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你回来了吗,发生了什么事,你还好吧?”笼子里的男孩对着从阶梯里走下来的女孩说道,“你该不会是撞柱子上了吧。”
女孩一言不发,她的面容因为囚禁和尚未消除的病痛而显得憔悴,她走路的动作有些机械和痉挛,时不时磕到墙壁,但她好像感觉不到疼痛般无动于衷。
“你在干什么?”男孩盯着女孩径直走向他的笼子,用手指摸索着笼子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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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夜幕好似密不透风的裹尸布,一轮凄惨的满月悬挂在空中,在没有星星的夜空中它就像一滴孤单的眼泪,无力地投射着太阳的余光。树林里的枯木像一只只朝天的利爪,迎着鬼哭狼嚎般的寒风婆娑摇晃。
糖果屋退去了它可口诱人的伪装,现在的森林里处矗立着一座由骸骨装饰的小木屋,三姐妹“嗤啦”地打开木屋门走了出来。
“把石头放好,还有蜡烛。”维多利亚在前面指挥着自己的妹妹们,她回头望向身后的小屋,喃喃地说了一些话语,背后的木屋发出一连串咔擦声之后瓦解了,“如果我们成功的话,就再也不需要这个该死的糖果屋了。”
原来小木屋的废墟上有一个比通常大了好几号的鸟笼,里面有一个被蒙上眼睛的男孩,他的手脚都被一串沉重的铁链绑着,他半伏地咽唔着,从缠住眼睛的绷带里渗出乌黑的鲜血。
旁边的壁炉由于小屋的倒坍,上面的烟囱都已脱落,维多利亚走上前挥了挥手,壁炉的石壁应声倒下,只剩下一团巨大的篝火,跳动的火光照亮了这个黑暗森林的一角。
“这是庆祝的火焰,”巫婆转头看向自己的姐妹,“你们准备好了吗,‘圣书’快要等不及了。”
“马上就好了,大姐。”莉莉丝将一块巨大的石台拖到篝火的后面,白色石头上面刻着一圈圈的咒语。
“血,快一点,我需要血……”那本会说话的魔法书被一条带子挂在维多利亚的背后,此刻正来回摆动着想要摆脱束缚。
“很快了,耐心点,月亮马上就升到最高处。”维多利亚打开笼门,揪住男孩的领口把他拽了出来,虽然男孩身后还吊着沉重的铁链,但她似乎毫不费力。
“被戳瞎双眼的感觉怎么样呀?”维多利亚把男孩拖到简陋的祭坛上,把他的脑袋狠狠地按到石头上,绷带包裹的头部触到地面的时候男孩的悲鸣变得越发响亮,女巫笑着啐了一口唾沫在他的头发上,“你以为我们是在让你玩游戏吗,事实证明,即便是宫廷**师的儿子,也和那些被我们骗到糖果屋里面吃掉的小孩没有两样!”
