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哓,能借我一下你的匕首吗?”贺峪蹲在蛇头边上盯着那两根蛇牙看了很久,“我想剖开这个蛇的牙看一眼。”
江哓摸出匕首朝贺峪这边走过来,贺峪伸出手去刚想接,江哓却直接半蹲下身子,匕首的寒光在他面前飞速闪过,下一秒他想要剖开的那根蛇牙就已经掉在了蛇的口腔里。
匕首的速度太快,就连内部的液体也没有一滴飞溅出来,随着管牙的落下尽数流在了蛇的尸体上,和□□接触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把本就鲜血淋漓的蛇尸腐蚀得更难看了。
“……”
贺峪伸出去的手又默默缩了回来,动了动鼻子闻到空气中的味道,肯定了自己之前的判断,“这条蛇,可能是人造的。”
他指着管牙里流出来的液体,“这不是毒液,是以前地球常用的一种化学试剂浓硫酸,具有强腐蚀性。不管物种进化有多快,正常的生物体内都不应该含有这个东西。”
浓硫酸?强腐蚀性?
江哓看着那腐蚀的液体,她不知道这个东西,是地球以前常用的化学试剂的话,会也跟组织有关吗?
“人造这种东西干什么啊?”桑幸远远地看着那蛇血淋淋的尸体不愿意靠近,本来就腥,这下味道更奇怪了。
“不好说。”贺峪心里隐隐有了猜测,他总觉得这条蛇的出现不是偶然而是一种必然。
要么就是这雨林里有什么东西不想让人发现,要么就是故意来袭击游戏的参与者的。
江哓一开始并没有多想,毕竟她上次曾经杀过一条一模一样的,她以为这蛇应该只是来报仇的,却忽略了一点:按道理来说这雨林里即使有这样的庞然大物也应该生活在雨林区的内部,不应该在这么外围,更何况他们才刚踏进雨林区的边缘这只东西就朝他们主动发起攻击。
比起报仇,这东西更像在阻止他们进入雨林区的深处。
上次被她杀死的那条巨蛇也是一样,他们刚进入雨林区不久就跟着他们了,所以这不是巧合。
“所以,”桑幸忽然觉得自己的后背凉凉的,“你们的意思是,地球被荒废之后这上面还有人?”
她随即立刻摇摇头,“不可能啊,当年联邦政府明明说撤离了地球所有的居民啊,第一次没有全部接走后来不是还运输了第二波,据说就连流浪汉和乞丐都登上了联邦的星舰,难道还有主动不上船的人啊?地球那时候可是全荒废,还有十年寒冻期,正常人都会死吧?”
带流浪汉和乞丐一起走?
江哓默默站起身来,原来那些人这么冠冕堂皇的说辞还真有人相信啊。
“不知道啊,”贺峪看着那个蛇头若有所思地推了推眼镜,站起来时又变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冲桑幸耸了耸肩,“只是一种猜测而已,也说不定是星际移民之前就已经留下的,或者是主办方专门做来吓唬我们的。”
“别吓人,主办方搞这种会死人的东西有病吗?”桑幸说,“万一真让你说准了还有人类生活在这里,那我们等会进雨林里不会遇到野人吧?”
贺峪不理解她的脑回路:“这蛇不比野人可怕?”
“就这些生物攻击我们杀了还好说,要是野人攻击我们,那是杀还是不杀啊,那毕竟是人啊!”桑幸更不理解贺峪的脑回路,人和生物,这能一样吗!
他们说话的间隙,江哓走到巨蛇尸体的尾端将蛇尾的一小部分砍了下来,用绳子系了一个简易的绑带把它带上,又用一块布包住切口防止蛇血一路滴落引来雨林里的其它东西。
做完这些,江哓抬头看了眼头顶被密林遮挡得所剩无几的天空,哪怕从这些缝隙里也能看出天色的沉郁。
她默默重新背上包,冲其余三人沉声道,“该走了,要下雨了。”
桑幸看到她手里的东西,“江哓……你拿着那个干什么?”
