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枝,我跟你父亲决定,将你嫁给林荫镇许家。人家可是买盐的可赚钱咯。”
堂屋洋溢着母亲喜气洋洋的声音。
白枝折了枝晚樱,花开得葳蕤,而白枝则如晴天霹雳。
“娘你说什么?嫁谁?”
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听说,怎么就要嫁了呢,况且什么许家,林荫镇她都没去过几次,她根本不认识什么姓许的人。
“我不嫁。”院外的世界草长莺飞,五月,对枝来说不再是一个月份。
他们当时也是这么对白芸说的,不顾姐姐的感受,把她嫁给了一个她根本没听过声音,没见过长相的人。
而现在,轮到她了。
不可以啊,为什么要这样。
白枝心里一片慌乱,她想到了淇商,紧接着摇摇晃晃的往屋里去。
阳光断在门槛处,进去后觉得整个人都是冷的。
“不嫁什么!?许家是方圆十里的富裕人家,人家看得上你就不错了。”听到白枝的话,父亲很是不耐烦,“你要嫁给他,给的彩礼肯定是大钱,有钱就能给你两个幺弟讨老婆了啦!”
他有条有理,白枝一时哑口无言。
“做人别这么自私!”他又补了一句。
“白枝呀,你还有两个弟弟,如果光靠爹娘的话,我们肯定是豁出这条老命也凑不够的呀,爹娘养了你十几年,你……也该报答我们了。”
心里一阵一阵的绞痛,嫁了怎么办?嫁了那她不是连再见淇商一眼的机会都没有了。
可是他们才也才结识三年啊,几乎是两月见一面,她还有好多好玩,好吃的东西没带他体验过没带他吃过啊。
正如他所说,人为什么要这么早成亲啊,社火上人们那么爱嚼舌根,如若嫁后再与他联系,那不管是她自己,还是淇商都没好影响。
“不行,我……我……都没见过那个人。”
这个理由还过苍白。
“矫情!你看你那些朋友,她们那些不都是听父母的,她们谁见过自己将来的丈夫!”
父亲歇斯底里,惹得周围左右邻里都听见了他说的话。
“啊呀。”为首赶来的是周家大婶,“什么事,出了什么事。”
白枝垂着脑袋,站在阴阳分割处,那道接线封面的线像把到似乎下一秒就要把她锯成两半。
“你不嫁,那是多少银行你可晓得?!”
父亲见来的是妇女,也不做收敛,继续大吼大叫。
白枝指甲扣进手心,她的世界在父亲一声声嘶吼中早已坍塌垮成废墟,尘埃被劲风一吹,便只剩毫无生气的荒漠。
“啊呀,丫头,多大点事儿。”
周大婶和母亲交换一个眼神,父亲则是狠狠瞪白枝一眼,而后跟眼睛有刺似的转过去。
周大婶双手搂着白枝肩膀,亲昵无比,“你们也是,好好骂人干嘛,爹没打你吧,嗨,丫头呀,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都十五了,总不能一直待在母亲家吧?这样多不好意思,外人会说闲的。
“再者,人不认识也是可以慢慢熟识的嘛,毕竟人生很长——婶婶听人说,那家人好着呢。”
“——婶婶听人说,那家人好着呢,婆婆公公和善,那小伙子人也还行。”
这是他们曾经为让白芸心安说过的话。
“——那小伙子人也还行。”
如今,这句话也用在了她身上,一模一样,一层不变。
“不。”白枝内心极度不甘,她想为自己争取一次。
“你不什么不,这种事由不得你!”
“砰”一声,门吱呀吱呀的 ,父亲甩袖而去,母亲还要继续:“就当是为了你两个可怜的弟弟吧,你嫁了他们就有钱成家了。”
白枝麻木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不理解为什么会是责备的语气。
说完,母亲和周婶离开。
屋里只有她一个人。
明明外面艳阳高照,可她却觉得是在无间地狱。
为什么会这样啊。
待他们离开后,白枝又去了江边,自然景色并没有因为时间流逝而改变太多。
竹林是那片竹林,江也是那片江。
绿波碧影,不曾改变。
变的只有人极其与人有关的事物。
白枝坐下,脸埋在臂弯里,她整个人裸露在炽热的光线中 ,灼日带不走她身上的寒温。
白枝久久注视着江水,水里潋滟泛起有消失,泛起复又消失。
一遍遍一遍遍的看,可白枝内心知道,淇商不会出现。
不会滴水不沾的从水里冒出来,然后笑眯眯的对她说:“久等啦。”
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两个月后,还是不再有机会。
可白枝不死心,万一呢,万一呢。
可终究没有万一。
日暮西山时,岸边依旧只有她一个人。
风也孤零零的,刮出竹林的沙沙声比往常那天都大,都引人耳目。
白枝坐得整个人都累了,眼睛疲惫的闭上,而后又睁开,眼神和已经嫁了白芸一样,毫无任何光亮。
这天回家,母亲并没有她没有做晚饭晚了而怪罪她。
吃饭的时候,父亲依旧在“苦口婆心”的劝她。
——他不愿意抛弃那么棵摇钱树。
“许家在我们这些穷乡僻壤可谓是大户人家了,嫁给他你能过好日子,吃香喝辣保准不是问题。”
说这些,一小小小部分是为白枝,更多其实是为他自己。
兄婿总会带上好的酒给父亲,过年时,父亲总会与他高弹轮廓。
那时,周围人总会露出或多或少的羡慕神色。
父亲很满足,他很享受这种感觉。
白枝眼睛空洞:“我不需要吃香喝辣,我不想嫁。”
她的语气听起来麻木极了,可她知道自己此时比什么时候的坚定,过去,未来,她或许不再会有这么一天了。
“你——!”
接着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妹妹赶忙跑来护住白枝。
母亲赶紧说:“啊哟你这孩子,我们是你爹娘,这是为你寻了好久的人家,做爹娘的还能害你不成。”
“我日你娘的给老子滚!妈的养了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白枝依旧坐着,任由他们说。
她木木看着桌子上的菜,油水沾着,说不出的恶心,小妹在旁边,隐约有哽咽的声音。
院子里闹起来,邻里又来了。
不一会儿,屋里便站了好几个人。
“小女娃娃,你爹娘养你这么大可不能发脾气哈。”
“那许家是真大富人家,我想把我女儿嫁过去都没机会呢,白枝啊,这是你的福气。”
“没见过不是挺正常的吗,你妈妈在嫁你爸之前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呢,这不,还不是过了十几年的日子,做了十几年的夫妻,这光阴啊,好混得很。”
烛火下歪曲的影子像鬼影,他们的声音压得白枝喘不过气,仿佛下一秒就得被逼死。
“这是为你好,成亲是人生必须做的事情,喜不喜欢那有那么重要。”
“姐,你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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