“咳咳咳,”手下的男孩不断地咳嗽着,扭动着双臂做着徒劳无用的挣扎。
“接下来是另一个。”
巫婆放开男孩走回到笼子旁边,那里蹲坐着一个看起来有些精神崩溃的女孩,她的脑袋僵硬地左右摇晃着,一只手里攥着一把沾血的刀子不住地颤抖着。
她一只手拎住女孩的衣领,轻而易举地将她也放到了祭坛上。接着她从背后取下古书,小心翼翼地把书本放到了两个小孩头顶上方。
“快,快,让他们的血流到我的封面上。”
“很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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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利娅坐在一个柴垛上,在一块锃亮的磨刀石上使劲地磨着一把切肉刀,光亮的石头上映出了尖锐的刀锋,在篝火和月光的映射下尤为发亮,“你是我磨出来的最好的一把刀,我要把你抛光得像镜子一样闪亮,用你去砍掉淘气包的坏脑袋~”
她唱着歌,一直唱到自己心满意足了,或者是因为维多利亚不耐烦地对她吼了一句“你给我快点!”,佝偻地站起身,拖着刀子往前走。
盲眼的女孩就站在那里,佝偻着身子,一双突出的大眼睛瞪着她,她低下头,拎起女孩的脑袋把她的脖颈完全展露在空气中,女孩好像恢复了神智,眼珠在眼窝里一阵乱滚,嘴张开着咕噜咕噜地胡言乱语。
“嘿,小孩,真是可惜,你不能选择清蒸还是油炸了。”
她挥下刀子。
“你给我住手!”男孩突然立起来,他不知怎么地挣脱了铁链,挥舞着双手张牙舞爪地向她扑过来,尤利娅不知道他为什么眼睛被刀子戳过了还能辨别出她的方向,男孩尖叫着甩出胳膊,从他的手指里迸出魔法的火光打中了尤利娅的脸,痛处漫进她愚钝的大脑,她大吼着和男孩厮打成一团,男孩不停地扯着嗓子在她旁边嚎叫,震得她耳膜嗡嗡响,各种尖利的声音在她的脑袋里弹来弹去,恐怕很快就要把她的脑壳撞破了。
但尤利娅一拳捶在了男孩的脑袋上,伸手一刺,他很快安静了。
折磨得人心弦欲裂的声音终于消失了,尤利娅喘着气一屁股坐在了祭坛边上,鲜血像泉水一样漫延了整个祭坛,正圆的满月从她头顶不知疲倦地播撒着凄凉的清辉,把浑浊黯淡的血液照亮得如同明镜一样,尤利娅看到血池之中的倒影,她看到月亮下面是一座漂亮的糖果屋,一个又一个的小孩转着圈在屋子前面唱歌跳舞。
“他们过来啦!”尤利娅说着一头扎进了血池之中,满月的倒影从中间分裂开来变成一张血盆大口将她吞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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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叼着钥匙的老鼠蹿过来打开了锁链,尼古拉斯踉跄地从沉重的铁链里挣脱开来,一把扯掉了蒙在眼睛上松松垮垮的布条,“呼,真是累死我了。”他用袖子擦干了之前抹在眼睛旁边的血,伸了一个懒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三个巫婆躺在血泊里,维多利亚被砍掉了头颅,莉莉丝的胸口上插着一把刀子,尤利娅则是笑着躺在祭坛上断了气,头顶上的月亮毫不吝啬地散发出光辉,脚下的篝火欢快地舞蹈着,光线照射在她们凝固的脸上。
“你是怎么做到的?”维多利亚被砍下的头颅突然动了起来,它像个皮球一样一跳一跳蹦到男孩的跟前,张开了嘴,凸出的眼球怒瞪着男孩。
“你之前说我在玩过家家不是吗,”尼古拉斯像是活动筋骨一样在祭坛旁边踢着腿,“可惜,对我来说,这就是像玩过家家一样简单。”
“那个小瞎子应该把你的眼睛戳烂了才对。”
“你们往她的肚子里放了只老鼠让她来剜我的眼睛对吧,”男孩对于说话的头颅没有一丝吃惊的表现,他弯下腰让自己正对着头颅,头颅也不甘示弱地回瞪他,“只不过呢,糖果屋里所有的老鼠都已经在我的操纵之下了。”
“你之前就准备好了?你猜到我们会用什么类型的魔法?”
“那是当然,魔法无非就那么几种,我在书里都看到过。”
“但你出来的时候眼睛是蒙着的,你怎么能操纵尤利娅把我们两个给砍了?”
“用她的磨刀石呀,我的蒙眼带子是有空隙的,我用那个空隙去看她的磨刀石,用磨刀石的反光入侵她的脑袋,给她产生幻觉,让她以为你们两个才是祭品,好让她砍了你们。”
“……你这个……但如果你的魔法都到了这种程度,你早就可以从地窖逃走了,怎么会特地拖到今天?”
“嗯……好问题,”男孩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他的目光游移向远方,似乎有点出神,“大概是因为懒得逃吧,一个人离家出走多没劲啊,走路走累了,也总得休息个一两天打发打发时间不是嘛。”
“你个混蛋!”
