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凌事件被闵先在体育课上抖出来之后，校领导高度重视，全校三个年级开始了不同程度的整治行动，不过整治着整治着，方向有点走偏，开始整治早恋。

有人给教导主任匿名举报某女生和叶胜关系暧昧。

班主任和叶胜私下里聊天后，叶胜如同被雷劈了一样，鉴于涉及到另一位主人公，他一直憋到下学，所有人都走得差不多后，也就是说，教室里只剩下他哥仨和闵先，叶胜才小范围和钱嘉超及周野吐槽。

“小杨竟然说我早恋，我服了，我完全没有这个意思，那个女生只是问我几道题而已。”

周野盯着他问:“你确定她只是问你几道题？”

教室里白光耀眼，窗外漆黑一片，对面的教学楼里，零星几间教室亮着灯，学生们纷纷放学离开后，走廊里异常安静，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度，冷飕飕刮着风。

叶胜皱眉想了想，“问了几道数学题，几道物理题，还有几道化学题，但也只是问问题啊！”

钱嘉超撑着头对周野说:“我信胜哥，他的世界里只有学业和游戏，没有女孩子的，他眼里只有对自己智商和技术的欣赏，没有别的其他任何东西。”

钱嘉超和周野对视一眼，纷纷笑出了声儿，他们不约而同想到先前体育课上学排球的时候，叶胜看着一群女孩儿们不熟悉的打法，他的做法并非是走过去帮助她们，而是独自展示着自己高超耀眼的技术，猛猛秀。

这件事被以副班长为代表的女生们吐槽了好久，每次提起来都要损叶胜半天。

叶胜耷拉着脑袋，他看上去依旧有点恼怒，自己清清白白，怎么会被人诬陷？

周野取笑:“问一道题没问题啊，但一直问多少带点贼心，问谁不行，何必一直问你？”

叶胜:“人问我我不得答么？要不你们也来问我问题，多给群众们雪亮的眼睛看看，我不是只教一个人啊！”

周野:“我不想问。”

叶胜:“为什么？”

周野一本正经地说:“我不想在你面前表现出很蠢的样子。”

叶胜:“......”

他细细想来，周野确实很少问他题，周野一脸平静严肃，叶胜很少在周野脸上看到特别认真和正经的模样，周野说的好像是真的，可是——他好像也很少问别人问题，他家境很好，性格很淡，对成绩好坏一直不太在乎，仿佛就等着继承家业。

周野虽然对学习不太上心，比叶胜还不上心，起码叶胜上课时是全神贯注的，他一向追求高效，但周野上课是什么样子，叶胜说不出来，他从来没有关心过。

不过周野全班的排名稳定在20名左右，处于中上游，钱嘉超则在30名左右徘徊，位于中间位置。

叶胜还在思索，钱嘉超插嘴:“胜哥，我该问的时候会问，你放心。”

钱嘉超和周野不一样，他恨不得抓着叶胜当他的专属辅导老师，但不太好意思。

叶胜点了点头，教室里已经没有别人，只剩一个闵先，联想到小杨的嘱托，他转向闵先，客气地说:“你也可以问。”

闵先从题海里抬头，目光里透露着茫然，“不用，谢谢。”

叶胜郑重其事地看着他，心里一万只蚂蚁爬过，事情为什么是这种走向，按理来说，闵先应该立马笑眯眯地回：好哒！

叶胜百思不得其解，皱眉:“你数学才考几分，怎么会没有题问人，真的一道题都没有吗？”

闵先轻轻呼出一口气，他抬头的瞬间觉得世界都是混沌的，他埋头看一道题看了整整两节课，起初做不出来，后来看答案的解题思路也觉得有问题。

总之就是，他自己做不出来，看答案觉得答案不对。

在心态快崩溃的时候，他平静地看着叶胜的眼睛说:“有。”

展示吧，同桌。闵先不想管太多，他直接给叶胜指了一道辅导书上的大题。

叶胜:“......”

钱嘉超凑上去看热闹，目瞪口呆，“你问最后一道大题啊，一上来就这么难！你会吗你就问。”

闵先一脸诚恳地说:“不会，所以才问。”

钱嘉超看一眼题干那么多字就晕了，眯着眼睛说:“你说的有道理哦。”

叶胜看了一眼这本辅导书的封皮，“这本辅导书我没有，我得看看，诶，这不是上次我没让你买的书吗？你怎么买了？”

闵先怔了一下，垂眸，想了想说:“它后来打折。”

叶胜:“......”

