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野！”

夏油杰的声音瞬间将千夏拉回心神。

此刻的她已经站在了一户建的客厅中央，正准备往二层走去。

“我……”

“集中精神，我们已经进了它的势力范围。”夏油杰拧着眉，他刚才也差点在咒灵的幻境中迷失。

千夏点头，双手用力拍拍脸颊，让自己振作起来。

跟着夏油杰走上二层，狭窄的走廊连接着四扇一样的门。强烈的咒灵气息徘徊在走廊尽头。

千夏站上最后一个台阶，来自咒灵的恶意再次袭来，恍惚之间，千夏陷入了一个漆黑的纯色空间里。

【离她远一点，她可是一个怪物呢。】

【啊啊~因为从小住在寺庙里才会神神叨叨的嘛，真是可怕啊。】

【她能不能不要在我们班级，不，不要出现在我们班级里，见到就觉得好恶心。】

充满恶意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千夏不由后退半步。

【她能看见幽灵吧，好恶心。不对，她本身就是幽灵吧。】

【是幽灵。】

【是女鬼吧。】

周围的黑色完全看不见尽头，挤压着千夏的视线。她的心脏也像是被人捏住一般，隐隐抽痛。

【哈哈哈。】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尖锐讽刺的笑声刺耳，心脏被无形的手用力捏紧，疼得她额角冒出了细密的汗。

“不……”

千夏摇头，旧时的记忆浮现，是自己不知经历了多少遍的可怕回忆。

“不是的……”

千夏拼命摇头，极力否认。

恶心！

可怕！

滚开！

恶意铺天盖地。

积压的记忆井喷似得向她袭来，压得她喘不上气，她咬住嘴唇，眼眶泛红。

千夏抱着头，亚麻色的头发染上墨色，渐渐和周遭的乌黑融为一体。

“不、不是这样的……”

她喃喃道。

有人，曾经也夸奖过她的。

有人曾经……

她离开了。

他、好像也离开了呢……

双手垂下，千夏痛苦地闭上眼睛。恶意幻化成数条触手，将千夏整个人包裹起来。

她再也听不见任何的声音，窒息感紧随而至。

但她已经不在意了。

【千夏！】

静谧无声中，似乎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由远至近。

不断地在喊着自己的名字。

【集中精神！春野！】

是夏油杰的声音。

是他啊。

他没有离开，或者说千夏再度找到了他。

她，找到他了。

千夏猛地睁开眼睛，周身开始颤抖，蒙住她眼睛触手缓慢褪下，漆黑空间的正前方裂开了一道口子。光芒从那个地方透了进来，有一个人影站在那里。

裂口越来越大，刺眼的光倾泻而入，模糊的轮廓逐渐变得清晰。

是夏油杰的背影。

“夏油……”千夏喃喃。

眼前有另一个黑影急速靠近，千夏下意识闭眼，再睁开夏油杰已经在了眼前，他正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袭击的咒灵。

黑暗已经完全褪去，千夏脱离了刚才那可怕的梦魇之中。

来不及喘息，掌心凝聚咒力，咒具凭空而出。千夏反手一刀，砍向另一只准备偷袭的咒灵。

“清醒了？”夏油杰揍飞眼前的咒灵扭头看了一眼千夏。

可也只是一眼，被揍飞的咒灵在半空中旋转一圈，稳住身体再次往两人的地方俯冲过来。

夏油杰抬手，操纵着咒灵格挡。趁对方闪躲，手再度握拳，一下又一下砸在咒灵的脸上。

“应该是才从咒胎蜕变成咒灵，那些技能用得还不够熟练。”

环顾一圈，千夏发现两人现在身处在未知的颠倒空间中，四周的植物倒挂于天际，脚下则是坚硬的云朵。

是来自咒灵的领域吧，难怪自己都没有感觉到就中了幻术。

千夏苦笑。

“那可真是太庆幸了。”

说完，咒具抵挡住两只低等级的咒灵攻击，她迅速后撤拉开距离，又迎上了一波新的攻击。

“暂且评估这只已经超过了两级的水平，春野你尽量离我这远一些。”

显然那是一只不太好对付的咒灵，千夏虽然担心，可缺乏和高级咒灵交手经验的她，不得不点头退后一定范围。

在外围一路砍掉低级咒灵，千夏分神去看夏油杰的情况，没料到人还未看清，就被一只和圈中心一模一样的咒灵的利爪抓伤了手臂。

千夏连退数步才停下，对方没有准备放过她，身体微微后仰蓄力，紧接着逼近。

咒灵那化作刀刃的手臂和千夏的咒具相击，发出尖锐地暴鸣。

巨大的碰撞震得千夏手臂一阵发麻，可她根本来不及顾忌，咒灵已经发起了下一波的攻击。

又是几个来回，千夏明显产生了疲态。

“春野还行吗？”夏油杰捉住咒灵袭击的手臂，硬生生扯断。

“大概还可以应付一会吧，你呢？”

“你那边那只是它的分身，你再往远的地方过去，也许力量会减弱。”

“好。”

