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暗迟正要开口说明乔乔的真实情况,李修言却将他拉到了一边。眸子隐晦地提醒他道:“你要真照你所想的说,乔三石他能接受的了吗?”
宁暗迟沉默良久,先作怀疑,他是如何知道乔乔病情的?后面想了想人家爱看异事录,也未必孤陋寡闻。宁暗迟缓缓松开手腕,反手搭在李修言的手背上,微笑开口道:“方兄,你就放心吧,我明白的。”
青黛望着他们两人的背影,格外生气。谷主为什么要与他亲近!瞬间想要冲过去给他们拉开,不料后面的小弟子拉住了他。
甜九道:“青黛师兄,你就别管他们大人的事儿了!我们老实呆着就行,少给自己找麻烦。”
青黛疑惑道:“方有算什么大人?只比我们大几岁也算得上大人吗?我不认同。”
甜九应他:“谷主还不是没比我们大几岁,你不一样很尊敬他。再说谷主这么多年没出过门,几乎也没什么朋友。要是方有是真心给我们谷主当兄弟的,作为百花谷的弟子,我们更应该支持。不是吗?”
拼甜一言,顿时让青黛醍醐灌顶。可是他不想就这么快承认,故作生气的“哼”了一声。
拉扯之间,宁暗迟已经走到了乔三石面前。
“乔乔怎么了?”
“没事,我给你写一张方子,可自行去抓药。注意作息规律,减少昼夜颠倒不分。夫妻之间避免争吵或情绪崩溃,这样可以让乔乔心静下来。”
乔三石眼底闪过一丝不自然:“一定一定,我和妻子不可能会吵起来。”
李修言早就注意到了地上的这个女人,她一直用手捶着胸口,眼神慌乱,似乎是受到了惊吓。嘴里呜咽着什么,听不太明白。
这么夸张,不会是装的吧?也许是真的呢,李修言觉得不能把人家想的这么坏,自从上次被骗之后,他总是疑心特别重。
紧接着宁暗迟喂给了她一颗药,可短时间内防止皮肤溃烂,固其根本。随后他在乔乔身上留下一丝灵力,这是他做的记号。万一她之后真的暴体而亡,还能通过这丝灵力找到幕后之人。
慢慢地乔乔的眼皮突然眨了一下,乔三石瞬间高兴起来,连忙给宁暗迟磕了几个响头。
宁暗迟赶紧将他扶起:“你快起来,不必如此。我也只是做了我该做的,剩下的教给天意。”
李修言知道,宁暗迟只有这样做,才能给活着的人希望。
外面传来一阵声响,有人惊呼道:“老修士来了,我们有救了!大家快跟上,说是求神明赐福,庇佑陆家村。只要是到场的人,就会免除灾祸,长命百岁。”
“我要去!”
“等等我,我也要去!”
……
“他们是疯了吗?”
李修言以及百花谷的众人都没理外面的人,继续坐在院子里各忙各的。他猜的不错,这人还真找上门来了,不过来了又能怎么样,反正是个骗子,何必去见他。
乔三石犹豫着起身道:“各位,要不去瞧瞧这骗子?”
“怎么你也心动了?不过说的在理。”
李修言正愁没台阶下,迅速接话。这不,就是有人聪明。他倒要看看,这装神弄鬼之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李修言快速递给宁暗迟一个眼神,意思就他们两人出去看看。毕竟去多了,难免引人注目。
“走吧,宁谷主。”随后,李修言转身看向陆荣,一脸严肃道:“走了,陆荣保护好自己,别让他们把家拆了。”他特意的指了指青黛还有乔三石等人。
方有居然把外人和他放在一起对比!简直气死我了,我是这么让人不省心的人吗?真是小看我青黛了。
“青黛,众弟子中你最大,照顾好他们。也照顾好自己,遇事万万不可逞强。”
他回过神来,犹豫地开口:“好,等你……你们回来。”
宁暗迟交代好他们之后,就将禁制解开,带上了清兰剑。然后两人头也没回的就出了门,一句话也没多说。
甜九道:“青黛师兄,谷主他们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吧?”
“你胡说什么呢!谷主自然是吉人自有天相,不用我们担心。”
自从宁暗迟说那话之后,青黛心里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眼皮跳地紧。
刚踏出门,就看见村民摩肩接踵地跟着前面一人。像是中了什么邪似的,一直低着头。叫也不应,喊也不答,戳也不动,就固执的往前走。
李修言心想,这才叫中邪……
眼看着人群就要走远,他们两人才偷偷跟上去。李修言抬头,只见为首的那人身穿祭祀服,左手还拿着什么法杖,在地上敲来敲来去,故作神秘。腿有点跛,背对着他们看不清脸,李修言猜测这应该就是乔三石说的那个老修士。
李修言不屑道:“装神弄鬼。”
“方兄,小点声别被发现了。”
宁暗迟还是觉得此事不妥,这可是祭祀,能随便加入吗?世人皆知,神不歆非类,民不祀非族。虽说拜天地、祭神明,是祈求神明和祖先保佑风调雨顺,祈祷降福免灾。但这不明不白还带着一丝诡异的祭祀,实属荒唐。宁暗迟内心始终还是坚持正道,于是终于忍不住问他:“方兄,非其所祭而祭之,名曰淫祀。淫祀无福。我们真的要继续下去吗?”
