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总”骆仰之佯作不知张鹏峰的不满,淡声开口唤他回神。
张鹏峰暗里一惊,随即笑着一抹脸,心道,马子已经丢了,生意要紧!
男人有钱就有话语权,钱是男人的脸面,更是男人的底气。爬得越高,有足够的财富,什么样的女人弄不到手!
就是容宁这样的小蹄子,到底是恨,张鹏峰本也不是个大度的。终是心下冷嗤:妈的!她同这姓骆的未必能走得长!
小妞是美,可这骆仰之条件太好,年纪又轻。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只玩一个女人!他就等着,总还有落到他手上的时候!
“不知骆总今日要与我谈的是什么生意?”
不等底下人动作,他亲自替骆仰之斟酒。又待给容宁满上时,骆仰之冲他摆手淡笑:
“她喝牛奶。”略一思忖他垂首柔声低问:“或者小乖想喝点什么别的?果汁要不要?”他稍顿接道:“要不还是牛奶吧”他口气柔和得不行,十足哄孩子的语气:“吃主食的时候还是喝牛奶比较好。嗯?咱就喝牛奶?”
小乖。。
容宁心头一跳,被他震得一麻。
她微不可察的撇嘴,乖觉的配合道:“就喝牛奶。”
张鹏峰自是从善如流,叫来服务生即刻给添上。只心下一哂,他的酒桌上还是头一回出现酒以外的饮品。妈的,姓骆的温柔小意起来别说还真挺能哄,挺招小姑娘喜欢,妥妥的情圣派头。
“容小姐好福气,骆总是个惜花的!”他哈哈一笑,说着恭维话,与骆仰之碰了下杯。
容宁只作不闻,埋头吃身旁的便宜情人给她挟在碗里的菜。这人虽不是个好的,但确实很会照顾人,尤其细心。她不过同他吃了几次饭,他便摸清了她的口味和喜好,给她挟的菜都是她爱吃的。
又心中暗讶,看来这人还有点来头,能让张鹏峰如此郑重其事。算上张两个下属统共不过五个人,瞧这一桌子满满当当,丰盛得满汉全席似的美味佳肴。就这么一桌,估摸着得好几千,妥妥的上宾待遇。
“张总是能耐人,交游广阔。想必早有耳闻”身边人徐徐开口,嗓音清润语声舒缓:“现在市里推进全城的城市化建设,城郊新区正在紧密开发中,大兴土木,新增了不少工程项目。眼下有一些已经开始招标,若是张总有意竞标,条件合适的,我们骆氏可以商议合作。”
张鹏峰闻言,眼睛亮了一瞬,随即面现犹疑。
“骆总应该知道,政府工程招标除了央企,国企的资历,一般的工程公司根本没有参选的机会。”
他话说得真实,便是骆氏那样规模浩大,气势如虹的民营企业,也基本没有可能参选。
骆仰之笑笑,面色无波。一贯的浅淡温和。
“张总说得没错。”他缓声说道:“只是事无绝对,机会都是人创造出来的。如今这个时代实力就是机会。只要有足够的实力,路子总能盘出来。”
他一面说,一面投喂小猪似,但凡容宁的碗碟空出少许,他便立刻填上。动作自然,亲昵而宠溺。
张鹏峰此刻顾不得嫉恨,脑子都在骆仰之说的话上。但觉这么一听貌似有戏,他神情变得兴奋。政府工程都是大工程,利润自不消说。虽然不可能吃黑,但也不会低过行情价。最主要是政府工程相对而言收账靠谱,不必辛辛苦苦工程做完了,还得做低伏小跟在甲方屁&股后头哼钱。做工程,众所周知,接洽工程不是最难的,事后收账才叫难!简直要命!然若甲方是政府那可就大是不同了。
响鼓不用重锤,张鹏峰本就是个机会主义者,心思活泛惯会投机。
“听骆总这话,是有目标了?”他语带试探道。
“新区规划要在文景大道区政府旁,新建一个本市最大的生态公园,张总有没有意向?”
张鹏峰将信将疑,想了想却是回道:“骆总有路子?”