千夏立刻往外跑，身后咒灵的分身也随着她急速移动。没走两步，她就被咒灵突然伸长的手臂一把按在了地上。

夏油杰见状本想往千夏的方向跑，无奈身后被折断手的咒灵迅速再生，接着从它的背脊上又是长出了一对一模一样的手臂，攻击的动作也更快了。

忙于应付四只手攻击的夏油杰即便是体术再厉害，也没有像之前执行任务中那样的游刃有余。

对打逐渐吃力，咒灵再度从腰腹部长出一双更强壮的手臂，企图完全压制住夏油杰。

另一边被咒灵的分身按在地上的千夏借助夏油杰来帮忙的咒灵，好不容易挣脱魔爪。眼瞧着夏油杰这边和咒灵打得不可开交，咒灵那粗壮的尾巴，在地面上甩了甩，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夏油杰刺去。

与此同时，千夏下意识抬手结印，朝着咒灵本体大喊。

“破！”

咒灵整个身体卡顿住一下，随机消失在夏油杰面前，又在距离夏油杰十米开外出现。

“杰——！”

虹龙长啸而出，下一秒直冲咒灵而去。

*

金色的咒灵球掉落在夏油杰的手心里，周围的空间开始晃动，显现出最初一户建卧室的模样。

屏息的两人松了口气。

千夏一屁股坐在地上，只觉得浑身哪哪都疼得可怕，小腿上还有被咒灵分身的利爪扎出的血窟窿，血还在往下流淌，染红了她的白色短袜。

夏油杰拿着咒灵球走到千夏身侧，挨着她躺倒在地。束起的头发有一点松散，刘海乱七八糟地糊在脸颊上。

“你不吃掉吗？”

“那是你的术式？”

沉默的两人一同开口。

“不急。”

“是的。”

又因为一同回答双双愣住，片刻后一起笑出了声。

“我带了糖果，似乎是这里的秋季限定。”千夏从口袋里摸出附近便利店买的彩色小袋子。

“谢谢你，春野。”

“应该是我谢谢你的。”千夏停顿了一下，“谢谢你把我从幻境里拉出来。”

“是很糟糕的梦魇吧。”

“嗯……太糟糕了。”

夏油杰看了一眼千夏没准备多问，坐起身一口吞掉了咒灵球后拆开了千夏的糖果塞进嘴里。

这次是甜甜的苹果味道软糖。

嚼着糖，夏油杰从校服裤兜里摸出手机，给辅助监督打电话。

不出意外被没来得及在进入建筑前赶到的辅助监督臭骂了一顿，等两人走出一户建，又被辅助监督当面叽叽咕咕讲了好久的大道理，最后送去了一间小诊所休息。

诊所的医生和夏油杰在之前的任务里见过一次，是一个编外独立咒术师，特别擅长用科学手段治疗在外受伤的咒术师们。

看着两人不轻不重的伤势，叼着香烟的他边给夏油杰缝线边表达夸赞。

“刚听野村说那里是个棘手的家伙，没想到你俩都不过是轻伤，真是咒术界冉冉升起的新星啊。”

“村上先生，你是不是应该先收起嘲笑的脸啊。”夏油杰说。

“下一个伤口可能不够打麻药了哦~”

夏油杰：“……”

正在处理小腿伤口的千夏听见夏油杰被噎，龇牙咧嘴笑了起来。

消毒的小护士蹙眉，“你再动，我要下重手了哦~”

千夏：“……”

两人一起不嘻嘻，换来了医生和护士的一起嘻嘻。

处理完伤口，小护士给两人准备了热热的乌冬面。千夏第一次吃到味道这么好的，惊为天人。

看她小口小口吃得快，夏油杰倒了杯麦茶递给她。

“诊所隔壁连着的拉面馆也是村上先生的。”

“诶？”惊喜变成震惊，千夏抬头去看斜躺在沙发上抽烟看报纸，一副吊儿郎当的村上医生。

感受到了视线，村上懒散抬眸。

“咒术师能赚几个钱哦，不搞点副业，都养不活自己。”

千夏想起她跟着五条悟出任务一周后，不敢置信地在提款机前数了好几遍存款，僵直的模样被凑过来看的冥冥学姐笑了一整个下午，没忍住赞同地点点头。

“你别被村上先生带过去了啊，春野。”夏油杰无奈。

“可是，学校发的真的很少诶。”千夏无辜。

没等夏油杰搬出道理，村上赶紧插话。“是吧，这点生活费黑市请个人帮忙都不够个零头的。”

夏油杰扶额，“究竟是什么忙需要在黑市请人啊！”

“唉，珍惜还是学生时期单纯可爱的脑袋吧，等毕业了，进入这漫长倒霉又充满绝望的社会，才会明白件件事情都能花钱请人是多么爽的事情了。”

村上医生吸了一口烟，摆出忧伤的表情。

千夏和夏油杰对视了一下，又齐齐看向给两人端来小菜的小护士。

“他今天赌马输了。”小护士面无表情。

“我这是在抒情！抒情！惠子你怎么总是抓奇怪的重点，一点都没有情调。”

“你还是少接触那些个人，省得我到时候失业，你到时候失婚。”

小护士放下小菜，又递给千夏一袋药。

“这是止痛用的，如果实在太疼了就吃一颗。”

千夏点点头。

安静了五秒的村上医生突然就站了起来，眼疾手快，给护士小姐来了一个壁咚，另一只手托起对方的脸颊，“惠子，晚上你可不是……”

油腻腻腔调的话并没有说完，直接被护士小姐的一巴掌打断。

“够了，不要教坏小孩子。”

可能被教坏的小孩子一号千夏：……

懂得挺多的小孩子二号夏油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