李修言当然知道不该拜的别拜,也明白宁暗迟的担忧。他耐心解释道:“宁谷主,心即道,道即天。坚持自己的道,才是真正的道。何必拘泥于世间,这样反而困住了自己。”
要是以前的李修言,定然是讲不出这几句话的。那时候教导学生,一直都是让他们循规蹈矩。现在反过来想,到底是不是他错了呢?他觉得不必深究这个问题,既然有这个想法,或许早在冥冥之中做出了选择。
李修言内心自嘲道:“死了一次果然是不一样,曾经那么看重的道德礼教,都能抛之于脑后。如今还真是什么都无所谓了,怎么能不算豁然开朗呢?”
宁暗迟呼吸一滞,被自己心中的念头惊得背脊发凉。他真的是这个世界的人吗?怎么可以将世间法则,看得如此淡然。宁暗迟只是觉得佩服,良久之后才缓缓开口:“真是惭愧,方兄的确是……比我看得开。”
现在的他似乎并不能做到,像方有那样的豁达。他想了想,也许只是时间问题,也许处处是问题。因为这本身就是不可言说的事情。
李修言没想这么多,轻声道:“好了,别想这么多了。现在是赶鸭子上架,不上也得上。”
跟着人群走了许久,气温开始变低,李修言才惊觉他们已经出了村。不过奇怪的是,这才几更天,外面就快要伸手不见五指了。平常这个时候还能看见夕阳,确实不对劲。
他们最终来到断桥前岸边停下,在极致的静谧感之下,李修言莫名的有些紧张。
“今日这是怎么了,总感觉不太对劲啊?”
宁暗迟埋着头,心里闷闷的。似是想到了什么,原本略微蹙紧的眉愣是更紧了几分:“今日是中元节,都忙忘了……”
李修言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什么?”
由于他叫的太大声,面前被控制的人突然转过身来,眼神空洞的看着他。两人这才装模作样的低下头,一言不发。
片刻之后,李修言“揣”着颗心,先开口道:“宁谷主你可千万别开玩笑,我现在真的已经笑不出来了。”
宁暗迟义正言辞道:“是真的,我没骗你。难怪他会选择在今日祭祀,还来到有异动的断桥边上,这老修士究竟有什么阴谋?”
他现在死还来得及吗?偏他来时不逢春……李修言心里不好受。
中元节,民间俗称鬼节。每当夜幕降临,人们会将一盏盏河灯点亮放入河中,让其顺水漂流,以此祭奠先人。表达对幸福、平安的祈求,希望随着长流水,祛除疾病灾祸,祈祷幸福安康。可就是这个时候的月圆之夜,必然会三界动荡,届时不仅仅是鬼类,是所有妖魔横行。
虽是如此,李修言却难觅月影,也不见星光。只有不停呼啸的风,发出阵阵凄厉的声响,还吹的他脸疼。
他转头看向宁暗迟,在黑夜里他的眸子亮的发光。只不过他依旧带着面纱,这样真好,还能防风。李修言突然有种不祥地预感:“宁谷主,你这个面纱戴着是不是更引人注目?”
他这一问让宁暗迟一怔:“好像有点道理,不过我不能取……”
李修言没问为什么,他尊重宁暗迟的想法:“没事,不想取就不取。”
宁暗迟垂眸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将此事告诉他:“方有,经过这一天的相处。我发现你这个人有胆识,有魄力,有义气,有天马行空的想法,还有一颗追求自由的心。还有就是,我们可以是朋友吗?”
李修言笑道:“很高兴认识你,宁暗迟!我们已经是朋友了。所以我可以理解为你这是在夸我吗?你铺垫这么多,到底想说什么?”
宁暗迟不可置否地点头,这是方有第一次叫他名字,几乎同龄人都是唤他“谷主”。这种感觉特别好,没有上下尊卑,只有真正的朋友。他摸了摸胸口,感觉心脏都快跳了出来。于是他鼓起了勇气,说出他的一个秘密。
“我是想说这个面纱,自我十二岁起就一直跟着我。对着人从未取过,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一个诅咒。那一年我脸上长了像花瓣一样的红纹,你知道吗?就连祖父都医不好,他可是全天下医术最高明的人。起初我很害怕,每天不停的喝药,做药浴,尝尽了百花谷的草药,都没有丝毫作用,也就是那时我练成了百毒不侵的体质。直到有一天,那红纹延至胸口时,百花谷突然来了一位仙长求药。正好他曾见过我脸上的诅咒,名叫刹血痕。是一种邪恶的诅咒,永远不能以面示人,除非获得一个注定的因果,方可解除诅咒。他说我一定会遇到那个人的,一个和我产生因果的人。”
李修言略显迟疑,眼中却略过一丝不可察觉到悲伤。宁暗迟怎会如此,要是没有注定的因果,他便一辈子这样吗?如果有,他的诅咒真的就会解除吗?那位仙人当真不是在诓骗他吗?
“何为因果?”
宁暗迟眼底微微闪过一丝惊讶,他也曾这样问过仙长,可他是如何回答的呢?随后宁暗迟暗自扯出一抹苦笑道:“天机不可泄露。”
他也不知道,何为因果……
朋友们!希望你们能喜欢这段友情线。
宁暗迟是一个温柔,坚定,细腻,具有反差萌的一个人。很多事情让他被迫成长,幸运的是他遇到了李修言。
他说的没错,如今的李修言是一个更强大的存在,内核稳定,敢于突破世俗观念的一个人。
希望他们能与自己的因果,有好的结果[害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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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礼仪三百复三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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