还是那话这么大块的肥肉,只怕是早有内定。便是骆氏也未必拿得下来。
骆仰之笑容淡淡,语调依旧平静十分的沉稳:“张总若是有兴趣,路子总是有的。”
张鹏峰瞧着他,按捺住胸腔间的激动,却耐不住到底显露出跃跃欲试的语气:“若是能有机会同骆氏合作,小弟求之不得!不知骆总……”
男人们开始推杯换盏,聊得热络。
容宁闷头吃,心下不无惊诧。端看骆仰之通身的气派,她也知他不寻常。却没料想,他竟然是骆氏的总裁。饶是她一向自我,亦知骆氏的盛名——
本市最强企业。
在这座以金融经贸闻名的大都会里,声名遐迩的大企业数不胜数。骆氏却是优中选优,出类拔萃独占鳌头。
这个人不简单呐,她略是怔怔的想。
待听得骆仰之报出的投资数额,她心内又是一跳。忍不住抬眼看了看他,身侧的男人容色淡定,气度从容。温雅的脸庞照旧笑意清浅,表情平和。仿若才将出口的天价银钱轻如鸿毛,不过尔尔。
她敛眸垂首,微蹙了眉。
酒局商宴有利可图,自是言笑晏晏宾主尽欢。这世间大概有一种人譬若骆仰之,瞅着温文和气若清雅书生。却偏是莫名的威仪,举手投足都是上位者的风度,令人半分不敢轻慢。
这种不怒自威的气场,放到酒桌上,效果卓然。纵是酒场上的常客,素来巧嘴花妙的张鹏峰,面对一身清贵的骆氏总裁亦然不敢造次,强行劝酒。
骆仰之象征性的喝下两杯,便温言婉拒了张鹏峰接下来要为他斟酒的举动。而秉性霸道难缠的老油子张鹏峰竟也温顺听从,不予勉强,只道了几句客气话权作礼数。随后自酌自饮再未劝过一回酒。
容宁暗里好笑。心道,果然豪门公子,谓为贵胄。
一场饭局下来,骆仰之行态安然,文雅依旧。兴奋过头的张鹏峰却已是醉态尽显,失了形状。涨红了脸,大着舌头一径儿拉住骆仰之“亲兄弟”,“好哥们”的各种江湖义气话,说个不停。甚至一迭声的对着容宁叫起了“弟妹”。。
主家醉成这样,客人又明摆着对接下来的续摊不感兴趣。张鹏峰的随从也只能主随客便。。。
余兴的节目全数作废。
辞行时几番应酬,总算摆脱了酒鬼。俩人上了车。
骆仰之极自然的倾身给容宁系上安全带。温热的气息袭来,容宁滞了滞,身体瞬间发僵。人道是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
这当下,容宁自觉底气全无。特别是想到刚才他同张鹏峰谈的生意,那么一大笔巨资,他竟似说投就投了。
骆仰之给她扣好了安全带,便回身坐好。并没有一丝借机而为的轻薄之举。
容宁默默吁了一口气,终是忍不住出声:“你不必这样帮我。”
她低下头嗫嚅道:“投资不是儿戏,你,你应该慎重!”
语毕,无来由的着窘。自觉有点关公面前耍大刀,班门弄斧的意思。他是骆氏总裁,生意头脑自不一般,哪里需要她来教。只是若非是因为她,他这样高高在上的人物,精英中的翘楚,又何至于会与张鹏峰那样的人扯上干系。
骆仰之闻言轻笑一声,状甚愉悦的歪头看她:“宁宁这是担心我吗?”
他语音慵懒,仍然是逗弄的语气。
容宁无声撇嘴,骤然记起先前他那句令她恶寒的“小乖”。。
这人似乎挺能不着痕迹的与人拉近关系,表现得熟稔而亲近。
“放心吧,我有分寸。”
见她不应声,骆仰之笑着扬一扬眉,旋即伸指揉了揉眉心。接着温声道:“张鹏峰不是好人不假,但他这人只要放对了位置,做事还是没问题的。”
顿了顿,他突地又道:“我不做亏本的买卖。”
言罢他半眯起眼,直勾勾的看住容宁。浓黑眼眸因吃过酒而显得尤为水润油亮,惹人心悸。
容宁飞快的瞄他一眼,不甚自在的撇开目光。他似一语双关的话,让她心慌。她本就欠了他的债,现在又替她解决了一桩大麻烦。容宁蓦然感觉无措。
怎么办?
她是真没想过,他的动作会这样的快。事情解决的会这样的轻易。害她一点缓冲的时间都没有。她和他的口头契约……
“宁宁没有话要跟我说吗?”他的眸光仍是落在她身上,没有移动。吃了酒的声音,微微有些发哑。格外的男人味。
“谢谢你!”静默半瞬,容宁干巴巴的回道。
“我会还你钱的”这一句,却是再说不出口。。
天可见,那样多的钱不赔还好!若是蚀本亏了钱,怕是把她卖了也还不起……
即使他似胸有成竹胜券在握。然而生意的事,有谁能绝对把握,十分成算。万一,届时她总归摘不了干系。
“感动吗?”温温哑哑的嗓音带着兴味的笑意。
容宁额角抽了抽,低道:“感动。”
如今她可谓骑虎难下,不感动能行吗?!
此刻容宁只觉难言的惊慌。她是不是与魔鬼做了一笔交易。。
事实胜于雄辩,笑面虎的骆仰之比凶塔般的大黑熊张鹏峰要厉害多了!
太厉害的人就意味着难缠。。
容宁有种掉进坑了的感觉。
“那可以抱一下吗?”这时她听见他彬彬有礼的问。
“……”
容宁闭紧了嘴巴冷了脸孔,果断失聪。
“呵呵呵……”骆仰之望着她低低笑开,愉快的笑声萦萦绕绕回荡在车厢里,孩童似的快活。
容宁莫名。不知道有什么可笑的?
继而回过味来,他这是故意逗她吧!
她瞪他一眼,侧头朝车窗外看去。
这个行止有度,心思老成的男人,在她面前怎么老是一副别样面孔!她真好奇,他家员工见到他们老总这副坏坏的,顽童般的孩气表现,会是个什么表情!
一会后,终于笑够的骆仰之牵着唇角,再瞥了瞥明显身体僵直的某人,俊脸犹带促狭笑意的启动了车子。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