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屿：……

他正感觉到哪里有点不太对劲，刚好手机就又震动了一声。

他点开消息框一看，是谢云期发来的，很简短，【你在哪？我来找你。】

他正有此意，毕竟陆斩月那一幅不靠谱的模样，要是自己真的贸然下楼的话，遇到什么事情那可不知道该怎么脱身了。

单屿一边靠在墙上，打开键盘研究怎么打字回复，就突然感觉到后背一凉，像是被什么猫科动物盯上了的感觉席卷上心头。

明明自己还站在人声鼎沸的商场里，但总有一种下一瞬间就会有藏在暗处的危险降临的感觉。

单屿连忙低头编辑消息：【我在一座巨型商场的一楼，陆斩月带我过来的。】

这回谢云期回复的速度倒是挺快的，只是他就回了一串省略号。

他没忍住地朝着人更多的地方多走了两步，直到那股子阴森劲少了一点。

商场里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尤其是小孩，各种各样嘈杂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时不时有几个人往他的方向挤过来，单屿正打算往边上避让一下，突然就感觉到脚边一凉。

有三个大概只有七八岁大的小女孩你挤着我我挤着你，脚步悬浮且木讷，一个个看上去都呆愣愣的，完全没有小孩在这个年纪应该有的活力，冲着往下的楼梯口去了。

一阵不祥的预感席卷上单屿的心头。

楼梯口附近没有什么灯源，只有较远地方的灯光远远地照进来，向下一层的楼梯完全被蒙在深深的阴影之中，尤其是楼下，什么也看不清。

单屿看了一眼手机消息，火速又编辑了一条短信分别发送给了谢云期和陆斩月，随即就把屏幕关上了。

他悄无声息地跟上前边那几个小女孩。

四周没有任何掩体，单屿已经把脚步放得很轻了，好在前方被跟上的小女孩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人跟在她们身后，她们并排走在一起，几乎是贴着对方的皮肤，像一排提线木偶一般被提着往下走，根本不用任何光线的照亮。

很快他们就下到负一楼，这里是一个地下停车场，往前走了两步就有了灯光，看上去并没有和别的商场下的地下停车场有什么区别，一排排汽车安静地停在原地，只是或许是商场比较巨大的原因，这一层的地形看上去特别的复杂。

单屿随手把手机揣回兜里，为了避免被发现，他几乎是贴着墙走的。

只见眼前三个小女孩在前面的一个拐角处右转了，光线从侧边打过来，那三个影子在地上被拖得很长很长，随着她们不断向前走，那六只腿在地上的倒影好像打结了一般拧在一起，身子也扭曲地融合在了一块。

这是……魂魄离体了吗？

单屿正打算再仔细观察一下地上的影子，下一秒就什么也看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们已经走了一段距离，四周安静地好像时间都有点静止，他往前走了两步，正打算也向右转弯的时候。

突然一双冰冷的手搭在单屿的肩膀上。

那人的手凉透了，冰得好像是从冷藏柜里取出来的，给单屿冻得半边肩头都有点发麻。

他猛地一个后撤回头，就看到一身熟悉的素白色古装。

这不是刚刚在大巴车上碰面，一上来就给自己来一套的那人吗。

只不过这次他没有带上那个素白色的面具，露出了他的真容，他长得和他展现出来的气质一样，给人一种温文尔雅的感觉，此时正戴着一副和身上的装扮十分违和的黑框眼镜。

只是奇怪的是，这张脸乍一看好像没什么记忆点，就算视线已经从他身上移开了，好像也说不清楚他人具体上什么样。

单屿还没说什么，那人就先开口了，“顾清让。”

是在自我介绍吗，单屿没忍住抽了抽嘴角，那还挺有礼貌的。

“不是吧，”单屿一脸无语，“你追我追到这里来了？抓到我到底能有什么奖励。”

“没有。”顾清让还真回了一句。

单屿：……

他没辙了，干脆说，“你们到底想要什么，我已经尽了我的利用价值了吧。”

“首先，我不知道你们什么计划，我也不清楚我又怎么影响到你们的计划了。”

“其次，我已经丧失了我身上所有的灵气了，现在的我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凡人，既无法对你们产生任何威胁，也无法有任何可以被你们利用到的地方。”

