了？干嘛这么追问别人的成绩呢？”

“你真想知道我考了多少分？”林小青抬眸，对这种讨嫌的行为也不想惯着。

“告诉她！”沈章林不客气。傅菱舟在那一瞬间警铃大作，但是已经晚了。

“268分，”林小青清晰地念出了自己的分数，“请问，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整个桌子陷入了一阵宁静，只有火锅余温未尽，顶破了一个硕大的油泡。

“牛啊！”不知道是谁轻声感慨了一句。

“还有，你还欠我一个道歉，因为很巧的是，”她抬头看着傅菱舟，感到一阵快意，“我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