“啊,感谢夸奖。”尼古拉斯摆了摆手,扭头准备离开。
维多利亚的头颅忽然跳了起来,咬住了他的手臂。
“哇……你个老巫婆,干什么!”女巫参差尖利的牙齿深深地刺进了他的皮肉,男孩前一秒的悠然镇静早已烟消云散,他的面孔因痛苦而变得狰狞,又因自己脆弱的意志力而狼狈地放声大叫,他用另一只手抓着维多利亚的头皮妄图摆脱她,显而易见没有那么简单。
“我诅咒你!”女巫的头颅松开了牙齿,她通红的眼睛布满了血丝,猩红的血液和深蓝色的唾液从的嘴里喷出,溅到男孩的身上,“我用我的过去和现在来诅咒你;我用我全部的生命与此刻的临终来诅咒你;我用我最后的气息来预言你的终末;你以为的一切、你想要的一切、你想成就的一切,都不会有善终!你会在无尽的痛苦中煎熬,即便死亡也无法让你解脱!”话音落下,女巫的头颅松开了嘴,像是没有生气了一样摔落在地上。
“唔……”男孩捂着手臂蹲在地上呻吟,鲜血从咬痕里止不住地流出来,他勉强地撑起身子站起来,环视四周,找到了周边除他以外唯一的活人。
普萝塔缩成一团地蹲在铁笼旁边,他朝她的方向走过去,她战栗着向后挪动,“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她用手抱住自己的脑袋一边晃着一边发抖。
“啊……真是该死……”他咒骂道,想要转身离开,却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声音。
“嘿,小子,别走啊。”
那声音尖锐而诡异,不像是出自人类之口,他用余光观察四周,糖果屋已经不复存在了,看不到其他生物的踪迹,祭坛上方放着一本奇怪的书,书页被鲜血浸润,但却没有湿透,尼古拉斯感觉有一些奇怪。
他凑近了仔细看看,发现那本书自己立了起来,然后自动翻开,从羊皮书页里生出两只眼睛和一张嘴巴,那张嘴开口对他说道:“唉,这些血还是不够,不过我看到你的魔法了,很不错,很有潜力,怎么样,你想跟我做交易吗?”
“做交易?”
“是啊,曾经有一个魔法师把我封印在了一本空白的书里面,他在这本书的里里外外写满了封印的咒语,让我终年不见天日,但是他的封印咒语可以用血涂盖,只要你答应你会帮我收集血液解开封印,我就把最伟大的魔法、最强大的力量赐给你。”
“哦,”尼古拉斯把书拿起来放在自己的手里翻看,“那然后呢?我会变成人人都害怕的魔法师?”
“嘻嘻嘻,不光人会怕你,魔物也会害怕你,任何人都不敢直视你的眼睛,他们都会匍匐在你的脚下。”
“很不错。”他说着将书合上,然后走到篝火前,直接把书扔进了火里。
“你干什么,你不能这么做!不不不不不,啊啊啊啊啊啊!”那本书尖叫着在火焰里挣扎跳动,但是欢快跳动的火舌转瞬间就将其吞噬,一股刺鼻的黑烟从火焰里冒出,消散在空气里。
手臂上的伤口还是很疼,虽然尼古拉斯不会治愈和修复的魔法,但他还是想让自己好受一点,于是他闭上眼睛,在脑海中寻找咒语。
没有,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
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用不了魔法了。
(第一幕完)
万事开头难,故事第一幕我写过很多个版本,我从大学开始断断续续写,但是每次写着写着就发现好像不是我想看的故事了,每当发生这样的情况,我就会删了重写,就这样,到真正定稿的时候我已经毕业了。
最后发现坚持下去的文秘诀是要写自己爱写的东西,所以在这个定稿版本里,我写了我最喜欢的几个元素:女巫、黑魔法、糖果屋童话、女孩遇到男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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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糖果屋(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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