江哓看了眼手里的东西,简单易懂地说了句,“储备粮。”
看着桑幸疑惑又嫌弃的神情,她补充了一句,“比营养剂好。”
桑幸:“……”
就算比那个口味上好一些,桑幸一看那个被江哓包裹好的血红色横截面还是反胃,觉得自己应该是吃不下。
一行人背着包朝雨林深处赶去,不知道是因为他们刚刚杀死了这雨林里的一条巨蛇还是因为这里真的只是主办方人为设置了那么一道守护的屏障,他们一路上都没有再遇到什么生物,除了路难走一些,一切都很平和。
只可惜还没走到一半,沉郁已久的天色就憋不住下起了大雨。
他们手上的发热手环只能为他们保持体温,并不能烘干他们身上的衣物,他们只能停下赶路的脚步,找了一个地势合适的地方就地搭建帐篷和天幕。
等搭好这些并且在燃料的辅助之下成功用一堆湿木头和枯叶点燃火堆之后,四个人就像是露营一样安静地围坐在火堆旁边烤火。
雨淅淅沥沥地打在天幕上,像是某种催眠的白噪音,让人昏昏欲睡。
江哓坐在椅子上,拿出匕首,把一路带着的那截蛇尾去鳞去皮去骨,分成一小块一小块,分别串到枯枝上,像是几串普通的烧烤肉串,在其余三人震耳欲聋的沉默之中把那几根东西架到火上。
她接着又往火堆里丢了几个刚刚在扎营的时候挖出来的还带着泥的根茎作物。
不一会儿,火堆上方就传来了烤肉的香气。
贺峪:“……”
“你就不怕这个有毒吗?”贺峪完全不理解怎么有人能吃得下这种东西,又不是极端环境,明明包里还有不少营养剂。
“你不是说这是人造蛇?”江哓毫不在意地转了下手里的蛇肉,换一面烤,“它的毒都是假的,那肉应该没毒。”
总不能说上次那条已经被他们拖回组织分了吃过了,不仅没毒,味道也不错。
要知道在地球荒废的寒冻期十年过后,留存在地球上的物种少之又少,特别是陆地上的物种大部分都几近灭绝,少有的活下来的平时也难得一见。
组织一直靠着一批当时从星舰上偷运下来的物资和拾荒来维持生活,能够吃到的大部分肉类都是罐头,带着浓浓的防腐剂的味道,虽然比营养剂要好上不少,但对于味觉正常的人来说,当然是新鲜肉类更为鲜美可口。
当时她带着小队成员把这条巨蛇拖回去,组织那边检测过没问题之后由江清掌勺,她自己则负责把这条蛇全身剖开,两人合力一起做了一套全蛇宴。
江哓垂眸,那应该是组织里为数不多能称得上快乐的记忆了。
“应该?”贺峪看着颜色逐渐变得美味的蛇肉串,“营养剂不是还够吗?没必要拿这个冒险吧。”
“太难喝。”江哓自顾自地又开始往那上面撒烧烤调料,安静地烹饪着她的美食。
贺峪:……这个主办方的装备也太齐全了,还有烧烤调料,真当这个比赛是露营吗?
然而不管他们心里想的是什么显然都无法阻止江哓要吃肉的决心,撒上调料之后空气中飘散的味道更香了,就连对这个最排斥的桑幸都忍不住动了动鼻子嗅空气中的味道。
“闻起来有点香。”肉串经过江哓的处理变得不可怕了,桑幸终于能够直视那几根东西,“江哓你家真有钱啊,居然还能经常吃这些。”
要知道在星际想要吃肉也并不便宜,特别还是这种新鲜的,普通民众餐桌上最多的也是从别的星运输来的罐头食品而已,当然了,忙起来的时候的工作餐大多也都是营养剂。
贺峪朝江哓又看了一眼,有钱的家庭?
星际移民之后他被元梅的父母收养,她的父母双方都是联邦受保护的高级科学家,就连这样的家庭也做不到餐桌上顿顿是鲜肉,而且学校为了节约学习时间中午提供给学生的也只有营养剂。
如果江哓真的是在有钱的家庭长大,那得多有钱?