叶胜不太理解闵先的脑回路，他只觉得倒数第一不是白考的。叶胜大致扫了一眼这道题，便知道可能要费点劲，他对钱嘉超和周野说:“你俩先回家，我教完他这道题再走。”

钱嘉超求之不得:“没问题，咱这几天几乎天天晚回家，再晚回去，我妈要怀疑我被哪个姑娘拐走了。”

钱嘉超背着书包准备走，周野却还在犹疑，他把叶胜叫到走廊里，轻声问:“你要教完他才走？”

教室里的光在走廊里露出一角，清亮的一片光影，叶胜看着教室里正襟危坐的半个身子，有暗影的侧脸，清瘦的背影，说:“嗯，估计要晚一会儿，你不用等我，我们已经晚回去好几天了。”

这几天放学后，三人经常在外面吃夜宵，等他们回到家，起码比平时慢半个小时。

周野忽然问:“你这几天晚回去，是不是在等闵先？”

叶胜惊讶的笑了，他背着光，脸上的线条轮廓别样深刻，也别样生动好看，他拍拍周野的肩膀，“这你都能猜到，主要他上次不是得罪了几个混混，我怕那几个混混不好好悔改，难为他，他每天下学又晚，想着盯几天，目前看没什么事儿，本来今天就不打算盯了。”

周野应了一声，他唇角半翘不翘地抬起，“果然如此，今天我家里有事，不能陪你，先回去了。”

叶胜送走周野和钱嘉超，回到教室，教室里此时只剩他和闵先两个孤零零的人，白炽灯光落在桌面上特别晃眼。

叶胜从抽屉里摸出一支笔，他桌上没有草稿纸了，从前排的钱嘉超草稿本上撕下来一张，挽起袖子，准备速战速决。

教室里静谧无声，叶胜专心致志地看着这道题，一不小心，过去十五分钟。

他没有什么正经头绪。

教室里静悄悄的，偶尔有闵先写字的沙沙声，窗外另一栋教学楼的灯逐渐熄灭，叶胜转了转脖子，今天好像状态不佳？

闵先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好像到了他每天该放学的点儿了，他克制的伸了个懒腰。

叶胜心里焦躁起来。

他难得扛不住事儿，难以心平气和的继续看眼前的题。

一来时间不早，二来这道题确实有难度，三来他今天状态不好，尽管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状态不好。

叶胜握着笔抬起头，无意识和闵先对视了一眼。

无比安静的空间里，目光的对视似乎有声音，如同两辆车在路口迎面相撞，砰的一声，叶胜被撞得头晕，不好意思地说:“这道题挺麻烦的，今天不早了，我回去看看，明天告诉你。”

闵先点了点头，依旧是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听叶胜的口吻，他能做出来。

叶胜难得收拾一次书包，他把这道题抄了下来，闵先书包里要装的东西似乎比较多，叶胜自认为和闵先之间没熟悉到一定的地步，闵先此人也比较沉默寡言，两人还是不要一起出门，他背好书包，先行离开。

早读，叶胜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

前天晚上他看这道破题看到十二点，叶胜不能容忍他做不出来，挑灯奋战，成功攻破。

于是第二天，他十分萎靡。

补了一早读的觉，叶胜有了几分精神，下了早读，他把草稿本拿出来，给闵先讲题。

“这道题，辅导书上的答案错了，正确的答案应该是这个。”叶胜说。

闵先凑了过去，“果然，辅导书上的答案错了。”

叶胜抬眸:“？”

闵先盯了他一眼，漆黑的眸子立马又变得清澈，“你确定吗？那可书上的答案。”

叶胜指着那道题:“绝对是这样，我理顺了，不信你去问老师。”

闵先嗯了一声，因为他昨晚回去也把这道题重新做了一遍，得出来的结果和叶胜的结果一模一样。

“算了，我先给你讲。”叶胜翻出一页新纸，开始在纸上写。

他尽量从最基础的一步开始讲，闵先在他身旁一言不发地听着，脸上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表情。

平静的，深沉的，像大佬的凝视。

当然，在闵先身上，应该是菜狗的凝视。

叶胜忽然停下来，问:“你能听明白吗？”

闵先点了点头。

察觉到叶胜的停顿后，他又摇头。

叶胜有点懵了，他问:“你点头又摇头是什么意思？明白还是不明白？”

闵先抿了抿唇。

这个问题好像和眼前的难题一样棘手。

“有点明白，也有点不明白。”闵先艰难地说。

熟能生巧，他越来越会“演”。这件事和做题一样，大量练习加考试找到感觉后，得心应手，易如反掌。

“下次别看这种题，对你来说简直是误人子弟，你可以不明白。”叶胜咬着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