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血。”思伊兰松手。
抬头看他。
江辞立刻收起脚,他神情很不自然。良久,才后知后觉的问:“什么?”
“你脚上沾了血。”
她起身侧身看向后面,一路血脚印。
江辞抬起脚发现脚心全是血,他皱着眉道,“不是我的血。”
“我知道。”思伊兰回答的干脆,像早有预料。
那是谁的血?该不会死人了?那他们几人!
“不好。”
江辞起身就要向外跑。
思伊兰拦下他,“你就这么出去?”
江辞没有说话,思伊兰叹气,抬手揉了下他头发,“我先去给你打盘水洗干净脚,再去。”
“他们跑不了。”
这句话是停顿片刻斟酌出来的,听起来怪怪的像他们活不了。
收拾完之后,两人准备向小二打听一番,今日没有一个客人,可能是下雨没人出来,但酒馆里太静了,只能听到雨声。
两人站在大厅内。
思伊兰,“我刚刚下来打水时没见到小二,上后院那边看看。”
江辞点点头。
两人刚迈脚,忽地一声惊叫打破这份寂静。
“在后厨!”思伊兰。
两人急匆匆赶到时,小喽啰正瘫坐在地上,嘴唇微张,小麦色的肌肤变得苍白,明显是惊吓过度。
小喽啰指着悬梁磕磕绊绊道,“死,死人了!”
江辞顺着他的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一人悬挂在木梁上,在半空摇摇晃晃,脸上布满鲜血,白绫也被染的通红。
那人的身下的地方一片血洼。
“先把人放下来。”思伊兰。
江辞刚要搭把手扶上裤腿,心下一跳。
“……是空的。”
三人脸色瞬间不好。
把人放下来时,发现这人的下半截身子和手臂都被砍掉了,头皮也被掀了起来,露出血肉模糊的头顶。
小喽啰在他们身后,捂着眼只敢露一点缝。
“是小二。”
小二穿的是粗糙的麻衣,从颜色和布料一看就不是昨日那几人的很好分辨。
“那…其他人呢?”小喽啰怯生问。
江辞摇摇头,他也不知,昨晚吃完饭他就回房间了。
小喽啰正疑惑,连这两人都不知道他就更不知道了。
忽地他听到轻笑,江辞道,“去前台。”
“嗯,里面应该有记录昨晚谁入住,包括房间号。”思伊兰。
两人说完就起身离开,把最胆小的小喽啰扔下,小喽啰咽了口唾沫慢慢站起身,贴着门缓慢移动。“你们等…等等我……”
忽地,小喽啰透过指缝好像看到那尸体动了,头竟然改变了方向!而且是眼睛直直的看着他!
“啊啊啊啊,诈尸了!哥,哥你们等等我,我害怕!”
“他在叫什么?”江辞疑惑的向后看了一眼,脚步不停,却迟迟没见小喽啰。
思伊兰认真的想了想,书页翻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可能想练练嗓音,参加歌唱比赛。”
昨日两人碰面时,思伊兰凭借一张嘴俘获一个小弟,至于为什么能俘获小弟,是因为她扯了一堆人生大道,打通小喽啰的动脉。
小喽啰也吐露出自己以后要去找回自己的梦想,参加歌唱比赛,当歌手。
“哦。”江辞对着不感兴趣但还是提了句建议,“想法不错,还是转行吧。”
“找到了,在二楼。”
江辞:“走,上去看看。”
两人上了楼,二楼的地板是暗色的偏一点红棕色,地板沾染上血不仔细看也极难发现。来到那几人的房间前,江辞语气平淡说:“就是这里。”
其实他比较好奇,明明是三个人为什么要开一间房,这根本就睡不下。酒馆里的床铺都是一般大,江辞睡的时候一个人刚刚好,两个人就会很挤。
思伊兰率先推开门,门吱嘎开了一半就不动了,他又推了几下,门依然开不了,还能清晰的听到什么东西撞在门上。
“门推不开。”思伊兰。
江辞抬脚迈了进去,绕到门后就见那上面挂了一个脑袋!是昨日被称为老大的那人。他扫了一眼屋顶,这一圈扫下来真是给江辞一个惊喜。
悬梁上挂满密密麻麻的肢体,几乎一个紧挨着一个,血淋淋的不停往下滴落,说成下血雨也不夸张。
这哪里是什么房间,这简直是掉死人堆里了!
江辞干呕一声,反胃的跑的出来。
“怎么了?”思伊兰没有进去看固然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里面悬梁上挂的全是肢体。”
思伊兰像听到什么新奇的事情,“真的假的,我看看。”
“别!”
