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这药并没有什么用,除了满腹的苦味,等到只剩禾隹一个人,他运力将药给吐了出来。
撑着身子顺着冰冷的墙壁坐下,他掌心的伤口早已愈合,全身却依旧疼痛难忍,那是一种从骨髓深处渗出的折磨,细密、执拗,且无处不在。
自从修为被封,太阴之火便融在他的血里,蛊毒入身,太阴也只是帮他愈合,保他不死不伤,却无法帮他驱毒,毒素会游走在他的经脉,不断啃食不断愈合,死不了也不好不了。
循环往复,无休无止。
以他目前的状况根本无法驱策太阴,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禾隹双指并拢,凝聚所有灵力,强行驱策太阴的同时,胸口一阵闷痛,喉间涌上腥甜,他咬牙咽下。
隐藏真身的幻术被褪去,墨色发丝慢慢变长,额间浮现出浓郁的红色印记,云霓雪魄印远看如一滴血,近看上面有着丝丝白色光泽,如同珠光般璀璨,成年的模样相比年少越发俊美,眼尾微挑,像盛满了春水与星光,带着显而易见的浓郁艳色。
不显女气,却异常勾魂。
太阴在体内乱撞灼烧,蛊毒带来的剧痛被压下几分,却有一股灼热直冲脑门,熏得他有些晕乎。
无法完全掌控的苦恼令禾隹十分烦躁,他猛地攥紧拳头,指骨咯咯作响,体内太阴如失控的横冲直撞,灼烧感顺着经脉蔓延至四肢百骸。
禾隹咬了咬牙,猛的收束散乱的灵力,任由灼热感在胸腔里翻涌,顺着太阴冲撞的轨迹,硬生生开辟出一条灵力通路。
可即使如此也只是减少了些许疼痛而已,他再一次深深体会到了无能为力的挫败感,心底的的暴躁与痛苦激得他几乎要发狂……直到一丝甘甜的香味钻入他的肺腑,仿佛春雨落在干裂的土地上,带着清凉与暖意,然后他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睁开眼,抬头对上了那张意料之中的脸。
十五居高临下地看着禾隹,紧锁的眉头在见到他嘴角的笑意后才微微松开,面前的脸褪去了所有青涩,眉眼间尽是令人心悸的锋芒与一种让人无法移开目光的美,就像雪地里燃着的一簇红梅,极致的俏逸与极致的艳丽完美融合。
“痛……”禾隹轻吐了一个字,抬起手似在祈求垂怜,眸中却透着桀骜不驯的气息,带着天生的叛逆与不羁。
十五蹲下身子,喉结滚动,他突然想起来好像从未见禾隹哭过,这样灿烂的眼眸垂下的泪珠一定很好看……
被自己的龌龊的念头吓了一跳,他起身就要离开,却被牢牢抓住袖子,柔软的唇靠了上来,却没有立刻碰触。
“好香……”见人没有躲开,禾隹抬起下巴试探的舔舐,他的动作不但单一且笨拙,很快就没招了,苦恼着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厮磨。
正想着出路时,他对上十五波澜不惊的眸子,下意识地后退,摸着自己的嘴唇,催促死嘴赶紧解释自己的荒唐行为。
本来就难哄,现在怕是更难哄了!