说到这里，单屿一直以来都还算心平气和的语气突然变得有点暴躁，他脸色发白，脖颈处还残留着被顾清让掐着留下来的刺痛感，他直视眼前那人，一字一顿地说，“你们自己也清楚你们的手段有多脏，但是我也有的是更脏更恶心的方法来对付你们。”

“不信的话，你现在就可以把我带走。”

顾清让这回反而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沉默地看着他，脸上一闪而过一丝复杂奇怪的情绪，“我出现在这里，不是要来抓你的。”

“之前只是任务在身，冒犯到你了，我向你道歉。”

单屿没信，不远不近地站在他前面，和顾清让保持一段安全距离，他一边伸手探进兜里捞出手机，一边想要回头观察一下那三个小女孩的去向，这个位置也挺方便他随时都可以跑路的。

“我知道我这段话的可信度有点低，”顾清让耸了耸肩，“但是我劝你还是快点离开这个地方，就算你插手，你也救不了那三个人。”

单屿低下头，掩下眼底的思绪。

他之所以会鬼使神差地跟上来，并不仅仅想要试着观察一下局势，能不能救下无辜的人。也是这个熟悉的预感让他联想到之前在泉泽村遇到的一系列的事情。

——有些神在利用凡人来转化灵气，谢云期来江城就是为了寻找于武说的“上级”，而陆斩月说谢云期的气息就在这座商场附近。

说明很可能类似的情况也正在这座商场的负一层里上演。

他根本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如何被陷害丢失自己神的身份，也很难找出到底谁才是幕后黑手，先前和顾清让交手的时候，完全就是凭借直觉诈一下对方，看到他的反应，单屿也知道自己大概猜的**不离十了。

他动了一帮神的“蛋糕”，至于他们要做什么，目的是什么，自己又是怎么威胁到他们，以至于要用一种不被单屿察觉到的很阴的手段来铲除单屿本人的威胁。

单屿直觉就和这件事情有关，也和谢云期脱不了干系。

本来打算养精蓄锐一阵子再来查清楚这件事情，结果事情追着上门了，单屿也正打算顺势探究一番。

他眼底的光芒一闪而过，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些事情他就必须要弄清楚到底是在做什么了。

单屿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并没有来任何消息，他扫了一眼顾清让，“你是怕我发现什么？”

他语气一转，变得肯定，“还是要掩护什么不被打扰。

说完，单屿也不管顾清让什么反应，转身就向右，一头扎进那三个小女孩离去的那条路，瞬间眼前被一片黑暗蒙住。

*

谢云期收到单屿消息地时候确实是在商场的负一层。

这里是完全和外界隔绝的一个空间，还在停车场内的时候，还是可以听见一些一楼那些行人的吵吵闹闹的声响和广场上举办的活动的嘈杂声音，但是谢云期现在身处的环境，就连一点声响也听不见，寂静地让人感觉到自己好像失聪了。

看到单屿给自己发的消息后，他果断地就要离开这里。

原本谢云期的计划是，找到管理这边的神，掌握他指使于武的证据，如果可以的话，顺便再阻止一下他们正在做的事情。

毕竟都已经要求自己的下级做这种草芥人命的勾当，权利也攥在他的手心里，谢云期不相信他会忍住这天大的诱惑。

在人来人往的巨型商场里，走失那么一两个人太过于正常，就算被人类的掌权者发现，想要躲过他们的排查，使人消失得神不知鬼不觉，这些神有的是手段。

他正打算离开，突然一阵忽远忽近的脚步声响起，成为这个场景中唯一的声响。

“谢云期？”

这些神的实力达到了一定的境界，都有着自己独特的气息，在他刚出现的那一秒钟，谢云期就认出来这是谁了。

因为他们身上的气息不是透露着一股虚无缥缈的感觉就是欢快跳脱，唯独这位的身上的气息透露着一股死气沉沉的味道。

谢云期转过身，就看见一个顶着巨大黑眼圈的少年，视线在空中交汇的那一刻，那个少年就肉眼可见地瑟缩了一下。

“你……”少年眼神顿了一下，微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鼻尖，随机震惊地抬头看向他，“于武怎么会在你那？”

谢云期没理会他，知道现在这种情况想要离开找到单屿就应该先把眼前这个人解决一下，他拧着眉不耐烦地“啧”了一声，顿时黑雾铺天盖地地席卷上来，多得甚至把谢云期整个人都隐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