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江昭不让林文功靠近,她自己爬起来,抽纸巾擦嘴,此时连纸巾上的香味都无法忍受,冲去卫生间洗脸。
“谁都别过来,让我一个人待着,你们身上的味道我全都受不了,不行。”
林文功立刻去客房洗漱,换了背心和长裤,从消毒柜里拿杯子接了温水,再去主卧找江昭,他站在门口问江昭,“我们现在去医院好不好?”
江昭恹恹的,靠在床头,头发乱在枕头上,脸色和白色墙壁颜色相近,“我去过医院了,孕吐很常见,医生说可能过几个月会消失。”
“开药了吗?”
江昭不想说话,摇摇头。
庸医。
林文功下了判断,但他没说出口,“现在我身上味道还难闻吗?”
江昭摇摇头,林文功谨慎地一点点靠近。
江昭能闻到他皮肤的味道,奇异的,她并不抵触。
林文功心里长长舒了一口气,让江昭喝水。
江昭不想喝。
林文功放下杯子,在江昭身后坐下,试探性的张开双臂,慢慢抱住她肩膀,看她没有抗拒,动作生疏地将她轻轻搂在怀里。
这个姿势令江昭难为情,但是此刻像有人捏住了她的嘴一样,让她说不出拒绝。
林文功手放在她的胃上,轻轻揉着。
江昭紧绷僵硬的肩膀慢慢落下,一点点靠在林文功肩膀,不好靠的,他太瘦了,好硌。
但她不肯起来,像被什么完全保护,这让她安心,甚至发出舒适的叹息。
林文功将水杯放在江昭嘴边,她喝了一口。
“我自己拿着,你去吃饭吧。”江昭虚情假意地客气。
林文功没松手,于是江昭心安理得,被人小口小口喂水。
“咱们去医院好不好?换个医生看。”
“我说了我不要去,你为什么要折腾我?”江昭翻脸来得猝不及防。
话一出口,两人同时愣了下。
这该死的,突如其来的情绪,江昭别开脸,她最近不知怎么了,经常烦躁,她应该道歉,但她不想说。
林文功很好脾气地哄她,“好,不去,你吃点什么?煮几个馄饨?”
江昭渐渐平静下来,“抱歉学长,我情绪不太好。”
她没胃口,什么都不想吃,但是想到自己的肚子,说喝一点白粥。
厨师用砂锅炖了粥,林文功端到主卧,江昭闻见一股膻腥味儿,又开始干呕。
“拿走……”
林文功将砂锅放到外面,安抚江昭。江昭将他拒之千里,鼻音浓重的说他身上也有臭味。
林文功重新洗澡换衣服到江昭身边,顺着她后背安抚。
他让人查,厨师在粥里放了什么东西,厨具和材料都送去检验。
他怀疑江昭呕吐是有人下毒。
厨师战战兢兢说自己是用鸡汤底儿煮的白米粥。
直到毒理检验出来,这个团队才算是平安落地,这是后话了。
林文功当时结清款项,让所有人都走了,整栋别墅开窗通风。
晚饭是林文功做的,纯纯粹粹白粥,只放了一点点盐和糖,用一个没开封的新锅。
连哄带劝让江昭喝了半碗。
他把剩下的喝了。
江昭颇不好意思,“学长,你去吃饭吧,你不用这么迁就我,你只喝粥会饿肚子。”
林文功哪儿有心情吃饭,他也不敢吃,怕江昭嫌他身上有气味,到时候连安抚她都安抚不了。
家里没人了,江昭吃完晚饭,没再难受,甚至还去儿童房转了一圈,难得情绪不错。
林文功最近一回来就看见江昭在三楼,他以为她不想动,没想到竟然是躲着照护团队才不出门。
他自责粗心,让江昭怀孕还受委屈。
江昭今天不肯去医院,那明天再去。
半夜,林文功突然醒了。
身边的呼吸声清浅急促,带着压抑的抽泣,江昭在无声地哭。
林文功瞬间清醒,打开床头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
“没事。”江昭哭着说,“我睡不着。我去客房,你睡吧。你明天还要上班。”说着要起身下床。
林文功赶紧按住她,自己出去了。
他就这么出去了,江昭的眼泪像打开了水龙头,林文功怎么可以一句话不说扔下她就走。
她也不想这样啊,是林文功弄得她怀孕了,弄得她食不下咽,睡不着觉。
江昭哭得气堵声噎,咬着被子,她讨厌林文功。
门开了,林文功端着一杯水进来,“喝点水,眼泪都要哭干了。”
江昭偏过头不肯喝,“你去睡吧,不用管我。”
林文功竟然笑了一声。
江昭疑心自己听错。
林文功不再和她商量,将她抱起来,水杯抵到唇边。
“喝水。”
江昭没有喝,眼泪滴进杯子里,“学长,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林文功抱紧了她,亲她的眼睛,舔吻掉她脸上的泪水,在她耳边说,“你肚子里是我的孩子,你为我怀孕,我把你弄成这样的,不要说对不起。”
他喝掉杯子里的水,重新端了一杯,江昭啜泣着喝了。
她睡不着,林文功抱着她侧躺下。
“感觉好奇怪。”江昭小声说,在他怀里翻了一个身。
“不舒服?”