下一刻,十五猛的握住挡在他们之间的手,冰冷的唇狠狠的贴上来,“我给过你很多次机会,是你非要缠着我。”
禾隹笑,主动张开唇,让他亲的更深,可他就算乖顺的任凭逗弄,十五却不愿给的更多,若即若离的亲吻仿佛随时会推开他。
偏偏这样的他很诱人,十五瞳孔发深,无法不去想得到,遏制不住的心生歹意,即使他知道是个骗子,也好想对他做点什么,不!不是一点……
他故意引导着,让禾隹赖在他胸口,让对方的指尖攥住他的衣襟,带着不满足的渴望,无声的诉说着想要他。
“好想咬……”终于等到了对方愿意主动触碰,禾隹现在一点都忍不了,犬牙胀的难受,这是山君留在血脉里的习惯,咬住伴侣的脖子,这样他就跑不了了。
“不许。”十五冷漠地拒绝,将他从自己身上拉开,可当对上那双氤氲着水汽的眼眸时,他还是低头,在禾隹的侧颈上留下了一个淡淡的红印。
“这就是你真实的样子。”
禾隹轻轻点头,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出口的话没个正经,“我还要,十五,继续亲我…… ”
“禾隹,你是真无耻。”十五嘴上这么说,眼中却早已松动,可很快他被被更深的占有欲淹没。
他不再言语,只是用行动回应着禾隹的渴望,吻得更深、更狠,仿佛要将这个人彻底刻进骨血里。
淡泊的脸上染上薄红,死气的脸上总算有了生机,禾隹根本不知道他费了多大劲才按捺住自己不去天界寻他。
这样凶狠无礼的自己,不能被发现……
就在禾隹舒爽的不像话时,吻慢慢变得浅淡,轻柔的落在他的发顶、眉骨,最后停在他的耳垂上,带着点安抚的意味。
他不满的向前贴紧,毫不避讳的索要,却被十五按捺住,一只藤叶编成的鸟从外面飞进来,“他们快回来了。”
“不管用他们。”
十五对着指尖的鸟吹了口气,鸟化作普通的藤条落在地上,他脱下外袍裹住禾隹,“你确定想被他们看见你现在的模样。”
闻言,禾隹清醒了些,他烦躁的啧了声,得寸进尺的提要求,“那你给我咬一口。”
“林尽染有句话说的没错。”十五用衣袍遮住他的脸,“你确实想得美。”
禾隹叹了口气,十五看着他的眼睛,似乎再等着什么。
“怎么了?”
“你……”十五的瞳孔微微放大,对于禾隹这个疑问很是意外,他甚至想提醒对方,“……没什么。”
项圈还是毁得太快了……他把决定权交给了禾隹,对方却并没有让他再次忘记的打算。
将离和明语回来时,十五已经站到了外面,没了外袍的遮挡,露出修竹般的身段,肩宽腰窄,往那一站,便如清风拂柳,说不出的俊逸清绝。
禾隹隔着衣袍发出一声喟叹,悔恨方才畏手畏脚的没发挥好,竟忘了去揽这个细腰。
“干嘛呢?”刚进洞,敏语就要掀开那件白色衣袍。
“他睡着了。”十五淡漠的声音打断她的动作。
“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睡!”
“他修为低微,方才又消耗了那么多,有些虚弱也不为奇。”
将离看着遮住禾隹的衣物,一股无名火在他胸中翻滚,低声问十五,“你既然拒绝了他,又何必再给希望。”
十五唇角微扬,似笑非笑间暗藏机锋,与他对视,“是他非要从我身上脱去的。”
敏语发出疑问,“他哪是你的对手?”
“可他碰到了,我不想穿着他摸过的脏东西。”
这话说的实在傲慢,但禾隹确实能做的出来,一想到他们勾勾搭搭的画面,敏语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
被冤枉的禾隹听他这么说,赶紧摊开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很脏,在发现很干净后,他收回灵力,摘下裹住自己的衣袍,掷地有声,“我的手是干净的!”
体内的蛊毒有所缓解,他也恢复了少年模样。
将离皱眉道,“他的意思,你不明白?”
当然明白!但说清了什么好处都没有,倒不如退让一步,禾隹扶着墙起身,“确实是我唐突了。”
他走出山洞将衣服递给十五,想着对方肯定不会要了,这样他就可以留着自己穿,一路都会有香气相随,想想就美得很。
十五低头看了一眼,又看向带傻笑的禾隹,伸手就要拿衣服,却被禾隹牢牢按住,“你真要啊?”
十五没有回答,只是又扯了一下,禾隹虽不情愿但还是乖乖松了手。
一旁的敏语见状简直无语,她觉得禾隹有病,且是大病,偏开头时正好对上将离阴沉的侧脸,她赶紧又往旁边躲开了点。
几只藤编的鸟朝这边飞来,落在十五的肩头叽叽喳喳的叫唤,“这里没有任何出路,飞的再远也会绕回来。”
确实如此,将离方才在周围审视了一圈,也试了不少术法,都没能走得出去。
敏语气道,“天杀的林尽染,下手真够不留情的!”