江辞刚想阻止就见思伊兰已经伸进去半个身子,片刻后才抽回来,转过身子对他道:“确实挺多。”
江辞本来已经在心中想措词怎么安慰思伊兰,却没想到思伊兰反应如此平淡。
挺多?她就简简单单抛出这么两个字,这反应很不正常。
思伊兰停顿半晌补充道:“不过农夫见到会很兴奋。”
江辞扶着栏杆的手紧了许多,这种时候她还能开玩笑?一般人见到这种情形要么吓得瘫软,要么像他一样,胆子大一些的也不会这个反应。
还有上次她居然这么了解他喜欢,这让江辞不得不怀疑,思伊兰到底是不是思伊兰亦或者是根本没有思伊兰这个人!
思伊兰似乎也注意到自己说了什么,转而向江辞跑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腰肢,哭唧唧道:“好多块尸体啊,人家怕怕,小辞辞。”
“……”
江辞想骂人。
不过,这话怎么有点耳熟?
被搂住腰肢的江辞,身子一紧,尤其是腰肢部位紧绷的厉害,思伊兰也能感觉到。
“你到底是谁?”
思伊兰闻言动作一顿,随即无辜道,“我是思伊兰,阿辞你不会吓傻了吧。”
这话他不信,江辞伸手在即将触碰到思伊兰脸时,她忽地松开手,视线不知往哪里扫着。
下一刻,偏担忧道,“老半天怎么没见小喽啰跟上来?”
禁锢消失,江辞身子慢慢放松下来,他倚着后面栏杆,双手环抱起来,扭头看向一楼。
心里却想着,她在逃避什么。
刚刚还听到他在鬼哭狼嚎,离的不远,这么一会功夫,十个来回也够,况且他胆子并不大,不可能不跟上来。
不详感渐渐涌上心头。
江辞直起身,“下去看看。”
他没有再追究下去,因为早晚有时间问。
一楼大厅并无异样,也不见小喽啰人,思伊兰朝后厨喊了几声,全部淹没,无人回应。
“不用喊了。”
江辞半蹲着,手指抹过地板,粉白的手指尖染了一抹血红,“是血,这里有拖拽痕迹,他们出酒馆了。”
江辞指向酒馆门口,拖拽的痕迹就消失在那里,一阵风吹过,雨水歪斜倒灌进来,竹帘轻轻拍打在门上。
思伊兰很轻的啧了一声,“这下不好找了。”
“人命关天,不得不找。”
说着,江辞弯腰拿起门口竖着的油纸伞,并将其中一把扔给思伊兰。
思伊兰接住伞,修长的手指轻轻在伞面上摩擦,油纸伞是灰色的衬托的她更加白皙温和。
她看着手中的伞干笑一声,语气中带着一股懒散的劲,“确实。”
雨已经下了一夜,未见有停息之意,大雨把街道清刷的很干净,一尘灰都看不到,痕迹更如此。
“我们分头找,我去东边。”
出了酒馆只有东西两条街道,江辞一路向东走。
屋檐下挂着红艳灯笼在风中摇曳,街道不算宽阔尽头是一所石桥,溪流潺潺流淌。
未到桥边就看到一人站在桥头。
“霁禾?!”
江辞惊讶的喊着他。
对方没有回头,而是直接转身离去,江辞抬脚追上去时,对方已经下了桥拉开一段距离。
江辞没有犹豫直接把手中伞扔了,一阵风吹过,油纸伞落在地上转了几圈后撞在台阶上发出清脆敲击声。
少年踏入积水,溅起一片浪花。
“等等!”江辞伸手抓人时却扑了个空,霁禾又消失不见了。
江辞屹立原地,环顾四周一眼,不知不觉他已经被带入另一片地方。
屋舍紧挨,面前是一扇破旧黑色的门,墙围上掉了几块瓦片,看样子许久没人住了。
江辞明白这是他有意带他来这里的。
“为什么指引我来这里?”
吱嘎一声,门自动开了扇缝,碎发紧贴在额前,江辞已经浑身上下湿透,他抬手往后捋了一把。
房院内依稀传来呜咽声,江辞觉得奇怪,这所院子少说荒废几年了,怎么可能会有人?
一股不好的猜测在心中升起,江辞猛地推门而进就见那屋檐下被吊着一人,而那人正是失踪的小喽啰
小喽啰双手抓住麻绳,嘴里低声发着“救我。”
眼见小喽啰就快要翻白眼了,江辞赶紧跑到屋檐下救人,想要捞人却发现自己个子不够只能堪堪捞到脚腕。
“……”江辞。
“哥……救我……”
救不了,要不然你先死一下吧。
江辞向旁边看了一眼有一块石头可以垫一下,他刚要去拿就听扑通一声,小喽啰先行落地了。
“???”
他上前将人扶着坐起,关心道,“还好吗?”