江昭没说话,又翻了一个身,换回面对着林文功的姿势,低头往他怀里钻了钻,枕在他的手臂上。
林文功一动不敢动,怕一口气吹散此刻情境。
江昭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困意袭来,迷迷糊糊睡着了。
.
江昭醒来时,天色半明半暗,一时分不清时间,她枕在林文功一条胳膊上,林文功另一只手拿着手机看消息。
江昭下意识往他怀里蹭,懒洋洋问,“几点了?”
林文功拿着手机的指节瞬间绷紧发白,低声说,“八点二十。”
“哦,那你该去上班了吧?”
林文功放下手机,侧过身抱住她,将她拢在怀里,“今天不去,还难受吗?”
江昭闭着眼睛摇头,“不难受了。”
江昭和林文功已经发生过最亲密的事情,但是她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在谁的怀里睡醒,这种感觉很新奇,她又贴得更紧一点。
林文功被子下面的腿换了一个姿势,“咱们先去医院,检查清楚。”
“我不。”
“江昭。”林文功压低了声音叫她名字,难得不好商量,江昭毕竟在他手底下补习一段时间,林文功严肃起来,她也有点犯怵,把林文功手臂扔到一边,怏怏起身。
换了一家医院检查,血象完全没问题,诊断就是孕吐。
林文功不解,“她孕吐那么难受?有没有什么办法治疗?”
医生笑了,“有人比她还难受,怀孕呕吐很常见,她目前状况看着还可以,先观察,如果严重再来住院。”
林文功带人回家,一路上江昭都不想理他。
“江昭,现在难受吗?”
江昭看着窗外,不说话。
“我很怕你身体出问题,江昭,我很担心。”
江昭不舒服,出来一趟戴着口罩也没有大用,但林文功都这么说了,显得她很不懂事,她闷闷地应了一声。
“想吃什么?嗯?”
“都可以。”江昭说,“你真会做饭吗?”
林文功说煮粥没问题,“蔬菜粥,放两个虾仁好不好?”
回家第一件事洗澡,江昭洗完澡出来,林文功已经打理好自己在厨房做饭。
蔬菜粥里花花绿绿,像小孩子吃的东西,江昭第一口还可以,第二口咽下之后就放下勺子,不想吃。甚至还有一些反胃。
林文功观察着她反应,迅速将蔬菜粥端走,换成白粥——他煮了两种。
江昭略微吃了小半碗就吃不下了。
“要不要吃水果?”
林文功端过来煮粥时削好的果盘。
江昭有些不好意思,“你不用管我,我什么都不想吃,我去躺会儿。”
林文功去书房做事,过了一会儿,书房门被推开,林文功看见江昭淡粉色的脸,“学长,你要不要吃水果?”
林文功颇感意外,一个月时间足够他知道,江昭并不喜欢和他在同一房间长时间相处。
江昭把果盘放桌角,自己从书架拿了本书翻看,开始坐在沙发上,后来像个小老鼠窸窸窣窣,蹭到了林文功身边。
书上写的什么,江昭一个字都看不进去,用眼角余光打量林文功。
过去一天里,她和林文功之间的亲密接触超过之前的总和,这种物理上距离的拉近让她对林文功产生了混合着难为情好奇等等情绪。
以及,她在过去二十四小时情绪坏得程度也是前所未有。
她还没对某个人脾气这么无来由地坏过。
林文功停下敲打键盘,江昭立刻低头看书,发现自己上下拿倒了。
“这周董事长要看广利市一块地,过两年修地铁和燕市连通,消息说那边有站。”
“消息可靠吗?”江昭说,“广利新上来的那位,听说不是很好打交道。”
“董事长也在犹豫。”
“上一位和咱们关系还可以,当时调动太突然了,这位空降,虽然不声不响很和气,我还是信不过。”
“现在尝试接触,董事长不想放弃地铁站。最近冯总他们都在忙这件事。财务那边和银行接触谈贷款,李总似乎也不轻松。”
江昭忽然沉默。
林文功探究的看向她。
她意识到林文功以为她来这儿是为了听公司的动向。
不是为了这个,江昭难以启齿,她说不出自己只想在林文功身边,那听起来太奇怪了,只好讲,“你忙你的,我自己看书就可以。”
于是林文功继续看文件,江昭继续看林文功,她慢慢挪,想更近一点。
半分钟之后,林文功终于开窍,“过来,我抱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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