禾隹看着四周熟悉的山势,这里的地形与记忆中别无二致,他一时也有些分不清是真实还是虚构的幻境,都怪他早些年过于自负,觉得自己不可能用的上这个阵法,所以娘亲要交的时候他都找理由玩去了,以至于他对九重幻境的了解并不多。
“林尽染能入天界是因为南清的点化,那他在凡间的时候是什么人?”
敏语道,“好像只是一个普通的道家弟子,没什么特别的。”
禾隹继续问,“一个普通的凡人如何能掌控九重幻境?”
“他的师父是尹念晴。”将离突然开口。
谁啊?禾隹思索了一下,好吧,不认识,他歪着头看向将离,等着他的下文。
“凡人剑修,十分难遇的奇才,以她的实力完全可以一步登天,却因贪恋红尘繁华,拒绝成仙。”
“她和九重幻境有关联?”
“不确定,但她自报家门是苍雾山尹念晴。”
真是个有个性的凡人,禾隹微不可察的笑了一下,也包知道他不在的这些年,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天空突然淅淅沥沥下起雨。
“怎么还下雨了?啊!”
碰到雨水的敏语立马叫喊着缩回来,却还是慢了一步,冰冷的雨水在她手上留下几个灼伤。
在十五的示意下,藤鸟从他的肩头飞起,自由的穿梭于雨中,“对死物倒是没有威胁。”
“一环扣一环,真是要命。”敏语甩了甩发疼的手,“现在怎么办?”
将离抬头望向空中,深邃的眸光,“既然没有出口,那便破一个。”
“你要破阵?”禾隹微微挑眉,“如此擅闯,神君就不怕引起战端?”
“战就战,怕什么!”敏语道,“入山前我们早就说明了来意,对方不予理睬就算了,还将我们困在这里,还有慧屿,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不会有事。”
“你凭什么这么笃定?之前跟林尽染你也说过山神族不会伤害羽神族,你怎么知道的,你来过这里?”
面对敏语突然的质问,禾隹抿了抿唇,干涩的斟酌词句,“就随口一说,我哪知道这些,我只是觉得靠武力解决不太好,万一打起来,受伤害的还不是无辜的生灵。”
天界最是道貌岸然,霖闫首当其冲,他就不信就两个好徒儿能枉顾他的意愿胡作非为。
将离道,“除非寻到阵眼,否则这个阵法破不了,只是撕开一个出口,不至于引起战端。”
雨势渐大,像失控的丝线,从乌云深处倾泻而下,砸在地面溅起细密的水花。
“水快漫上来了。”十五提醒。
众人低头一看,山谷不知何时漫出水,已汇成一条湍急的河流,水面翻涌着白色的浪花,拍打着岩壁。
将离抬手,指尖凝出一道寒光,宛如被磨到极致的刀锋,他口中低吟咒诀,汇聚成一轮炽白的光轮,照亮了他冷峻的侧脸,“敏语!”
随着他一声低喝,青龙冲天而起,龙吟震得山谷回声不断,海腥味也逐渐浓郁,风一吹,那味道便钻进鼻腔,带着海草的青腥,冲得禾隹腹部一阵翻涌。
将离立于龙首,不顾伤是否好全,用生源之力隔绝了雨水,幻出冰杵往天际刺去。
“你干什么?”十五望着身侧的人。
“太腥了。”禾隹用他的衣袖捂住口鼻,声音有些闷。
“不去帮忙吗?”
“他们那么彪悍,哪里需要我。”谁会帮着外人撬自己家的大门!
冰杵强行在空中划开一道口子,为防止愈合,将离指尖一动,寒气四溢的同时,裂口边缘也冻结成冰。
雨水依旧没停,十五抬手甩出一道金色锁链,在空中交织成一张防护网,藤鸟展翅,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叫,羽毛化作流光,在网面上燃起一圈火焰,雨水碰到便瞬间蒸发了。
他看了眼禾隹,示意他现在可以过去了。
禾隹强调道,“其实我没这么弱。”
十五却并没有理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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