“咳咳,”小喽啰咳的厉害,眼泪都流了出来,他对着江辞道,“我大概是没事。”
江辞看了眼屋顶的麻绳,转而看向小喽啰,“我看一下。”
“不用哥……”
话没说完便被突然半蹲下的江辞捏住脸颊并狠狠向上抬。
小喽啰被弄的懵逼,但还是配合着。
他是小麦肤色,脖子一片光洁没有红痕……
小喽啰被这么亲密的捏着有些不自然,说话也不清晰,“哥……怎么了?”
“没事。”
江辞松了手,起身向院门走去,“我们该回去了。”
两人是淋着雨回去的,原路返回时才捡回伞,江辞抖掉伞内聚集的水,才撑起。
“哥……都湿透了为什么还要撑伞?”
“因为不撑伞在雨中走显得……”江辞寻找合适词汇最后冒出,“很傻。”
小喽啰挠挠头,抛出了一个问题,“那湿透了打着伞不傻吗?”
“傻。”
“那为什么还打伞?”
“因为我不想淋雨。”
“那哥如果……”
“不打就滚出去。”江辞内心耗尽,怎么会有人跟段亦澜一样问这种无聊的问题。
……
小喽啰被凶的一激灵,片刻后才吐出一个带着拖音的哦字。
江辞收回视线,才意识到自己居然不知不觉想起段亦澜,他垂眸,视线掠过一片又一片水洼。
忽地,他想像到什么,睫毛轻颤。
“段亦澜。”
***
两人回到酒馆时,思伊兰并没有回来,而他们恰巧碰到刚下楼的农夫,“早上好,我亲爱的朋友们。”
“天呐!我亲爱的朋友,你怎么浑身湿透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江辞收起雨伞倒立倚靠在门口处,于是习惯性怼了一句,“在雨中狂奔。”
“天呐,”
“我亲爱的朋友怎么可以在雨中狂奔,要是感冒了就不好了。”农夫故作关心的说着,并做出一副善解人意道,“亲爱的朋友您是失恋还是因为什么事,让您如此狂暴,您可以和人家说说,人家会帮您排忧解难。”
“……”
收起你那恶心的语调。
江辞:“我乐意。”
“亲爱的客人您这么说我就要伤心了。”农夫一边掩面哭泣,一边说,“人家那么关心您。”
“……”
江辞在心里暗骂,骂完上楼回房间。
两人面面相觑一眼,农夫更加委屈道,“他在骂我吗?”
小喽啰:“是的,我听见了,他骂你煞笔。”
“呜呜呜,你为什么还要重复一遍。”农夫一边哭泣一边向小喽啰跑去,并挥舞着双手大有一副小拳拳捶你胸口的动作。
忽地,他停下脚步,眼泪也猛的收了起来,神态也由刚刚造作转换为恐惧。
小喽啰随便抽了一张干净的毛巾擦头发,“农夫,我饿了。”
“是,这就为您准备。”
小喽啰点点头找了个地方坐下,静静等待美食。
***
房间里的江辞脱掉了上衣,往水盆里拧了把衣服,随后将衣服晾在衣架上,好在屋内有干净的毛巾可以擦头发。
上身只剩一件单薄衣物贴在身上,起身刚要去关窗户,顺带扫过外面,便看到雨中一位黑衣少女撑伞而来。
不用想江辞也知道是谁,而那位少女却停下脚步街道上看去。
由于角度问题江辞只能看到她脖子以下,他不知思伊兰在想什么,也不知她在看什么。
忽地伞动了一下,只见伞面弧度抬高露出少女漂亮的面容。
她眼中是平静的,没有任何波澜起伏,如同看一面湖水只能看的见表面,看不见湖下的暗流涌动。
忽地,对方方向一变,向他这边看了过来,江辞措不及防与她对上视线,思伊兰很轻的挑了下眉,不知在想什么。
江辞意识到什么低着头看了一眼,下一秒啪嗒一声窗户被关上,而思伊兰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干笑一声转角进入酒馆。
……流氓。
江辞低骂,转身去拿挂在衣架上的上衣,手指刚碰上湿漉漉的衣服就缩回来。
于是……
他把所有湿衣服都晾起来,并裹上了被子。
这里天气炎热,明明十月份却如同夏日,衣服干的快,即使是雨天,江辞相信也会很快就干的。
大约半小时后,房间的门被敲响了。
本来还昏昏欲睡的江辞忽地被吵醒,对着门口道。
“谁?”
“是我。”思伊兰不紧不慢回答。
“不欢迎。”江辞。
至于为什么拒绝她,大概是因为在他脑海里闪过一些不可能的想法后,身体本能产生抗拒。
这些东西一旦汇聚就不可控。
思伊兰的影子映在门上。
江辞看见对方微低着头,那身形和他简直一模一样。
她手里不知拿着什么,似乎在盯着那东西看。
“看来,什么都瞒不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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