可是看江哓刚刚手起刀落砍杀巨蛇的样子,有钱人的家庭真的会养出这样的女儿吗?
什么家庭?军人?
江哓没搭话,消过毒的匕首割开其中的一串肉串确保中间都熟透了,她拿着递给了桑幸,“吃吗?”
桑幸闻着近在咫尺的香气,看着完全已经变成了烧烤肉串的蛇肉咽了咽口水,犹豫道,“我还是有点不太敢。”
江哓也没强迫她,又递给林白,林白倒是接了过去,不过拿在手里没吃。
她又随手递了一串给贺峪,贺峪接了过去之后就看着她自己也拿了一串,一点犹豫都没有就放进嘴里,开始嚼嚼嚼。
看江哓面不改色地吃下去一整串准备去拿第二串,贺峪看着自己手里的东西抿了抿嘴,怎么感觉这东西不仅没毒,好像还……挺香的?
怀抱着死不了的心情,他闭上眼睛咬了一口。
香,新鲜肉类加上烧烤调料烘烤过的香气。
虽然他也不算穷,但之前一直忙着他的新小说稿子,大多数时候都拿营养剂对付,他也很久没正儿八经吃过这些了。
就是这蛇肉没什么脂肪,又被大火这么烤,稍显干了点。
林白在看到江哓吃了第一口没事之后就也开始吃了,桑幸看着三个开始吃肉串的人,再次咽了咽自己的口水。
现在这样她有点不好意思问江哓要了,有点丢人。
还没等她多想,拿第二串的江哓就再次伸手把肉串递到了她面前,像是回溯到了几分钟以前似的再次问了她一句,“吃吗?”
这次的桑幸毫不犹豫地接过了那根肉串,“吃。”
江哓又把火堆里面烧得外皮焦黑的几个根茎作物扒拉了出来,撕开外面焦黑的表皮露出里面能吃的部分,递给了桑幸。
一时间,混合着雨声,整个营地响起了认真吃饭的嚼嚼嚼的声音,没有人注意到,旁边的一小丛红色的花在雨水的浇灌下无声地开放了。
几个人吃饱喝足,这雨还是没有一点停的意思,倒是周边不少低洼的位置都已经聚起了一个一个的小水塘。
大概是酒足饭饱容易犯困,几个人坐在火堆旁边一个接着一个地打呵欠,林白和桑幸只坚持了几分钟就忍不住在椅子上直接睡了过去,只剩下皱着眉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的江哓和困得已经摘了眼镜的贺峪。
这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
江哓看了眼通讯器上的时间,现在距离她上次睡眠结束只过去了八小时,就算算上杀蛇的体力劳动她也不应该这么困。
她拿起串蛇肉的那根树枝用力往自己的手指上抽,一条红痕和痛感一同袭来,让她的困意终于消散了一点。
旁边还没睡着的贺峪听见她挥动树枝的破空声,又看到她使劲抽了自己一下,整个人在朦胧的睡意中拥有了一刻的清醒强撑着问了句,“江哓,你干嘛?”
“我们的睡意不对劲,”江哓说着又往自己的手上抽了第二下,“下车之前我还休息过,我现在不可能会觉得困。”
她这么一说,贺峪迷迷糊糊地也想起来自己下车之前好像也一直在睡觉。
他们在雨林里的时间最多也就是两个小时,怎么会困成这样?
“什么……”是什么东西让他们觉得困?
贺峪还没来得及思考这个问题,就已经先一步被睡意打败。
在临闭上眼前的一刻,他看见江哓又朝自己举起了那根枝条准备再抽自己。
很痛的。
不要打她。
贺峪闭上了眼,整个人却朝着江哓的方向前扑过去,半个身子拦在她身上替她挡住了这一抽。
树枝重重地落在贺峪的手臂上也没能把他叫醒,江哓反手一把把他推回自己座位上,就着这个姿势直接睡熟了。
天地一片安静,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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